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试探1

“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二表哥道。

常庚笑道:“那咱们也需准备充分,万一这次没有人通风报信,咱们便趁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二表哥道:“嗯,两手准备吧。反正就算真的走漏了风声,他们也顶多又溜了而已。他们也不想与官兵对峙。”

“那么定在哪天呢?”常庚道。

“明天去与刺史大人说明,再准备一下,就后天吧,子骏你看呢?”

“兵贵神速。我赞成!”常庚笑道。

夜色已深,事情既已商议妥,常庚与辰娘也不再闲坐了,起身告辞回家。

次日,依照计划,二表哥与常庚去了府衙,向刺史黄忠义禀明第二天欲出兵突袭藏在深山里的流寇。并且,斗胆拜托他派人盯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里,他夫人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另一个则是跟着他已有好几年的师爷。身份最低的,也是贴身伺候他多年的小厮。个个都是他亲近之人,怀疑就算了,还要求他派人盯着这几个人,真是胆大包天。因此,常庚自然又站在一边,只负责帮腔,还是由二表哥向黄刺史提出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黄刺史略一迟疑,看在二表哥送他一幅字的面子上,倒也痛痛快快地应了。

到了按计划出兵突袭的那天,二表哥一早便收拾利索,与常庚一起出门,去了校场点兵。

我与辰娘都提着一颗心,一起在家里等候他们的消息。

直到天都黑了,他们二人才骑着马回来了。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怎么样?”我忙问。

二表哥跳下马来,一旁早有章凤上前接过缰绳。

说实话,我原来都不知道他竟然还会骑马。

那边常庚也将手中缰绳一把扔给他的小厮多福。

“怎么样?”辰娘也忙不迭地问道。

常庚皱眉道:“先回去再说吧。”

“对啊,咱们还是先进去吃点东西再说吧。”我道。

鲁妈将早就备好的饭菜热了端上来,太过劳累也吃不下,只简单吃了一些,常庚辰娘便与我们别过,一起回了司马府。

二表哥一言不发地进了堂屋。芸儿早让鲁妈提了水进来,看看用不着她,便退下去陪益谦。

我伺候着二表哥洗浴更衣之后,看他表情,暗自猜测八成是又扑了个空,便也没再多问,只让他先安心歇息。

心里有事,他一时也无法入睡,沉着脸说了一句:“真有内鬼。”

我道:“先歇着吧,累了一天了。明天去找黄大人问问再说吧。”

奔波一天,又无功而返,他从心里到身体确实是都疲惫极了,没多大功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次日中午,二表哥与常庚一起回来,我与辰娘赶紧上前问道:“查出来是谁了吗?”

二人均垂头丧气的。

常庚道:“黄大人说昨日一整天,那三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他们接触的也都是府里的丫鬟仆妇。最关键的是,他们接触过的人连刺史府的门也未出过。”

“黄大人还让人将昨日一早到入夜前出过府里的人都叫过去问询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二表哥眉头紧锁道。

辰娘沉思不语。过了好一阵子,才压低声音道:“既然不是黄大人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们几个都看着她。我身上忽然就觉得一阵发冷。

“毕竟这几个人都不是咱们自己知根知底的。”辰娘小声道,“他们是一直都在长史府与司马府里做事的吗?”

常庚与二表哥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有一年多了。从前的长史与司马在任时,他们便在府里帮佣了。”

“如此说来,他们并不是卖身为奴,而仅仅是临时雇来帮佣的了?”我问道。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二表哥道。

“你那边一个大娘与老管事。我这边一个徐管事与鲁妈。”二表哥接着道,“与他们打交道的普通百姓可多了去了,一旦查其中一个,便极易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常庚皱着眉想了想,“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听戏吧?”

二表哥点点头。

既然可疑,便需防着些了。

听见我们忽然决定不在府里吃午饭了,鲁妈和徐管事很是诧异。连芸儿也有些意外,不过,自从来了齐州,她又要照顾益谦,又要伺候我,忙得脚不着地,趁着我们不在还能喘口气,便也没多问。

坐在聚贤楼的包间里,我们吃过饭便小声商议起来。对面的小戏台上正热热闹闹地唱着戏。董诚佑安与常庚的两个护卫及多福把守在门外。

“不妨先查查他们户籍。”二表哥道,“每年八月份全国各地都要案户比民,百姓无论老幼都必须集合到县城接受官吏的查验,以便阅其貌以验老小之实,然后对其名字,籍贯,身份,家人等情况都要详细记录成册。这不刚查完不久吗?我们不妨私下调来户籍案卷,查看一下他们家人情况。看一下他们是否有家人在籍而寻不着人。”

“妙极!”常庚顿时眉开眼笑,“仲泽可真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啊。竟能想到查户籍册子这一招。”

我与辰娘也不由得钦佩地看着二表哥。

二表哥身为齐州长史,查阅治下百姓户籍简直是天经地义之举。只不过一天时间,便有了结果。

这四人身份里,最可疑的居然是常庚府里的老管事。

此人名唤刘三。户籍册子显示,他老婆早年因病已亡故。另有一子也幼年早夭,现在只余长子刘富贵,现年三十。长媳徐氏及孙子也显示去年已去世。但奇怪的是,今年八月查验户籍时,负责查验的官吏却未见到刘富贵本人。刘三哭哭啼啼说他长子后来也因病死了,他老刘家已经绝了后了。

常庚好奇道:“人死不主动销户,他明年岂不还要多交一份赋税吗?”

“当时官吏就问了,他说当时悲伤过度,没精神去操这个心。负责查验的官吏对他家的情况印象挺深的,还在他儿子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做记号。当时才销的户。”二表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