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密道2

我揉了揉手,可怜一双平日里素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几乎磨出了血泡。估计二表哥那双修长白皙,只用来写字读书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手摸下巴,思忖道:“向外推尚好发力,往里拉却难上加难。”

二表哥忽然笑起来:“吆,不说倒是忘了。表妹,你那道骨仙风云游四方的师傅传你的绝代神功鹰爪功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说着,低下头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顿时语塞。一时兴起,编来吓唬那黑店家方进山的假话竟成为了二表哥揶揄我的上好素材。可怜小佑安好几次还巴巴地求我教一教他。

“好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表哥朗声笑道。

“嘿嘿,东边不亮西边亮。”我干笑一声,装傻充愣,试图转移刚才的尴尬。

二表哥无语。

亮?不亮?我灵机一动,我让它哪边也不亮!

一转身,提起裙角便直奔台阶下。黑暗之中,一个趔趄,差点便直接躺地上。

二表哥忙一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喂喂喂,脑子坏了,手脚怎么还不利索了?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火折子!”我将长长的裙裾往腰间一绾,弯着腰一边往洞里走,一边在地上寻觅着。

打着火折子,看清我手里搬了一块碗大的石头回来,二表哥马上就明白我想干什么了。把火折子往我手中一塞,道:“拿着,站一边去。”

此山名为凤凰山。山上多石。这一路摸黑走来,我们好几次都险些被章家老祖宗挖洞时丢弃的石头绊倒。因此,要寻些挡住那一掌宽的缝隙的石头并非难事。没多一会儿,那条缝隙就被遮挡得自然而严实。配以周围野草怪石,堪称天衣无缝,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是一扇石门。

大功告成。返回的路上,我们心情大好。二表哥甚至想到了若当真收阿牛做了义子,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小名断不能再叫阿牛,未免太丢尚书府的人了,定要重新取一个,既要听着亲切,又要叫着上口。至于学名,就更要认真想想。

听着他侃侃而谈,我不由得暗自好笑。没看出来,二表哥倒真有几分当爹的潜质。

正当二表哥跑题跑了几十里地,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他们家族谱里这一辈取名该带哪个字时,不幸的事发生了。火折子居然灭了!

二表哥对着竹筒里那一点残余的红光鼓着腮帮子吹了几次,火折子都没能重新燃起来。

府里常用的火折子做工复杂精细。以白(红)薯蔓浸水中泡浓,取出捶扁,加棉花、芦苇缨子再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而制成。最后折成长扁筒或拧为绳,放在竹筒里,用时取出一晃即燃。

但堂堂尚书府公子出门,哪还用得着自己带这些东西。这个是他临时加工的,粗制滥造,本来也许能凑合着回去,八成是因为刚才封洞口时耽搁了些时间,终于提前寿终正寝。

二表哥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事实证明,得意忘形必遭天谴。”

我赶紧劝慰道:“好在也没多远了。”

“走了有一大半?”

“噢,差不多吧。”

两个遭了天谴的人只好紧紧携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在黑暗中向外挪去。

走了一小会儿,感觉前面似乎隐隐有些亮光了,我却头晕眼花得厉害,感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身子一晃,便软软地靠在二表哥的身上。

“喂。表妹,你怎么啦?马上就出去了。快清醒清醒。”二表哥扶着我的双肩,轻轻摇了摇。

“唔?”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眼皮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表妹?!表妹?柳寒烟!”

二表哥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远,缥缥缈缈,似天籁之音。

迷迷糊糊中,一个温暖而柔软的物事轻轻地在我唇边掠过,如蜻蜓点水。

隔了一会儿,我感觉有双手捧起我的脸,那个柔软而温暖的物事又贴在我唇上,一下,一下,如同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一般。

我喉咙里哼哼着企图躲开,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然后,似乎有个温凉而柔软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撬开我的双唇,探了进去。

难道是毒舌爬进了我口中?我想喊喊不出来,想一口将它咬死,口齿又不听使唤。

那两片柔软温暖的物事紧紧抵着我微微张开的双唇,一阵阵清香扑入我口中,如桂如兰。

我猛然间睁开眼,剧烈地咳嗽几声。

二表哥道:“醒了?那,快走吧。”他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然。

我看不清他的脸,有些事想问他,晕晕乎乎的也说不出话,只好由他搀扶着向外走去。没走多远,就到了鱼缸下方那间斗室之中。

二表哥蹙着眉看着那架木梯,并不看我:“能上去吗?”

吸入新鲜空气,我已经舒服很多,点头道:“没问题啊。”说着提起裙摆就往上走。

临出洞口,我仔细听了听,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我赶紧钻了出来,冲跟在后面的二表哥招招手。

他暼了我一眼,飞快地垂下眼眸。

手忙脚乱地按下按钮,鱼缸缓缓转回原处。仔细一看,鱼缸停过的地面上有些许不显眼的刮痕。上前胡乱用靴底蹭蹭,我与二表哥不约而同地长出了口气。然后,面面相觑。

他一身玄衣上既粘有浅浅的灰尘,又粘着一看就很新鲜的泥土。一张白皙的俊脸上也抹了好几道灰。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作灰头土脸。

从他看我的目光,我猜自己也光鲜不到哪里去。

好在我们一来一回也就将近半个多时辰而已,咏梅他们几个回来还得一阵子,有足够的时间供我们简单洗浴更衣。

从小厨房端了两盆水回去洗了把脸,我匆匆替二表哥更衣。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板着张脸。

我来不及细想,刚换了身绣了合欢花的藕色衣裙,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佑安的声音。

“第一次看乡下嫁姑娘,可真有意思。”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真热闹。”芸儿道。

始终未听见咏梅说话。

转眼功夫,几个人就到了堂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