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小修)

沈燕回把袖口从她两指中拽了出来,“现在知道怕了?”

舒明悦一怔,豆大的泪珠像银线一样往下掉,“大表哥……”

沈燕回心硬如铁,丝毫不为所动。他太了解她了,别看她平素乖巧,眉眼弯弯时甜如蜜,可她从小胆子大,很有自己的想法,从敢任性到与虞逻苟合便可见一般。

“悦儿,这次我不会由着你来。”他开口,冷沉地看着她,“你和虞逻的事情,等叫医师给你诊过脉,再做定夺。”

舒明悦心神一慌,连忙伸手捂住了肚子,“我没、没有……”

沈燕回打断,“有没有,叫医师看过就知!

舒明悦呆住,凝着他冰冷面颊,颤声道:“大表哥……”

一边说,一边慢慢红了眼睛,沈燕回的气还没消,脑袋嗡嗡作响,火冒三丈道:“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怀孕!”

可是她月事已经晚了七天了啊。舒明悦嗓音干涩,不敢说,只有手指不安地抓住了腹前衣衫。她没想到大表哥会这么生气,往日他都不会对她如此急声厉色的。

如果大表哥都不肯帮她,那该怎么办?

要让哥哥知道,一定会打断她腿。

舒明悦心中害怕,眼睛越来越红,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可就算再多不忍,也不能这个时候流露。沈燕回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开,冷声道:“今日起,我会住在定国寺。”

舒明悦心间一颤,下意识道:“不…不用了吧?虞逻已经下山了,他不在定……”

“护卫还说,他没来过客院。”

沈燕回冰冷地看着她。

可谁能想到,两人已经睡了九夜!?

舒明悦声音一滞,立刻不说话了。

夜色寂悄,灯火晃晃,两人情绪翻涌,心里各自藏着各自的事,是以无一人察觉,门外有一道高大身影站在廊下,他手指攥成了拳头,身体宛若僵固。

……

待舒明悦离开后,书房重归寂静,沈燕回蓦地一拳砸在柱子上,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大柱摇晃,在寂悄的夜中分外清晰。

落在干枯枝桠上的喜鹊受到了惊吓,翅膀“扑棱棱”一震,慌张高飞。

沈燕回撂袍在椅子上坐下,手撑额角,狠狠揉了两下眉骨。

他才离开几个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简直匪夷所思!

其实,就算舒明悦不求,他也不会马上把此事捅出去,一是这事对她的名声不好,二是此事牵扯到了北狄可汗,他不得不为她考虑周全。

只要事情还在他掌控的范围内,他便不会在事情解决之前告诉第三人。

可……

比起虞逻,沈燕回更担心舒明悦,他觉得,悦儿对虞逻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从雁门关时便不对劲。那种恼恨怒嗔的情绪,太过于浓烈了……

舒明悦一边抹眼泪,一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正屋,许是因为心神不安,竟然也没发现屋室内的气氛有些许不同寻常,绕过屏风,直直地撞上了一面宽阔硬朗的胸膛。

顿时鼻子酸酸,面容惊吓地往后退去。

“谁……”

她声音一滞,抬眼,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神色一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心如擂鼓,“你…你不是在皇宫吗?”

虞逻沉默,好半晌,终于“嗯”了一声,“宴席散了。”

舒明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心头渐渐松了一口气。

没听到就好。

虞逻可不是脾气温柔的男人,他张狂,心傲,阴沉着一张俊脸时比阎王爷还可怕,若是真被他听到,恐怕得给定国寺捅个窟窿出来。

一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可不敢想象他震怒的模样。

“这么晚,还来做什么?若是让人知道,该如何是好?”舒明悦噘嘴,声音娇嗔,不动声色地赶人了,“舅舅和舅母生辰呢,你快回去吧。”

“无妨。”虞逻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你当然无妨!我有事呀!舒明悦急得不得了,如今大表哥就在隔壁,若是让他瞧见,她就真的完了。

她伸手推搡他,忽然动作一怔。

他似乎沐过浴,鸦黑发尾有湿润水汽,因为天寒,凝了一小层细小的冰晶,摸上去硬硬的。

舒明悦皱了皱眉,“你沐浴了?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虞逻“嗯”了一声。

“……”

舒明悦话音一噎。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总也不懂得养身为何物,忙时能三天三夜不睡觉也精神奕奕,兴奋时恨不得将她翻来覆去摁床上三天,哪有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

“你……算了。”窗外寒风呼啸,舒明悦咬唇,恨恨地跺了跺脚,小声道:“大表哥在隔壁,你别说话,我去拿帕巾。”

说罢,转身要走。

却被虞逻一把抱住,两只手臂紧紧地禁锢。

舒明悦大惊失色,连忙挣扎,偏不敢动静太大,压低声音恼道:“你干什么,快松开我。”

虞逻充耳不闻,像老鹰抓鸡仔一样把她抓到了怀里。她比他矮很多,堪堪到他喉结的位置,又生得骨架纤细,便显身量娇小,软绵绵的一团。

舒明悦两臂圈着他脖子,挂在了他身上。

两人的视线被拉到齐平,眼睛对上眼睛,任何情绪都藏不住了。

舒明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眼眸里黝黑含雾,看向她时,似乎凝着一抹极重的难过。

“今晚,舅舅让我娶慎安公主,我说不可,我想娶你。”虞逻声音微哑,一手抱着她,一手抬起摸她脸蛋,指腹缓慢地摩挲,“我被舅舅灌醉了,也不肯娶。回府,我很累,在浴桶里睡着了,醒来后就很想你,想到一刻也等不得,穿上衣就来找你。”

舒明悦睫羽轻颤,挣扎,撇开了视线,“你先放我下来。”

“我放开,你是不是要走了?”虞逻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眼眸慢慢变得赤红,固执道:“我不放。”

“我上哪儿走?”舒明悦心虚,“你放我下来。”

虞逻依然不放,并且抱她走到了床上,取过系床帐的细绳将两人绑起来来,一头捆着两人,另一头绑在床柱上。

舒明悦目瞪口呆。

他在发什么疯?

舒明悦挣扎了两下,挣不开,索性放弃了,半跪坐在他腿上,恼怒地抬眼瞪他,“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她早就发现了,虞逻酒醉的时候很难缠,别人都睡觉,他不睡,精神奕奕。

虞逻喉咙滚动,也不说话,就垂着一双很是难过的眼眸看她。

舒明悦心中一虚,别看视线,“你别这样看我。”

虞逻两指捏着她脸蛋慢慢扭过来,低头轻蹭她唇瓣,哑声道:“悦儿,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舒明悦一下子身体紧绷,手指掐进掌心里,颤道:“你胡说什么……”

虞逻充耳不闻,手掌搭在她纤腰上,眼睛垂下,喃道:“上辈子,我一直想和你要个孩子。”

舒明悦一怔,紧接着咬牙切齿,眼圈蓦地红了。

他竟然还敢说!

虞逻却恍若不察,一股脑地和她说话,“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一定对他们好,我把北狄的王位给他们,我的兵马、我的粮财,都留给他们,凡是我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

“我会让我们的孩子一辈子无忧无虑。”

舒明悦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手指握成了小拳头,一言不发。

“你不是喜欢西域吗?上辈子,你不舍得回来,这辈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虞逻亲她泛红的眼皮,声音低哑,“还有你喜欢的安息香、琉璃、金丝玉,我叫人去凉州给你买,买一箱,不,买十箱。”

“你还喜欢吃牛舌,我叫人每天给你做,还有葡萄、石榴、桑葚,凉州的水果比长安甜,以后我们去凉州住,好不好?”

舒明悦眼泪蓦地滚烫。

虞逻指腹颤抖地揩去,眼睛也红了,“别哭。”

舒明悦却忽然情绪绷断,泪如雨下。

那个“不好”被卡在了喉咙里,那个“好”字也万般艰难。

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让你爱恨交缠,爱时百般欢喜,恨时却永远无法痛快,会因他一声祈求而心软,会因他一句承诺而开怀。

舒明悦闭上眼,咬牙不说话。

虞逻看着她,眼角慢慢落了一滴滚烫泪,“吧嗒”砸在她脸上。

舒明悦睫羽颤了两颤。

“悦儿……”

你看看我啊。

虞逻嗓子发干,视线变得朦胧,他手掌不经意搭在她小腹上,慢慢收紧,视线垂下时,蒙上了一抹幽幽之色。

他对那个孩子的感情是复杂的,曾无比渴望他来,又无比后悔他来。

然然种种情绪消散,终化做了一抹渴求和期待。

她想要那个孩子,他亦想要。

只不过,她是为了抛弃他,他却想要抓紧她。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解开误会了!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