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二人完全不了解,也不好妄加评论,只是叹道:“皇家的家事便是国事。说起来,那黎睿恩还算是康王的堂妹夫呢。”
说完,我瞧着二表哥,只怕他会因联想到固安郡主而不愉快。
二表哥面色稍有不悦,不过,大约是因有康王谋逆这等大事在心,倒也未表现得过于明显,只皱着眉道:“否则皇上为何要为恭王府与定国公府赐婚呢?”
傍晚时分,常庚与辰娘过来了。大约是睡了一下午酒醒了,常庚不似中午那般话唠了。一见面,便走到二表哥身边低声道:“仲泽,我中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二表哥暼了他一眼,道:“不过分。只不过是在大街上扯着我的胳膊,大讲皇室秘闻而已。”
常庚嘴角一抽,嘿嘿干笑几声,又问:“跟前没外人吧?”
“有。”明知他是想求个心理安慰,二表哥却偏要吓他。
“路过的人?老百姓?”常庚追问道。
“于皇室而言,咱们不都是外人么?”二表哥笑。
常庚松了口气:“就知道你不能任由我在外面胡说八道。”
“我也醉了。是她们俩。”二表哥看看我,又看了站在一边的辰娘一眼,“你没问你夫人?”
“她如今有孕在身,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哪能问这些让她担心?”常庚看着辰娘,笑着低语道。
“快进去坐着说话吧,入秋了,天气还有些凉呢。”我上前挽着辰娘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薛青夫妇的情况。
辰娘想想道:“妹妹识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我先与我夫君商议一下,等圣旨下来了,看如何安排他们再定。妹妹以为如何?”
“我也就顺嘴一说,姐姐一会儿见了人先考虑着,万一日后需要了,我再与他们说。我还没问过他们的意思呢。就是看着姐姐这边缺人手,先帮你留意着。”
”妹妹有心了。”辰娘笑道。
等见了薛青夫妇,辰娘果然还算满意。
薛青夫妻俩在府里住了两日。这两日,李巧嘴不好意思坐着吃闲饭,总要帮着鲁妈干活。薛青也闲不住,跟在徐管事屁股后面找活干。我见了,连忙上前劝阻。
“薛大嫂子你们是来探望益谦的,是府里的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理?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我不懂礼数?快快陪陪益谦吧。”
薛青两口子不自在地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李巧嘴笑道:“我们庄户人,也不知府里有啥规矩,难免帮了倒忙。少夫人既如此说,我们听您的就是了。”
“薛大嫂子多心了。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不过是想让你们多陪陪益谦而已。”说完,我顺便探听了一下二人的口风,看若有机会,是否有意留下来在隔壁府里帮佣。
像薛青夫妇这种佃农,虽已拥有独立的户籍,但仍靠租种田地过活。收成好时,结余的粮食便多些,若遇上旱涝灾害,颗粒无收也需向主家交租,而且还需按官府规定服各种徭役及兵役。日子虽相对自由一些,但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而他们若愿意出来帮佣,虽然不怎么自由,却是旱涝保收。相当于主家管吃管住还能按月领报酬,身份上却是自由身,完全与芸儿这种自幼卖身为奴的不同。不过,就是感觉是在伺候人,似乎低人一等。因此,我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
薛青听了似乎并不动心。李巧嘴看样子却是动了心思,低声与薛青商议着。
我笑道:“不急,这边也还没定呢。我就是先打听好了,等到时你们双方若都有意,我便帮你们搭个桥。”
李巧嘴谢过我,与薛青出去找益谦。
又过了一天的中午,薛青呆不住了,正准备与李巧嘴一起辞别我们回留园去,忽然徐管事急匆匆来报:“禀老爷夫人!京城来人!”
我与二表哥急忙率众人迎出去。到门口一看,果然是京里来人了,忙道:“大人一路辛苦了。”
正欲跪下接旨,年约三十余岁的翰林承旨却笑着看了二表哥一眼,道:“长史大人果然年轻有为啊,不愧是人中俊杰。”
二表哥只道:“大人过誉。”
翰林承旨笑笑,道:“还烦长史大人稍候片刻,等我遣人请了司马大人过来,再一起听旨如何?”
二表哥笑着应了。
片刻之后,常庚与辰娘便带着护卫小厮一起过来了,才。一见了翰林承旨,常庚便笑道:“这一路山高水长的,可是辛苦大人了。”
翰林承旨笑眯眯地道:“司马大人是兵部常侍郎的二公子吧?若我记得没错,您夫人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呢。应该是安阳侯的爱女吧?”说着,有意无意地扭头看了辰娘一眼。
辰娘忙上前一步,裣衽为礼道:“大人真好记性。正是妾身。”
寒暄几句,连薛青夫妇在内,一帮人在长史府内跪倒一片。
圣旨里先是好好夸奖了二表哥与常庚一番。最后,言归正传,说到重点。升原齐州司马常庚为正五品上阶奋威将军,接旨后即刻回京,驻守京畿重地。升原齐州长史章璇为正五品上阶吴郡太守。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这就要与辰娘分别了吗?悄悄扭头看她,她也正看向我这边。两人目光相遇,皆是黯然。
时近午时正,刚好我们正准备用午饭,翰林承旨宣旨完毕,常庚便热情挽留他留下用个便饭。二表哥也客气几句。
翰林承旨义正言辞拒绝道:“我奉旨出京为圣上办事,哪里敢耽搁?二位大人接旨后还需尽快前往交接,早日为皇上分忧才是。”
二表哥淡淡一笑,一拱手,算是应了。
常庚笑着道:“大人如此高风亮节,当真令人钦佩。下官有幸听您教诲,真乃三生有幸啊。大人辛苦啦。”说着,伸出双手,亲热地将翰林承旨的双手一把捉在手里,寒暄道,“大人一路好走。”
翰林承旨抽出一只被常庚捉着的手,反过来轻轻拍着常庚的手背,笑眯眯地道:“司马大人真是客气。这不都是我分内之事么?”
两个大男人如此亲热,实在是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