夜里临睡前,我一直在不停的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假如常庚近几日不回家的话,辰娘如何将消息尽快传递给他。
一会儿又想常庚若接了消息又该怎么做,直接去三司举报?还是直接带人去抓捕?虽然奋威营的兵士无将令不能随意调用,但他手下的家丁护卫也不少,况且常庚那一柄青锋剑也不是吃素的,一起上应该也够了。马上又想起,当日东宫那帮带刀侍卫竟也奈何不了那刺客,以至于让他全身而退。常庚本人就算再神武,他手下的家丁护卫又怎能与带刀侍卫相提并论?
不禁黯然。
一会儿又暗自琢磨,若这次真因我的意外发现而抓获刺客,解了那五皇子康王之困,那我算不算立了一大功呢?皇上会不会因此而放过二表哥与我呢?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便又沮丧地想,也许在皇上看来,替二表哥与郡主赐婚,那才是对他极大的恩宠呢。毕竟在这桩事中,如果二表哥本人的想法有变,那岂不是天赐良缘皆大欢喜?如此一来,苦的便只有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想得昏昏沉沉,脑子里乱做一团,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上一睁眼,清醒过来的脑子忽然想起件极重要的事情:那刺客如今还在那家寿衣铺子里吗?
梳洗时,芸儿看着我问道:“姑娘昨夜没睡好么?”
我摇头不语。心里暗自寻思,若去打探一下,又怕打草惊蛇,毕竟上次那人见有外人去就显得很谨慎。到时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动了胎气。可若不去,又担心万一那刺客已转移到别处,岂不是谎报军情?
“姑娘?您是不是有心事?”芸儿迟疑片刻,试探地道,“可是与昨日送给常少夫人的纸条有关?”
我点点头,道:“你一会儿上街看看可有什么消息。”
芸儿点头应了。
借着与绣春去云锦的机会,芸儿顺便去街市上打探消息。回来了悄悄禀道:“姑娘,奴婢在街上听说今日刑部抓了贾家好多人去呢。”
“是吗?贾家旁支的?”我惊讶道。
“嗯。据说贾家旁支的成年男丁已尽数被抓至刑部大牢待审。”芸儿面色紧张,“这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了。唉,当真是富贵如云烟啊。”
我本来正皱着眉琢磨这件事,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好笑:“莫非芸儿你最近爱读书了?”
芸儿一愣,反应过来,笑道:“哪里呢。不过是跟在姑娘身边久了,听也听会几句了。”
“人们还说什么了?”我问。
“有人悄悄说,好像这次贾家出事与前些日子的康王谋逆案有关。好像就是贾家陷害康王的。”芸儿道。
打发芸儿退下,我立在窗前,透过窗纸向外望去。天空中灰蒙蒙的,似乎要变天了。
次日响午刚过,辰娘与常庚忽然到府。
“妹妹,刺客昨日已连夜被抓获,我们怕你心里着急,赶紧亲自来告诉你一声。”一进屋,辰娘便拉着我的手小声道。
我连忙请二人坐下,听他们仔细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看了妹妹传来的消息,不敢耽搁,连夜便想打发人前往城外给夫君报信。可多福跟那两个从齐州起便一直跟在夫君身边伺候的护卫都在城外奋威营,院子里剩下的均是女流之辈,旁的家丁护卫又恐走漏风声也不敢擅用。”
我瞪大眼睛看着辰娘。
“最后,只好假托我身子不适,差了一个平日里看着还算可靠的家丁,昨日一早便骑马去向夫君禀报。”
常庚扭头,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辰娘,眼神里既是心疼又是佩服:“难为辰娘你啦。也怪我考虑不周,只想着你在府里安全,竟未给你留一可用之人。”
辰娘笑望着常庚道:“事发突然,又怎能怪夫君你呢?”
“辰娘你且先歇歇,喝口热水。后面的事便由我来向嫂夫人讲吧。”常庚笑道。
辰娘点点头,微微垂着的脸上溢出一脸的温柔与幸福。
“一见那家丁快马加鞭来报,说辰娘身子不适,倒把我吓了一大跳。心想辰娘身子不适,想来必已请了大夫去看过,既来营里禀报,必定严重。不会是我儿子有什么不妥吧?赶紧便安排好营里的事,随着家丁赶回家去。原来竟是有此重大线索。直接便叫人去兵部衙门向父亲禀明,先自带府中精干的护卫家丁十余名去将那铺子围了起来。随后又有兵部派人从外围围个水泄不通。”常庚讲得眉飞色舞,“我先独自上前推开那铺子的屋门,老板赶紧迎了出来,见我衣饰华丽,只以为有大生意可做,热情得不得了。我佯作选料,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一边竖起耳朵听里屋动静。细细一听,果然里面有轻微的响动。老板大约是发现我注意到里屋的动静了,解释说那是他家孙子在里面。如此一来,我便断定刺客一定还在此处。”
“夫君为何如此判断?”辰娘问道。
“刚到之时,我早打发一拨人盯着这寿衣铺子,另有两人去找保长查清他家人口情况。他就一个孤老头子,哪里有什么孙子?况且,一听那声音就是不小心之下发出的,与孩童玩耍自是不同。”
“抓住那刺客了么?”我忍不住打断他。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包操而上,若再让那刺客跑了,我堂堂南梁士的脸可该往哪里搁?”常庚扬眉笑道。
我松了口气:“抓到便好。我一直担心万一刺客转移到别处,我岂不是谎报军情了?还惊动了刺客,引起他警惕。”
“这下康王谋逆案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听说昨日刑部派人抓了贾家旁支许多人呢。”辰娘叹道。
常庚点头道:“那贾清与刺客潘溢美已都画押招供。唉,少不得又牵连许多无辜之人在内了。”
“果然是贾家买通侍卫潘溢美,借刺杀太子来陷害皇五子康王?”我好奇道。
“嗯,难怪坊间早有传言说康王是被人陷害的呢。也难怪仲泽从头到尾都坚信康王是清白的。”常庚蹙眉道。
我与辰娘皆唏嘘不已。
“不过,谋逆案虽水落石出,却只怕会牵连更多人进来。”常庚长叹一声,“如今康王洗脱了罪名,下一个受牵连的便是太子一党。皇后出自贾家,太子妃出自王家,四大世家之间几代互为姻亲,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上,只怕是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