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娘子目光含笑,挨个看我们一眼,道:“诸位姐妹也不必拘着,这几日花开得正好,大家坐着乏了,不如在园子里四处转转?”
王家娘子首先起身,笑道:“妹妹既如此说了,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家娘子紧接着站起身来:“坐久了真的屁股都硌得慌呢。”
在场的另外几人一愣,紧接着都笑了。先前的尴尬气氛缓和一些。
王家娘子道:“妹妹说得是呢。”
齐家娘子看着我问:“妹妹觉得呢?”
我起身莞尔一笑道:“小妹出身贫寒,一向粗陋惯了,倒还没怎么觉得。”
常家娘子笑得勉强:“都怪我疏忽了。该提前让丫鬟们备个软垫就好了。”神色间却似不以为然。说着,起身道,“不如由小妹带大家在园子里走走?”
常家娘子在前带路,一行四人在园子里赏花。走走停停转了一圈下来,常家娘子道:“小妹先去花厅看看各位大人是否需要些什么,再去厨房看看准备得如何了,便先告退了。姐妹们尽可自便。”
主人一走,我们三个客人彼此也都不熟,便一起随意走走看看。
“姐姐每日在家做些什么?”齐家娘子问走在身边的王家娘子。
王家娘子笑笑:“还能做什么,不过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罢了。”
齐家娘子有些好奇地问:“不知姐姐有几个孩子了?”
“一儿两女。”王家娘子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的幸福和自豪。
齐家娘子忍不住羡慕道:“儿女双全,姐姐可真有福气啊。”
“妹妹呢?”王家娘子偏过头问道。
“还没有呢。”
两人边走边说,我既插不上嘴,也不想多说,便有意放慢脚步,渐渐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
没多一会儿,只见齐家娘子一边慢慢向前走着,一边凑近王家娘子,侧脸对着她的耳朵,不知在说什么私密话。似乎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了,齐家娘子忽然笑了起来。听不清王家娘子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我一眼。
显然她们是在议论与我有关的话题,聊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事情。
皇帝背后还被人议论呢,又何况我一个小女子?
我镇定自若地回以一笑,仔细观赏着园子里的各色鲜花,心里想象着将它们以不同的组合画在纸上的情景。
芸儿见我一个人,便走了过来,小声道:“姑娘,怎么只您一个人啊?”
我笑笑:“也挺好的啊。难得自在。省得应酬她们。走吧,去那边坐会儿吧。”
园子里除了刚才我们坐过的石头桌椅,在靠近月亮门的地方,另有一条黑漆雕花木头长椅。
坐了一柱香的功夫,常家娘子从外面进来了,看见我独自坐着,有些奇怪:“妹妹怎么一个人呆着?那两位呢?”
“在那边呢。哎?刚才还在呢。”我起身冲来时的方向看看,却未见那两个娘子,只好笑道,“估计是坐下歇着呢。”
园中花木枝繁叶茂,像我这样普通身材的女子若站起身来,刚好能看到花径上走过的人,如果坐下歇着,根本就看不到。
常家娘子“嗯”了一声。
本以为她会继续向里找那两位去,没想到她却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我只好又坐下陪着。刚才瞧着这位娘子不喜多言,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冲她笑笑,两人一起静静地坐着。
一边站着的芸儿道:“姑娘,奴婢去那边给您和这位夫人取两杯茶来罢?”
我看看常家娘子。她微微颔首。芸儿便朝园子深处去了。
“妹妹真是好眼光,做的衣裳不仅样子新颖,颜色还配得好看。”常家娘子忽然笑道,眉目间的锐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脸年轻女子的娇憨妩媚。
“我刚才出去才发现,原来妹妹和章大人的衣裳是配套的呢。真是恩爱啊。”她手持团扇,捂着嘴含笑看我。
原来为的是这个啊。
为了今日我与二表哥的衣裳,我可是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呢。就这也仅来得及一人做了件烟灰色的薄锦罩衫,上面的本色图案还是让芸儿绣春帮忙一起绣的。里面的衣裙,我是配了身浅粉的,二表哥的则给他配了身白色的。临出门前穿起来,并肩站在铜镜前一照,简直就是一对超凡脱俗的璧人。
几位娘子会有惊艳之感,我丝毫不意外。只不过这常家娘子看着性子冷冷淡淡的,眉宇间又透着几分锐气,我还以为她不喜妆扮,没料到她反而是反应最强的那一个。
我笑着道:“多谢姐姐夸奖。”
她一愣,旋即舒展眉目看着我。一般人被别人夸奖时,都会谦虚半天,像我这样欣然接受的,估计她还从未遇到过。不过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真的是个性子爽快的女子。
“我是觉得夫妻穿同色系的衣裳,不仅从外表看起来和谐统一,更具有美感,内心也会产生一种亲近感。不知姐姐可有此感?”
我转过身子,面向她坐着。她向我这边稍微挪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近了一些。
“是啊,就是这样。妹妹说得真好。我只是觉得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由衷地笑道,“不知妹妹闺名怎么称呼?”
我起身道个万福,柔声道:“柳寒烟。敢问姐姐闺名如何称呼?”
常家娘子也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笑道:“我的听着可没妹妹的这么好听。我娘家姓禇,因我父亲行伍出身,不喜那些莺莺燕燕的名字,又想不出妹妹这般好听的。因我出生在辰时,索性直接给我取名为辰娘。不知妹妹芳龄几何?”
“我今年虚岁十七。姐姐呢?”
“我虚长妹妹三岁,虚岁二十。”
“那我以后就叫你辰娘姐姐吧。”我将另外一只手覆在她握着我的手上。
“嗯,我叫你寒烟妹妹。”禇辰娘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