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二表哥……”
站在房门口,一手挑起珠帘正欲开口,我忽然又垂手放下珠帘,回身叫了一声。
“唔?又有何事?”二表哥的目光不舍地从绒球儿身上抬起,皱眉看我。
“那什么,”我瞧着他,仔细斟酌用词,“这绒球儿恐是惧怕生人,你是否先回避一二?”
二表哥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怀里的绒球儿,想了一想,道:“回避到何处?”
“此处即可,您说呢?”我殷勤地上前,替他掀起帷帐。那帐子刚刚只被我拉开一小幅。
二表哥嘴角痉挛,有些难以置信:“这里?你是要我藏到这帐子后?”
我“嘿嘿”笑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弟子规》曰: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
“哦,我可不正欲正衣冠吗?可有何不妥之处?”二表哥好奇地瞧着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正衣冠之后方可见外客。”
二表哥的嘴角又是一抽:“然也。”然后,等着我的下文。
我一时词穷,说不上话来。
“我倒是有些糊涂了,到底是绒球儿怕见生人呢?还是我怕见生人?亦或是人?”二表哥唇角浮起一丝讥笑。
讥笑竟也这般好看。
似乎好久没见过他笑了。以往他即便对我笑,也是很客气的那种,好看归好看,毕竟少了几分生动,竟不如这连讥带讽的笑来得真实。
我呆立原地,无言以对。
所幸二表哥并未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去了那帐子后。
咏梅带丫鬟们进来,目光四下一扫,道:“少夫人早安。”
我看到她嘴角微撇,知道她在讥笑二表哥又丢下我独自一人,同时也讥笑我为人主妇却如此不堪,昨夜沐浴的浴桶竟也不叫人撤下,任它就那般杵在那里。
收拾了昨夜留下的一地狼藉,新上来洗漱的水,我仍只叫芸儿伺候我洗漱。咏梅她们候在一旁。洗漱更衣毕,由善梳妆的绣春帮我梳头。
等我收拾停当,又让咏梅唤人重新换过洗漱的水。
咏梅有些诧异:“少夫人,还恕奴婢多嘴,请问打水何用?”
她目光飞快地左右一扫,留在我脸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柔声笑道:“自是待官人洗漱用。”
“可是公子他现下不在,岂不……”
姐姐,你话可真多啊。我心里笑笑,只道:“姐姐且先去安排便是。”
滴翠流绯绣春都偷偷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芸儿撅着嘴盯着她们。然后,滴翠流绯跟在咏梅身后出去了。
屋外,一阵窃窃私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传入我耳中。
“咱们这位奶奶可也真真好笑!连公子这会儿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就备水等公子洗漱。”是滴翠的声音。
流绯接着道:“这娘子当得也真真……”她压低声音,我没听清,然后就听见一句,“果然是急急慌慌顶替嫁进来的,唉——”
“都给我闭嘴!好大的胆子!谁教你们在背后议论主人的?”咏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芸儿小声道:“姑娘你听听,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挑眉一笑。心想,这些话,估计憋在她们心里有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