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瘴气了。
随着林中光线越来越沉,瘴气就开始肉眼可见。林中有瘴气就可大可小了,盛棠明白苗艺话里的意思,很多时候瘴气里含有能刺激脑神经的物质,会影响人的判断。
这也是入山林者反复走不出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盛棠跟上苗艺的脚步,敏感问她,“不能想太多是什么意思?”
心中却隐隐攀升了预感。
苗艺说,“这话啊其实也是祖辈留下来的,我听爷爷说,他那会儿跟着太爷爷入山的时候也遇上过鬼打墙,太爷爷就跟他说,记住路线,别走偏,别被眼前的路迷惑了。心里就想着走出去,大仙就能成全你。”
“你信吗?”盛棠问她。
苗艺看着眼前的方向,其实四周都是一个样,甚至树与树之间也没什么差别。她搓搓脸,说了句,“信。”
盛棠跟江执对视了一下,就这么一瞬,她觉得江执心里想的,应该跟她一样。
如果一切顺当的话,其实穿过干饭盆抵达矿藏位置也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主要就是,这一路太难行了。随着光线的变暗,前方的树影就显得层层叠叠。
肖也一把拉住江执,放慢了脚步,问他,“你怀疑狐面藏在矿里?”
江执点头,“分析苗艺说的,那个矿很大程度上存在问题,但也不排除周围情况,所以这一路上咱们要多注意。”
干饭盆地形难测,一寸一土去寻找是不可能的事,在时间上也不允许。
江执分析着,如果冷暖对冲气流和光线能让寄生物活跃的话,作为想要长久生存的它们,除了对共生体有要求外,对于赖以生存的环境也会有要求。
它们需要光线和冷暖气流对撞条件的同时,也要避免因光线和气流一旦发生波动导致成分被激活的可能。
要说有多肯定那矿里有狐面,江执倒是说不上,但矿里肯定有猫腻是没跑的。
说到这儿,江执扫了一眼四周,倏地警觉,“小七呢?”
“不就在前……”
“面”字还没说出口,肖也就怔住了。
前面哪还有盛棠的身影,别说是盛棠了,就连苗艺都看不见了。前方只是层叠林地和光线都穿不透的雾霾,就跟游丝似的浮游在空气里,肉眼可见。
肖也又环顾了一圈,不见人影。
后脊梁就开始爬上森凉,他低语,“你觉得,能跟狐面有关吗?”
之前苗艺说的那句话他也听见了,不能想太多,一切随心走,这像极了面对幻境时做出的反应。如果干饭盆里存在狐面,是不是除了大家所认为的磁场、地形等原因能影响闯入者外,狐面也起了重要作用呢?
江执很肯定地说,“应该无关。”
虽说现在林间光线不明,但没达到真正能激发寄生物成分活跃的条件,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的雾霾,也就是林间瘴气。
肖也掏出卫星电话看了一眼,然后示意了一下江执。江执低头一看,跟他想的一样,卫星电话在这里都成了摆设品。
指南针、GPS统统失灵,就连卫星电话也失去了信号,看来干饭盆里的险峻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继续往前走,别掉队。”江执紧了紧背包,说。
肖也看着前方杂乱无章的林间小路,皱眉,“一旦方向错了,可就彻底跟她俩失联了。”
光线散而乱,像极了眼前的路,辨认方向极其困难。江执站在原地,死盯着前方的各个岔路,沉下心思考。
肖也有点急,扯脖子喊了一嗓子,“盛棠!”
竟连回音都没有。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肖也咒了句。
相比他的激动,江执显得很冷静,朝着一个方向继续前行。肖也见状紧跟其后,问他,“北?”
“北。”江执肯定地说。
肖也抬头朝上看,光线已经失去了辨别方向的可能,他是怎么判断的?
“苗艺的那个地图,刚开始看着没什么,现在想想的确很重要。”江执说了句,“进了这里,只能记住路线才行。”
肖也吃惊,就那么看着跟画着玩的路线?
穿过雾霾,脚步不停。
江执不语,肖也紧随身边,心里不拎着一口气那是假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压抑,压得人心发慌,他问江执,“如果找不到棠棠……”
“能找到。”江执打断他的话。
太自信和胸有成竹的反应挺让肖也质疑的,又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江执实话实说。
但越是担心,就越要冷静。在这种鬼地方,一旦方寸乱了,那就没救了。
“有件事我还要问你。”江执冷不丁道。
肖也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什么事?”
“在地下窟的时候,你真的没中招?”
肖也的脚步一顿,紧跟着反应过来继续跟上。江执虽说没看他,但也察觉出他的反应来,淡问,“这有什么丢脸的吗?”
既然都被看穿了,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清清嗓子,“我也不是说有意隐瞒,就是吧,当时的反应比较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你说我还叨叨出来给大家添堵干什么?”
江执扯开横在眼前的枯树枝,“你呢,一是怕丢脸,二是怕不能跟着来吧。”
朋友一场,谁还不知道谁呢。
肖也想着,这番话幸好也是没在盛棠面前说,算是给他留了颜面,但还是负隅顽抗,“人活一世要光明开朗,别把把别人的好意往龌龊了想。你说,我不陪你来谁还能陪你?祁余吗?就他那些个臭毛病,平时也就罗占能纵着他,真跟你出来了你不得烦死?罗占不用说了,出来也帮不上你忙,沈瑶呢,你不怕她对你的心思死灰复燃?所以说来说去的我最合适。”
说了不少,听着句句在理的。
奈何江执是个笋人,冷不丁又问他,“那你在地下窟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弄得肖也又是不大自然,“也没什么,我不都说了吗,就忽悠了那么一小下,我都不记得具体内容了。哎,咱走的到底对不对啊,这不对劲吧,照理说咱们的脚程能追上她们啊。”
“一叶障目,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看见。”江执说了句。
肖也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江执突然停住了脚步,问他,“听见什么了吗?”
有声音?
肖也也停下脚步,仔细去听。
还真有动静,微弱的,遥远的就像是从天际传来似的。
“好像是……哨子的声音。”肖也仔细辨认。
江执果断,“顺着声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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