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安排薛青夫妇吃过饭,又带到客房歇息下。等午间小憩起来,芸儿带着益谦去见他们。他们一家人团聚,尽享天伦之乐不提。
我与二表哥在堂屋闲坐着说了会儿话,我打发芸儿去请薛青夫妇过来叙话。
夫妇二人由芸儿领着进了堂屋,毕恭毕敬地对着我与二表哥见过礼,坐在一旁椅子上。
益谦也上前见过礼,便紧紧依偎在李巧嘴膝头。
“薛大哥,薛大嫂子,请二位先喝些茶吧。”我笑道。
“不喝啦不喝啦。”薛青局促不安地垂着头连连道。
李巧嘴手里不自觉地绞着衣襟子,笑道:“我们庄户人家,喝些白水就好啦,再好的茶我们也品不出个滋味来,倒是平白糟蹋了。”
我看他们有些紧张,也不勉强,只问道:“薛大嫂子,今年咱们田里收成怎么样?还好么?”
说起田里的事,李巧嘴顿时便如数家珍:“回二公子少夫人,今年老天爷照顾,田里收成可好啦。我们种的三亩麦子统共收了九石多麦子,两亩水稻统共收了五石多稻米。还有夏天园子里种的瓜果蔬菜,也都结了好多瓜果。南瓜尤其结得繁,大大小小结了二十来个南瓜呢。”
一旁薛青悄悄拉拉她的衣襟,低声提醒道:“老说这些做什么?公子少夫人他们哪里懂得这些田里的事呢。”
李巧嘴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赦然道:“瞧我这嘴,一说起田里的庄稼呀,简直比说起自己亲儿子还来劲。让二公子少夫人笑话啦。”
我忍不住笑道:“薛大嫂子说话还是好生风趣。”
二表哥低头轻轻啜了口茶,并不言语。
李巧嘴错愕道:“风趣么?小妇人随口瞎说几句罢了。”
“薛大嫂子,留园开荒的那十来个流民如今怎样?”我问道。
“回少夫人,那几个人啊,还挺勤快的。房子也搭起来了。开的荒地听说收成也还不错。”李巧嘴道。
“平日里与庄子里的村民来往多吗?”担心惹得他们疑虑不安,我也不好直接问那几个人是否安分守己,只好绕着弯子打听。
“回少夫人,他们刚开始除了偶尔跟村民借个东西,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与村民们打交道。可能也是怕村民们防着他们吧。慢慢的大家熟了,现在到免不了常在一起闲聊几句。”李巧嘴说完,又忙解释道,“我也是听孩子他爹说的。他们男人家闲了常在村头坐着。”
“哦,还好相处么?”我扭头看着薛青问道。
被我一瞧,薛青不禁面皮一红,垂首道:“回少夫人。还好。”
“那个老方怎么样?瞧着他倒是挺爱说话的。”我终于聊到重点。这个有前科的人,总是让我心里不怎么踏实。
“老方啊?那人脑子活套着呢。经常能想出点别人想不到的点子来。”薛青脸上显出几分佩服之色。
我不由得好奇道:“比如说呢?”
二表哥也终于从茶盏上移开目光,看着薛青。
薛青更加紧张,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庄户人家里么,总有黄鼠狼去偷鸡吃。老方听说了,就,就想了个法子出来。”
我与二表哥齐齐看着他,等待下文。
薛青结巴道:“老方,想了个法子。”
李巧嘴忍不住打断他道:“当家的,要不还是由我来给公子他们讲吧?”
薛青没说话。
李巧嘴见他默许,便接着道:“以前有黄鼠狼,大伙儿只能靠狗吓唬跑,或者上夹子捕。可时间一长,黄鼠狼也学精了,总不上套。老方便想了个办法,领着村民们在野外注意辨别黄鼠狼走过时留下的足迹,仔细辨别寻找到洞口。一般一只黄鼠狼有两个以上洞口,一旦发现后,就只留一个主洞,将其余洞口塞紧。这时用一个麻袋套在洞口上,另一个人在洞背使劲捣黄鼠狼的老窝,黄鼠狼受惊逃窜,结果自然就入袋被捕了。”
“请君入瓮?”
二表哥扬眉看着我,我也看向他。四目相对,我二人不约而同地道。
“啥?”李巧嘴一愣,“请啥东西入瓮?”
益谦奶声奶气的复述道:“请君入瓮。”
“谦儿,过来。”我忍不住冲着他叫道。
益谦扭过头去看看李巧嘴,犹豫一下。
李巧嘴又是一愣,马上笑道:“快过去吧。”脸上表情略有不舍。
我忽然想起姨妈说过的话。一瞬间,心里不禁也有些疑惑,难道我真是夺人所爱了吗?
不过,我的疑虑很快就被益谦打消了。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向我跑来,倚在我膝前亲亲热热地叫道:“娘!”
李巧嘴与薛青也不禁释然,咧嘴笑了。
聊了一会儿,趁着时候还早,我让章凤带着薛青夫妇与益谦去齐州城内随便逛逛,也不枉他们进城一趟。
看着他们出去,我与二表哥商议道:“二表哥,你看这两人如何?”
二表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还算实在。女的看着要机灵一些。”
“自抓了那刘三,司马府里如今便只剩下个帮佣的婆子。如今辰娘姐姐又有孕在身,需要多加照顾。我有心介绍他们去帮佣,也离谦儿近一些。不知是否合适。”
二表哥垂眸瞧着我道:“我知你是一片好意,不过,未必结果便好。但你既然有意,我便也不拦着。不过依我之见,不妨先探探他们双方口风,看是否有此意。等皇上圣旨下来,再做定夺,你以为如何呢?”
“倒也是。也不知皇上到底如何嘉奖你们二人。毕竟年纪还这么小,竟立如此奇功。实属难得。你说皇上究竟会怎样奖赏你们?”我好奇道。
“不知道。”二表哥忽然问,“常庚是说黎睿恩参与康王谋逆一事了吗?”
我点头笑道:“你还记得?”
二表哥蹙眉道:“黎老国公是我朝以军功被封为异性公侯的第一个臣子,一向忠心耿耿。黎睿恩是他的嫡长孙,自小便带在身边亲自养育。其人我也曾见过,并不像是会行谋逆之事的人。”
“可是,如此大罪,又有康王牵涉其中,谁人敢造假污蔑?”我道。
“就是因为康王竟然牵涉其中,我才愈发觉得可疑。他更不像是那种人。”二表哥沉思片刻,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