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盒小龙虾凉在桌上孤零零的无人问津,傅生的浴巾早被须瓷扯散了,修长的手指摩挲在须瓷细软的头发中,控制不住地用力。
须瓷闷哼一声,被傅生拉起来:“去刷牙。”
他把小崽子抱到洗手台上坐好,挤好牙膏轻柔地对准他的牙齿,左右抽刷着。
“舌头。”
须瓷乖乖张嘴,露出了舌尖,傅生将清水洗过的牙刷在舌上简单刷了几下,发现小孩感觉不适了,便拿了出来。
这样的画面太熟悉了,过去他们经历过无数次。
傅生让小孩咕噜一口漱口水:“小龙虾还吃吗?”
须瓷先是摇摇头,随后便听见傅生的一声轻笑:“刚刚吃饱了?”
“……”须瓷感受到了久违的脸热。
原来他这种人,也依然会被羞耻胁迫,哪怕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身体也本能地先一步给出了反应。
傅生亲了一口须瓷染上薄红的脸蛋:“再吃一点,浪费食物不好。”
须瓷点点头,被傅生握着手腕带到了沙发上。
这里没有别人,两人自然怎么舒服怎么亲近怎么来。
傅生简单地穿上一条松腰的睡裤,须瓷横坐在他腿间,背靠着他撑起的左腿。
他将赠送的餐桌布铺在须瓷腿上,然后开始剥龙虾这项大工程。
龙虾肉颗颗饱满,还有些麻麻的感觉,傅生乐衷于投喂须瓷,基本是给须瓷剥两颗自己才吃一颗。
没一会儿,须瓷的嘴唇就被辣得通红,看起来是很久没吃辣了,有些不适应。
“过来,给我亲一下。”
傅生手上有油渍,不方便去抱须瓷,小孩贼听话地凑到傅生嘴边给亲亲。
被龙虾调料侵蚀过的嘴唇要格外香一些,混杂着刚刚刷完牙的淡淡柠檬味,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
“好吃。”
傅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松开了唇瓣都快被吮肿了的须瓷。
明天还有戏,不好太过分。
大半夜吃龙虾的后果就是睡衣换了一套,牙又重刷了一遍,傅生虽然没有洁癖,但比很多同龄男性都要爱干净得多。
须瓷的头发上也有淡淡的味儿,不过不明显,傅生的卫生准则到了须瓷这儿就是无限拉低,直接抱着人上/床睡觉了。
“啪——”
灯火应声而灭,小孩黑黝黝的眼睛在夜里泛起了细碎的光晕。
“不困?”
须瓷抿着唇,摇了摇头。
傅生思索了一秒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扣着须瓷后脑在他额头以及唇上分别亲了一大口:“我的错,忘了晚安吻。”
须瓷像是满足了,在傅生下巴蹭了蹭,回亲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晚安”。
今晚没吃安眠药,他睡得很浅,以至于早晨六点时,傅生的手不过是轻轻抽了一下,他便醒了。
“你要去哪?”
须瓷拽住傅生的衣角,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阴冷。
“去卫生间。”好在傅生只当他是起床气泛了,坐在身体揉揉他脑袋,“你再睡会儿。”
傅生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发现须瓷也下了床,稳稳地跟在他身后。
“怎么这么黏人?”傅生无奈,“我解手你也要看着?”
须瓷脑子有些晕乎,昨晚梦中傅生跟个女人手牵手走掉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具体是在做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傅生离开自己的视线。
没看住他就会不见……他就会逃。
--
到了剧组,傅生照例喂须瓷喝粥,明明在两个成年人之间喂饭是件很别扭的事,但放在傅生和须瓷身上却意外的和谐。
对于傅生来说,须瓷是小男朋友,同时也永远是高中时那个喜欢黏他缠他的小跟屁虫。
一阵急促的步伐传来,罗裳推门而入,看到两人和谐的样子着实愣住了,她这段时间不在剧组,对须瓷和傅生之间的关系还停留在之前别扭的印象中。
“你们……”罗裳刚想问,但随即又被正事止住了问题,“须瓷上热搜了。”
傅生微微皱眉,看罗裳的神色,热搜应该是不太好的消息。
傅生点开热搜,第一眼并没有看到须瓷的名字,反而是发现了一个和罗裳有些关联的人。
“苏畅列疑似恋情曝光?”傅生大致扫了眼这条稳站第一的热搜,大致是说苏畅列在剧组被一个神秘女人探班,但只拍到了模糊的背影。
他朝罗裳看去,“你……”
“我没事。”
罗裳情绪平静:“他这两年的作品成绩越来越差,也只能靠这些无厘头的绯闻曝光一下了。”
须瓷听着他们说的话,好一会儿才记起苏畅列是谁——
是那个曾经被罗裳一手带红,又在巅峰时期踹掉罗裳的白眼狼。
既然罗裳自己都说没事,傅生并没再多问。
他很快发现了跟须瓷有关的那条热搜,就在苏畅列的并列着。
但因为热搜文案没有提到须瓷的名字,傅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初始微博是一个娱乐大V发出来的,是十五秒左右的短视频,视频镜头摇摇晃晃,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晰。
但一点开视频内容,傅生便知道了这条视频的录像时间。
须瓷也从屏幕里闪烁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中,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
“真心话。”这是须瓷的声音。
“真心话啊……”一道女声传来,“对初恋的第一次动心,是在什么时候?”
“高一。”
视频暂停在这里。
其实但从声音来听,估计没人能知道回答问题的人是须瓷。
毕竟他毫无名气,也没有什么综艺曝光,谁能把视频里有些失真的声音和他对上?
但偏偏这个摄像拍到了须瓷的大半张脸。
画面虽然昏暗,但在灯光换色的那一瞬间,还是照亮了须瓷的脸。
小孩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低垂着眸,细软的头发直直的落下,看起来特别乖,有种莫名的孤单。
罗裳问:“你那天是不是也在?”
“……在,清竹生日,我去给她送礼物,顺便跟她具体聊聊签约的事。”傅生皱着眉重新看了遍视频。
“是汪觉。”一直没说话的须瓷突然道,“这个角度,是他拍的。”
傅生脸色冷了些,确实,从视频角度来看,只有三个人有可能拍摄,汪觉、傅生和当时坐在他旁侧的叶清竹。
傅生不可能拍摄这种东西且曝光,叶清竹自然也没有做这种事的意义,她的角度也偏了些,对不上,那剩下的就只有厚着脸皮坐在傅生左侧的汪觉。
“这事挺麻烦,虽然不算什么黑料,但须瓷这还没正式走到大众面前,就被冠上了谈过恋爱的名头……”
罗裳轻叹道:“以后的路怕是难走流量路线。”
谈过恋爱没什么,但一上来毫无名气就被粉丝们知道有过情史,女友粉便很难凝聚,主要是肯定会有人时不时揣测,须瓷现在是不是还有地下恋情……
往后他连单身人设都打造不了。
“问题不大。”傅生勺了一勺粥,喂到须瓷嘴边,“也没想过打造什么人设,作品说话就好。”
“……”罗裳欲言又止,“那需要撤热搜吗?”
傅生刚想点头,虽然不在意这件事,但撤掉总归影响小一点。
须瓷却抢在他前面说了:“不用撤。”
罗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傅生,想让他劝劝。
没想到傅生只是无奈一笑,抬手抹去了须瓷嘴边的粥渍:“那就不撤,听我们瓷崽的。”
罗裳:“……”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选错人了。
本来是告诉别人,她能捧红一个苏畅列,就能捧第二个、第三个……
结果现在签下的两位演员,一个态度佛系,对于脱离苦海还能有戏接已经十分满足,一个根本没有事业心,眼里只装着两个字——
傅生。
吃完早餐就该工作了,第一场戏和须瓷无关,他现在只需要去准备造型,等待第二场的拍摄即可。
吃药之前他攥着傅生的手,沉默许久才问:“如果那天……如果那天,我们没有碰见……”
“傻不傻?”傅生瞬间明白了须瓷的意思,他捏捏须瓷的脸蛋,“你以为我提前一年回来是为了什么?”
一方面是因为母亲姜衫的死,另一方面也想找到须瓷,想同他说个明白,既然要分手,那自然当面说断得更干脆些。
遑论他收到须瓷分手信息时,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过一次,须瓷却不见了踪迹,他惦记了两年,时时希望须瓷是真的想跟他分手才玩失踪,而不是出了什么事。
脑海中灵光一闪,傅生突然呼吸一窒,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收到须瓷的分手信息并赶回来的那几天就是六月。
而彼时的须瓷,应该正在戒同所里。
两年前的傅生看着隔着大洋彼岸传递过来的“我们分手吧”几个字,几乎没多想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他两天一夜没能入睡,回到公寓里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公寓里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过去的生活过的痕迹,那些须瓷亲手挑的情侣用品,杯子拖鞋牙刷毛巾……
所有跟须瓷有关的痕迹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衣服鞋饰。
他觉得小孩这次过头了,他以为小孩这次真的任性到想要彻底离开他。
他找了三天,联系了周围所有可联系的共同朋友,没人知道须瓷去了哪里。
最后他在公寓的旧衣服回收箱处,发现地上有一件熟悉的睡衣,是须瓷买的,情侣款,一共两件。
傅生没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把回收箱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那些他和须瓷的美好回忆,如今都一件件地躺在回收箱里无人问津。
傅生是真伤了心。
他走不怎么干脆,带走了满腔难过。
那是他捧在手心疼了三年的小孩,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可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傅生才回过味来,须瓷不是在玩失踪,根本是被迫失踪。
傅生张了张口,把刚吃完药的须瓷搂在怀里,使劲揉了揉。
须瓷注意到傅生的有些不对,他抬头望去,傅生双眼泛着红,是他平日里极少出现的模样。
“哥……你怎么了?”须瓷心慌了一瞬,连好几天没叫过的哥都说出了口。
“……没事。”傅生声音微哑,“心疼你。”
心疼如今这么听话的他,想念过去任性乖张的小孩。
朋友发来的那张戒同所受害者名单他这些天已经翻了三四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再次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倒是发现一个名字——
林染,十八岁。
这是送进戒同所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这个名字他之前就有注意到,因为叶清竹的原因,他对林姓比较关注,几乎是立刻就去查了一下,但林呈安没有孩子。
林姓……
【“初次见面,我是您母亲的专用律师,我叫林建盛。”
……
“您这两天有空吗?您母亲的遗物我已经整理好了。”
……
“是这样,我女儿这段时间在做心理辅导治疗,我陪她时不经意看见了一份档案……”】
傅生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他想起那天须瓷说的,他的父母打过他,一人给了他一耳光。
——“为什么?”
——“因为我从戒同所出来时,警察通知了他们……大概是觉得丢脸吧。”
如果不是须瓷父母送他进去的……那还能有谁呢?
“林律师,我想问问你,林染是你女儿吗?”
“……是。”
“她因为什么在做心理辅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