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画面真是越想越美,越想心情就越激动。
有一度会让盛棠认为自己打从第一眼看见江执和肖也时,这个念头就应运而生了。
想当初,敦煌夜市息壤,她帮着祁余他的老父亲看摊,来往的游客如织,天南地北的口音充斥着沙洲之地。那么多的人影中,江执和肖也格外惹眼,出众的外形条件,总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那时候江执长头发大胡子,外加太阳镜,看不清长相倒是没关系,身边的肖也俊朗如陌上公子的,想来风度翩翩之人身边的也绝不会说长得太难看。
对,就是那样一幕,让盛棠觉得,这俩帅哥绝对好骗……
想当初……
盛棠感叹。
不过短短数月光景,一切又都变了模样。
姜晋一直是挺难以言喻的表情,尤其是江执说出主棺里的情况时。
对于主棺里主人的判断,最开始他们就是按照传统墓葬里的制式去做的判断,一男加两女。墓主人爱壁画,喜战功,并且以壁画的方式来为后世讲述他的英勇功绩。
可是,进了主墓室后他们就傻眼了,这里的风格跟耳室和墓外长廊大相径庭,尤其是正面石壁上的那五组山鬼图,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武将该有的信仰。
而头顶上的星云图更是叫人诧异。
后来经他们对墓志铭的研究和反复商讨,才得出主棺和副棺的情况。
星云图上的主星对应位他们的确只找出了一点,所以对于这个主墓的研究他们总觉得差点什么。结果今天,江执就在主墓里转了一圈,什么资料都没看,就把他们之前想不通的逻辑全都捋顺了。
如果不是姜晋知道墓葬资料没外传,他一定会认为是故宫那边的老师透露给江执的。
江执不是研究汉墓的学者,不是常年从事古墓挖掘的考古人员……
他是个壁画修复师。
只是个壁画修复师!
此时此刻,整个主墓里,一个壁画修复师帮他们解决了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站在四周“听讲”的,都是作业在考古第一线的、富有经验的考古队员。
姜晋一时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想了想,提出了个关键问题——
“既然你认为是女主人效仿山鬼来控制魂灵,那上头的隆福寺怎么解释?经我们勘测,隆福寺的确是在墓室建成之后平地而起的。如果女主人信仰山鬼,那佛法应该就是克星吧,既然自相矛盾,她又何必建寺?”
江执笑了笑。
反问他,“那如果按照之前的判断逻辑,寺庙的建成要么是为了往生,要么是为了镇压邪灵,从主墓室里的形制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最大。那问题就来了,寺庙要镇哪方邪灵?”
姜晋一个头两个大,这就像是一团麻似的,一时间找不到头儿在哪。
“所以,建寺庙的人绝不是主棺里的女人。”江执切了重点。
姜晋蓦地一怔。
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脑中只是闪过道光亮来,没来得及抓住就跑远了。
倒是身边的盛棠哦了一下,声音拉得好长。
江执看向她时眉眼含笑,“明白了?”
盛棠一点头。
“给姜老师讲讲。”江执悠悠地一声令下,就踱回山鬼图前,懒得多加废话了。
徒弟是做什么的?
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弟就要跟师父心有灵犀,秒懂师父的意思,能让师父少动一下嘴皮子就少动一下,绝对是想师父之所想,说师父之想说。
她盛棠,就是这么一朵人见人稀罕的解语花。
于是,她顶着“何以解师父忧,唯有棠小七”的原则,来给姜晋普及了一下自己所能想到的。
“话说呀,这主棺里貌美如花、风姿绰约、倜傥风流——”
“小七,说重点,别浪费时间。”江执在那头说了一声。
盛棠扭头瞅江执,“故事得讲得声情并茂才能遭人信呀师父。”
“好。”江执没看她,侧脸却是含着笑。
姜晋看在眼里……
够宠着徒弟的了。
像是他们这边,学生哪敢这么跟老师说话的?
“话说呀,这主棺里貌美如花、风姿绰约、倜傥风流……”
又重复一遍,还只字不差的。
姜晋心想,这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玩我呢?
盛棠背着手,继续狐假虎威的。
“的夫人,最喜男色,在家夺了主权后,那一个个小男也就从不断货了。”
姜晋心又想,这都什么词儿?
“但是啊,人之风流要么是没寻到最爱,要么就是失去最爱从而寻找替身。我个人更偏向于后者,两个副棺,其中一副棺材也许就是这位夫人的最爱,哪怕死了也要葬在一起。除此之外,陪葬坑里的那五人,生前必然是夫人的心头好,估摸着跟她的最爱有些共同处,比方说眉眼相似,又比方说性格一样,再比方说活……”
江执一个眼神过来。
盛棠生生咽下“好”字,清清嗓子换种说法,“伺候人的方式一样,总之等等吧,能叫夫人明知道他们只是男宠还舍得不他们,干脆就做了活人陪葬。”
她溜溜达达到了陪葬坑,硬着头皮扫了坑里一眼。
顿了顿,转头问江执,“师父啊,陪葬坑里的尸体形状很奇怪啊……”
江执慢悠悠甩了句,“如果你知道你要被活埋会怎样?”
他的注意力重点似乎只在山鬼图上,看得仔细,戴上手套后,仔细触碰石壁墙体。
盛棠这边明白了,啧啧了两声。
见姜晋正盯着江执,她甜甜一叫,“姜老师?”
姜晋反应过来,冲着江执方向一指,“你师父他……怎么还有上手的习惯?”
“我师父那手指头可是金贵着呢,他动手一摸,就能知道壁画的整体情况。”盛棠得意洋洋,“当然,我师父眼睛也毒着呢,这不,连棺材盖都没开呢,就能知道这么多事。”
姜晋觉得,关于主棺里的情况跟江执眼睛毒不毒没关系。
“我们继续说啊。”盛棠不紧不慢的。
可急死姜晋了,他想催,但也没舍下脸,毕竟是个姑娘家。但瞧着她慢悠悠的,也知道她是纯心故意,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啊。
“话说这五位年轻力壮、貌比潘安的小男宠在得知自己要被陪葬后就想着逃跑,被人生生打残了,跑不掉了,还有的干脆就被砍成了人干……哎。”盛棠想着浑身都疼,“这种怨气可想而知,拥护夫人的下人们这么一看不成啊,万一怨灵真找夫人麻烦怎么办?于是乎就做了石像符,根据夫人的嘱咐,学着山鬼的方式来控制魂灵哪怕打了阴曹地府都要听夫人消遣。”
盛棠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继续道,“夫人这头爽了,但家里的男主人呢?也就是壁画上那位威风凛凛的武将大人呢?自己的老婆生前就给他戴了绿帽子,死后再继续瞧着自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风流快活吗?那不能够啊,死后绝不能再有绿帽情结了,于是乎,他便命心腹悄然行事,要心腹在他死后在墓上建寺庙,目的就是破解石像符。一是能让那些怨灵离苦得乐,有往生的机会,二是能让他夫人死后再无男宠可消遣……”
逻辑听着像是挺顺当的。
只是……
姜晋实在是太好奇了,也不得不拉下脸来问盛棠——
“棠棠啊,你说的这些……都是怎么联想到的?”
棠棠?
这话令江执回了一下头,看着姜晋微微皱了皱眉。
这才见上几面啊,就叫得这么亲密?
盛棠倒是不在乎他怎么叫,只要不叫亲爱的就成,闻言姜晋的问话后,她笑了笑,一挥手,“嗨,我就是想到哪说到哪,联想呗。”
他以时间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