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我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对他的……这不是他的错……”

“别怕,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是不是很卑劣,一边说着舍不得他难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给了他暗示,我甚至想过如果他知道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他会因为我而恨那个女人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其实我该开心才是……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当亏欠高过一切,忠诚才能变得永恒。

可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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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寂静的地下室里,传来一声声“啪嗒”“啪嗒”的皮鞋声,西装革履的男人给不远处的车解了锁,一边等待着电话那头的接通。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声筒中传来,带着丝丝慵懒的味道:“早安。”

“早安……”男人话音未落,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可朝四周张望片刻,却不见一丝人影。

他思忖片刻,嘴角挂起了一抹轻笑,没再理会心里若有若无的异样,靠在车门旁和电话那头的女人调起情来。

“昨晚睡得好吗?”

“很不错。”

“比起和我睡的那一夜呢?”

“……”女人静默半晌,低笑出声,“各有各的味道。”

“真遗憾啊……”

男人掀起唇角,银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他伸手推了推:“如果当初没有出国,说不定我就能更早地摘到你这朵玫瑰了……”

“可惜了……”女人意味不明地笑笑,真是相逢恨晚啊……

几米外的石柱后,一个戴着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慢慢凑近,脚步极轻。

男人还在和电话里的人谈天说笑:“过几天我去给你探班怎么样?”

“你们剧组里那个叫须瓷的孩子……不错。”

“打过几次照面,不怎么给我面子。”

藏在暗处的那双脚步猛得顿住,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

“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味道的脸了……”

“你自是人间绝色,但性别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

男人看似毫无所觉,和女人调笑两句便挂断了电话,进入驾驶座前,状似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豪车飞驰而过,掀起一粒粒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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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叶清竹和丰承的吻戏,整理完妆容便来到了片场,看见丰承略显紧张的表情,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

“一场一镜一次A!”

【洛煌勾起尚喜的下巴:“之前没怎么瞧,今日一见尚公公也是俊俏儿郎呢……”

尚喜微微握住拳头,像是觉得羞辱,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心中的紧张。

洛煌轻挑地抬起他的下巴,似有若无地落下一个吻。】

这份紧张是尚喜的,也是丰承的。

说来好笑,他跟了叶清竹将近两年,却从未得到接吻的许可。

他第一次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温度,与想象中的柔软不同,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和主人一样。

本来到这就该结束了,但那边的傅生迟迟没有喊卡,丰承便保持着姿势,虽然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还是期翼着这一刻能持续地久一些。

傅生坐在监控屏前,脑海中还回放着须瓷说的话。

他抱着他的腰,说那些东西不是他扔的,他根本舍不得,可等他从那里出来,这栋公寓他已经进不去了……

他偷偷趁着半夜翘了锁,才将傅生的那些衣服带了走,本想要拿走他们曾经的照片相框,可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真相早已有迹可循,只是傅生潜意识地没敢多想。

须瓷的人际关系他再清楚不过,如果送他进去的人不是他的父母,那还能有谁呢?

母亲的名字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间,刺得他鲜血淋漓。

多蠢啊……

“林律师,你女儿因为什么在进行心理治疗?”

“……她曾是163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多么可笑。

他盲目地信任着自己的母亲,可对方却背着他胁迫着自己喜欢的男孩,逼他说分手,逼他离开,甚至逼他改掉性向,最后酿成了这种后果。

如果须瓷没能坚持下来了,那他算什么,姜衫又算什么?

姜衫是杀人犯,他就是杀人犯的儿子,是间接的帮凶。

他险些失去了捧在心上疼了三年的男孩,他何德何能还能让对方想着念着度过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卡!”江辉见傅生没有反应,一开始还以为他在思索场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在怔怔出神,眸中带着不太清晰的痛楚。

“没事吧?”江辉拍拍傅生的肩。

“……没事。”傅生嗓子透着哑,他站起身,“大家休息一会儿,我……”

“我出去透透气。”

任谁都能看出傅生的不对劲,叶清竹望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重石,傅生确确实实快透不过气了。

可他还是想去看看须瓷,即便光是看看对方的眉眼便觉得窒息。

心疼和痛苦与歉疚快将他湮没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须瓷提起这事。

小孩正乖乖地坐在化妆镜前,黄音正在帮他画眼影。

他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傅生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朝准备和他打招呼的黄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须瓷还是有所感觉,伸手朝旁边抓了个空:“哥,是你吗?”

“……是我。”傅生握住须瓷的手,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怕惊着他。

“是第一场结束了吗?”

“还没有。”

“那你……”

“想你了。”

须瓷微微怔住,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还是自动在黑暗中描绘出了属于傅生的轮廓。

他想象着傅生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心底的那丝不甘是什么。

亏欠能把傅生一辈子绑在身边,可他最想要的还是傅生爱他。

如果歉疚大于一切,那喜欢便也失去了意义。

他后悔了……

可早已来不及,从重逢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妆容结束,黄音识趣地离开,这两人现在的氛围明显不对劲,她轻轻掩上门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须瓷刚睁开眼就被傅生捏住下巴亲了上去,带着这段时间里最浓重地侵占意味,像是发泄又似忍耐。

等傅生亲完了松开自己,须瓷才小声道:“唇膏没了。”

“……等会再补。”傅生把人拥进怀中,“给我抱一会儿。”

“……”须瓷把脸埋进他怀里,手挂在他腰上。

傅生有很多话想说,想说出来后为什么不找我?

为什么要受姜衫的胁迫,他想说对不起,还想说心疼你。

可言语在此刻显得极为苍白无力,从他回来到现在也有快两个月了,须瓷从未和他提过这件事。

他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痛苦,却从未在他面前说一句委屈。

傅生微仰着下巴,眼眶通红一片。

手下的发丝细密柔软,身形却单薄瘦弱,他花好几年时间才养起来的乖张阳光,就被姜衫送去的短短几天戒同所,折磨成了现在的模样。

林律师也有份……

挂电话前,林律师还在颤声说着对不起,他不知道那里会是这样的,他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须瓷。

他不该在姜衫询问解决方案时,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说自己是无心之过,否则怎么会舍得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

可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些侮辱践踏,单纯的戒同所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受过高等教育的母亲,还有身为律师的林建盛,他们竟能做出这种蠢事。

傅生把人揉进怀里,声音低哑难听:“崽崽……对不起。”

“……”须瓷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别说对不起……别这么和我说话……”

傅生怔住原地:“我……”

须瓷攥着傅生衣角:“我听见你和林律师的电话了……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须瓷语无伦次道,“我不要你自责,你别这样……”

别这种痛苦又悔恨的样子……

他心疼。

傅生眼眶的热意快止不住了,他捧着小孩的脸,一下一下地啄吻着他的脸。

怎么会是他的错。

谁都有错,姜衫是错的、林建盛是错的,戒同所是错的,唯独须瓷不是。

他怎么会有错?

他是这种无妄之灾的受害者,而傅生是错误的源头。

他不该丢下小孩独自离开,不该相信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更不该听信了姜衫看似决绝的话。

唇舌交缠在一起,须瓷尽力地汲取着傅生的气息:“你不要这样……我错了,你别哭……”

他吻在傅生通红的眼眶上,亲掉了他眼角的湿润。

他后悔了,他怎么能这样……

明明不是傅生的错,明明一开始没想要他知道……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须瓷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因为心底的恶魔在作祟啊……

你早就不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少年了。

现在的你是从阴暗的沼泽地里硬钻出来的,却妄图禁锢不属于你的光。

须瓷的眼泪浸湿了傅生胸口的衣服,他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傅生……你别这样,这里好疼……”

傅生的手被按在须瓷遍体鳞伤的心脏上,像是隔着久远的时光,抚着那个曾经在戒同所阴暗的小房间里、痛苦绝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