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宁沏主动解约,顾彦明不应该感到不快。
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曾因为这份莫名的协议鄙夷过自己,可当亲耳听到宁沏说出到此为止四个字时,脑又像是被触碰到某个关,徒剧烈疼痛起。
一时间,愤怒、恼火、惊疑不定以及难以置信的情绪接连涌出,他一手按着额角,怒目圆睁,扬声便喝:“你说到此为止?!”
宁沏抿了抿嘴唇,目不斜视道:“对,我把钱筹齐了。”
九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更别说一个没毕业的学生。
顾彦明扫了银行卡,很快便僵着脸转回宁沏:“这么多钱,你怎么筹齐的?”
他的语不再温和,一字一顿间皆是质问,他这个态度,宁沏却反而自在了些。
“总之是筹齐了。”
宁沏答非所问,又把银行卡朝前推了推,起身告辞,“顾总,没的话我先走了,公寓里的东西你随时派人取,锁我最近会换掉,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说完他便走了。
路过顾彦明身边时,顾彦明伸手想拉住他,宁沏却反应更快躲了手,时警觉盯了顾彦明一,顾彦明抬起头,入目便是一双清冷到极点的双,中的警惕和陌生几乎让他怀疑前几天对他体贴关切的宁沏只是场错觉。
就在天前,宁沏看他的神是温温柔柔的,隐约流『露』着不起的讨好和小翼翼,在行动上也是如此,在消化他失忆的状况后,非但没有趁机疏远,反而对他更好了。
比如宁沏会以他是老板为由,不再让他下厨做饭,只要他说要,宁沏一定会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又比如每次他在书房看文件,宁沏都会主动给他泡好咖啡,后一个人乖乖去客厅看电视,明明困得不行,却硬是要陪他做完工作,直到他离才会回去睡觉。
再比如,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宁沏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永远是扬着脸善解人意点头,不久前他假借工作之由聊起游家试探,说游绮回国后恣意妄为,不学无术,到现在不曾着手游氏旗下的各行各业,或许不是深藏不『露』,而是力有不逮,宁沏也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有因此而恼怒,竟好像比他赞似的。
也就是那次,顾彦明才打消了些对人关系的怀疑。
最近一周,他几乎认定了宁沏对他是有好感的,否则他失忆后,宁沏作为被威胁的一方,应该趁机劝说他解约才对。
可如今看着宁沏仿若在看陌生人般的神,分明又不是这么回。
顾彦明如遭重锤,神情怔忪,他觉得人进展的很顺利,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他想不通,而宁沏却趁他愣神的工夫,已经头也不回的离了餐厅。
相比顾彦明,宁沏倒是想得很明白,也并不觉得自己态度冷淡。
他和顾彦明本就是纯纯的交易关系,不掺杂任何特殊情况,顾彦明失忆前他很敬业,顾彦明失忆后他也没偷懒,现在协议作废,关系解除,他当不会再代入替身玩具的态度面对顾彦明。
在与人之间的亲疏距离上,他一向计算的很清楚,人现在不说是仇人,也绝对算不上朋友,顾彦明更威胁不了他,他也没必要忌惮什么。
之后顾彦明的反应,宁沏没再回头去看,离餐厅后,他关掉在录音的手机,直接回了公寓。
录音主要是以防顾彦明赖账,他对这些资本家没留下好印象,顾彦明失忆前在商业上也不是没做过装聋作哑的,他一个势单力薄的普通人,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不过这一招对付游绮就不管用了。
顾彦明在乎名声,了解之后,软肋其实不少,只凭私底下包养情人当游氏少爷替身的丑闻就足够顾彦明对他畏手畏脚,所以宁沏里清楚协议结束后想甩顾彦明并不难。
可游绮不一样。
他对外不像顾彦明一般戴着伪善的面具,名声早被自己搞臭了,偏偏家业,到没人敢私下议论他的嚣张跋扈,再加上饱受上天宠爱的脸,无法质疑智商的绩,以及过分强横的武力值,从各个角度说都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旦游绮认真起,宁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甩掉这个麻烦,游绮没什么软肋,他的软肋却被对方捏得死死的。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趁这三天随便谈场恋爱,有可能就把游绮膈应走了呢。
现在有机会,因为宁沏隐隐感觉,游绮喜欢他,但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他。
虽他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学里有多现的例子,动之后,钢铁直男也会化绕指柔,而咬他的时候,游绮可一点都没留情。
宁沏小时候被狗咬都没被他咬的疼!
回公寓的一路,宁沏一直在分神思考到底是到时候装乖是趁这三天想办法让游绮打消念头。
晚上八点多,他终于回到公寓,直到看见窝在沙发看电视,闻声顶着头『乱』『毛』望过的宁澈,他才终于卸下精神上压了一年多的重担,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从头到脚无比轻松起。
不管怎么说,他好像终于摆脱‘下情人’这个莫名其妙的身份,也再也不用给人当替身了。
过往的一幕幕痛苦经历飞快自脑海闪过,后像倒垃圾一样被撕裂粉碎,宁沏拿出手机,换掉巧克力蛋糕的墙纸,又把顾彦明的备注改回原名,难得冲动一次,在朋友圈默默发了个句号。
这次不再是仅个人可见,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他一回,刚眉飞『色』舞看着电视的宁澈立马瘪嘴撒娇:“哥,你去哪了?我都快饿死了。”
宁沏情极好,也没说话,只是忽弯起睛朝他傻笑,看起说不出的神清爽,宁澈感觉出门一趟再回,他哥整个人就像闪着光似的,格外招人喜欢。
自打有审美观始,宁澈就非常沉『迷』宁沏的脸,以至于后不管结识多少俊男美女小白脸,也都觉得没有他哥长得好看,甚至包括游绮在内,看起都带着点颜值之外不顺。
于是见到这一幕后,宁澈当机立断,丢果盘就朝宁沏挂了上去,可宁沏不但没推,竟反抱着他蹭了下。
宁澈肌肉瞬间僵硬,不敢置信盯着宁沏的脑袋,一时只觉得手足无措,活在梦里。
“哥,你、你没吧?谁欺负你了?!”
“没啊,晚上想吃什么?”宁沏推他笑盈盈问,边说话边朝厨房走。
宁澈之前明明想好了菜单,但这会儿脑子都是懵的,憋了半天就只憋出句:“都行”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宁沏看起确实没,不但没,好像很。
厨房很快传处理食材的声音,宁沏动作麻利做着晚餐,隐约传出轻快的哼声,是某首最近火遍街小巷的流行歌。
从小到,宁澈就没见过他哥这个样子,以至于宁沏情好,他反倒『乱』如麻,坐立难安,期间一直在厨房门口打转。
等晚饭端上餐桌,人相对而坐吃饭,宁澈终于忍不住提起顾彦明,借此打话题。
回的路上,宁沏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他半真半假情解释给宁澈听,真话说了人已经解约的,而和平解约的原因却被他以顾彦明失忆搪塞了过去。
至于要和游绮谈恋爱的他也没提,因为他不放宁澈,宁澈『性』格娇纵任『性』,做不计后果,住在他这里肯定会和游绮再碰面,如果知道他是被『逼』迫谈恋爱,不知道要作什么死,真被游绮揍上一顿实在得不偿失。
他知道宁澈想护着他的,所以才要考虑更多些。
得知从此不用被顾彦明捏着软肋了,宁澈比宁沏更欣喜,他跳起就想告诉爸妈,却被宁沏拦下了。
“先不要告诉他们,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说。”
宁澈有点犹豫,偷偷瞄了宁沏几,小声说:“哥,其实爸妈也很担你,老爸这一年多总是失眠,老妈也常常躲起偷偷哭。”
宁沏神情平淡看着他,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的,但是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
如果父母知道情这么快就解决了,一是可能很快就不把犯过的错当回,二是宁沏之后的一个月有游绮这个麻烦要应付,实在没精力去应对父母的迟的自责和关切。
他演技很好,为了减轻严厉的训斥以及学业等方面的繁重负担,他很小就学会了在父母跟前扮演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现在却真的分身乏术。
知道宁澈无法理解,他换了方式劝说:“如果你现在告诉爸妈,他一定希望我们搬回去住,到时候我就不会管你了,如果严厉,他们看到肯定又会疼。”
宁澈咬了咬嘴唇,神复杂看了宁沏一:“哥,你要是不想,我就不说了。”
他不傻,知道根本原因其实是宁沏不想回去。
如果宁沏态度强硬拒绝,他会软声软语劝上几句,总归是一家人,血缘关系是无法切断的,他便想试着缓和哥哥和爸妈的关系,可现在宁沏既没有生,反应也不激烈,只是温声细语哄着他保密,宁澈头五味杂陈,一肚子话卡在嗓子,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吃过晚饭,宁澈主动跑去洗碗,这混魔王在家里指不沾阳春水,宁沏却没那么宠他,使唤宁澈顺便打扫干净厨房,自己则靠在沙发休息。
拿出手机,宁沏疑『惑』翻了翻微信,以游绮的做派,看到他发的朋友圈,应该紧接着就找他追问才对,昨天晚上这家伙不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么。
对话框的消息停留在昨晚那条到现在也没有下文。
他不出现,宁沏乐得自在,丢手机惬意享受起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稍作休息,宁沏洗了个澡,洗完澡不到点钟,他却飞快钻进被子。
在看电视的宁澈只感觉一阵风从身后掠过,转过头时就只能闻见沐浴『露』的香味,以及捕捉宁沏冲进卧室的背影了。
“哥?”他疑『惑』叫了声,半晌后宁沏才闷声回句没。
宁澈挠了挠头,接着转头看电视去了,而卧室里,宁沏整个人埋进被子,『裸』『露』在被子外的几根头发丝都萦绕着浓浓的尴尬。
根本不是没,是出!
会所里威胁游绮的那句话就像提前预言了结果,现在可不是刚过一周,而是一个月有余!
一个多月
宁沏欲哭无泪,他这次好像真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