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所有关于狐面的传闻,包括苗家祖上所经历的,再加上0号窟里的情形,狐面中寄生物成分会在两种情况被激活,而且其成分的挥发能够达到对人体影响最大值的程度。
一种情况就是自然下的冷暖交替明暗交迭之时,就像是肖也在日月并升的自然条件下看见了狐面,好在那只是单株,距离又远。
另一种情况是一直封闭的环境突然被破坏,周遭的温度、光线和水分发生了变化,也能导致寄生物的活跃,并且这种活跃程度对人体的影响也很大。
比方说,他们第一次打开了地下窟,再比方说,苗家人第一次发现矿藏。他们之所以发生幻象的程度没有苗家祖上重,主要是0号窟在开发过程中,已经使得地下的寄生物在一点点释放。
而苗家祖上就没那么幸运,寄生物的成分没有得到缓冲,直接作用到了人体,导致惨状发生。
而后来,像是他们人为创造的光线和温度条件,虽说也能激发寄生物的活跃,但实际上毕竟属于人为干涉,成分活跃时对人体的作用力就没那么夸张。
这也是后来江执叮嘱祁余他们,进窟修复的时间一定要是日出之后午夜之前。
当然,相比干饭盆这里,0号窟中的寄生物正在衰竭,哪怕是在自然条件下,其成分的活跃程度也不强了。
往矿下走的时候,三人将头顶灯开到最大。
也不怕会激发寄生物,本身他们就冲着这个目的来的。三人成行,沿着不算宽的矿道前行。
江执打头阵,盛棠紧跟其后,肖也垫底。
有了强烈的光线,四周的矿石就看得清楚。
盛棠啧啧声不停,“这些要都扛出去,得卖不少钱呢。”
肖也跟她一唱一和的,“我觉得吧,值钱是一方面,要能用在咱0号窟里,那才叫绝呢。”
江执的情绪也没那么紧绷,照旧的怼肖也,“你很缺矿物颜料吗?”
“没说缺,但这里不是原石矿嘛。”
“没什么差别。”江执甩了句。
这是盛棠第一次下矿,其实眼睛是不够看的,指着一角惊讶,“老天老天,是不是你们说的玉砗磲啊?真跟白玉似的啊,都透亮了!”
肖也脑袋直点,“对对对,漂亮吧。”
“我勒个去,太好看了这也!抱一块出去得卖多少钱——”
下一秒江执及时抱住了她欲要冲上前的身子,几乎都是两腿凌空,两只手还拼命朝着白玉砗磲方向抓。
“哎,别拦着我啊,又不是有主儿的东西。”
肖也瞧着这架势,狐疑,“这是她本我,还是受寄生物影响了?”
江执真就是把她往胳膊下一夹,她眼睁睁地看着白玉砗磲跟自己擦肩而过……她发誓,等这次回敦煌她就拼命吃牛肉羊,吃成个两百斤大胖子,看他还怎么把她……夹走。
江执还不忘给肖也解惑答疑——
“这就是她。”
“没见咱家棠棠对身外之物这么着迷啊。”肖也好奇。
江执呵呵一笑,给了盛棠一个暴击,“分东西。”
盛棠眼珠子还留恋白玉砗磲的方向呢。
肖也嘀咕了句,“贪点好东西也算是长脸啊。”
“什么算是好东西?江执,你能先把我放下吗?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回去偷!”
江执放她下来,叮嘱了句,“在这里别乱跑。”
盛棠无语,当她是三岁孩子呢。
肖也还接着上个话题呢,“比方说,钻石什么的。”
盛棠边走边想,“嗯,钻石那玩意儿是女孩子都喜欢的。”
走在前面的江执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喜欢钻石?”
“钻石嘛,可喜欢可不喜欢的。”盛棠又朝后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罕见的东西才招人喜欢呢。”
江执笑着,大手一伸,将她脑袋转过来,“别想了。”
盛棠紧了紧身上的包,问他,“你是不是对金银财宝香车美女都没感觉啊?世间物质对你来说都是浮云?”
江执是个在生活上很注重质量的人,但他并不奢靡于品牌,对于吃穿用度,他更注重品质大过品牌,真要提品牌的话,他更喜欢小众型。
所以认识江执这么多年,好像还真没见他穿金戴银过。
“谁说的?我是个俗人,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金银财宝?浮云不了。”说到这儿,他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尤其是,美女。”
盛棠推了他一把。
他在前头爽朗大笑。
身后肖也一撇嘴,“敦煌可没你要的金银财宝。”
嘴硬,说的就是江执,真要是奔着财富去的,那老老实实待在国外得了,修一幅私藏名画下来那就腰缠万贯了。那当年,找上他的富豪都得排队啊。
再往里就走不动了。
盛棠果真看到了一片“海”。
让她想到了乌云下的海域,广袤又深沉。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枝枝蔓蔓真就像极了层层叠叠的海浪,叫人不寒而栗。
三人就此止步。
从包里将压缩收集袋提前拿出来准备好,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
等到日月交替之时,等到冷暖更迭之际。
肖也一屁股直接坐地上,也顾不上铬不硌得慌,“咱仨啊,就是别人嘴里的找虐,农历七月,大东北,冷暖气流交替最明显的月份,然后专门等黎明之前,真是……”
他一声叹,呵呵笑了两声,“赤鸡啊。”
江执也靠着矿壁坐下,想了想说,“你俩防护罩不要摘,我摘。”
盛棠一个激灵,瞅着他,“不行啊。”
肖也也瞅着他,“我俩又不是小孩儿,还用你照顾?”
江执无语,“我的意思是,狐面花开的时候,咱们仨必须要有清醒的人在,留一个不行,万一局面控制不好,我们真就出不去了。”
盛棠沉默。
冷静分析下来江执的话不无道理。
三人之中,需要有人最直观的感受狐面,那非江执莫属。不管是再加个她或者加个肖也,一旦真的幻象起,只剩下一人来控制局面不现实。
肖也也想到了,没再矫情,也没再劝说,就说了句,“你一切当心。”
可这话说完才发现,其实没啥用。
所以江执闻言乐了。
盛棠原本是提着颗心,但见江执笑了,不知怎的心里的重担也就放下了,忍不住也笑了。
肖也被传染,嘴角也是弯弯。
三人就这么傻乐,在这么个黑布隆冬的原始矿里,在即将面对未知危险的际遇下,三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但就是想乐。
直到,江执将自己的防护罩摘下来。
盛棠和肖也止了笑,也不知怎的,就没由来觉着周遭的空气都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