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授一听,皱眉,“什么叫想离开敦煌?”
祁余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他,“就是不打算继续留在敦煌做修复师了。”
“你不在敦煌做修复师,那你打算去哪?”胡教授不悦。
“我……”祁余欲言又止的,好半天也没倒出自己未来的打算来,末了说,“总之我已经找好下家了,师父,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您失望,但是……我真的不想继续留在敦煌工作了。”
“胡闹!”胡教授不悦,“你要是觉得累了,那就申请休假,等休息够了再——”
“师父,我已经决定了。”祁余轻声打断胡教授的话。
胡翔声气得抬手指着他,手指头都在抖,“你、你……”
末了一拍桌子走了。
这场会开得稀碎。
胡教授拂袖而去,江执又表明了态度,祁余毅然决然要离开敦煌改投他处,真真儿是应了散伙会这一说了。
大家谁都没离开会议室,就那么沉默着。
无话可说,但也没有主动起身走的。
许久后肖也问祁余,“你到底怎么回事?”
祁余也知道哪怕胡教授走了,在座的也得问个明白,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大家,“照实了说吧,我是觉得在这里工作太苦了,而且也不赚钱。Fan神,我不像你有那么大的名气,棠棠,我也不像你出身名家,肖也,我更不像你出身富贵,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家的条件也都摆在那,说实话,现在就算我去相亲,也没有哪个姑娘敢跟我在一起,谁想嫁给个修复师啊。”
盛棠闻言反驳他的话,“真心喜欢你的姑娘,才不会在乎这些。”
祁余笑了,“棠棠,你把感情的事想得太简单了,相爱容易相处难,结了婚之后更是柴米油盐的现实事,我这天天往窟里钻,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可是——”
“祁余担心得没错。”江执淡淡开口。
盛棠刚要开口,冷不丁想起江执的父母,就赶紧闭嘴了,又暗自懊恼,刚刚她的那句可真就是往他心口上扎了。
可肖也没往这方面想,他问祁余,“你在敦煌待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走就走你舍得?你的信仰呢?你对这份职业的敬畏心呢?如果家里有困难你跟我说,至于你担心的那些我觉得没必要,照你说的,那但凡做修复的还娶不上媳妇儿了?”
祁余抿了抿嘴唇,许久后说,“肖也你就别说了,我主意定了。”
肖也一拍桌子,“那我就问你,你还能去哪?这全国做壁画修复的工资待遇都差不对,除非你转行不干了!”
祁余低垂着脸,“不去公家,有个私人的机构找我……”
肖也气得要命,直瞪着他,良久目光一转瞅着罗占,“你不劝劝他?”
罗占沉默半晌,开口道,“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劝的,支持就完事了。”
肖也气结,“那你是什么意思?也准备跟着走?”
盛棠在对面瞧着这架势,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觉得不舒服。她能理解肖也的气急败坏,作为胡教授的大弟子,他的责任心很重。
罗占想了想说,“我这个人没什么牵挂,就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所以在哪工作对我来说都一样,祁余要是需要我的话,我就跟着走。”
祁余蓦地抬头瞅他,眼里挺激动的。
罗占没看他,说完上述话就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往常一样保持沉默。
肖也攥着拳头,脸色铁青的。
他冷笑,“行,散!都特么散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紧跟着起身,将椅子往旁一踹离开了会议室。
盛棠一直以为,如果六喜丸子团队里有人离开敦煌的话,那这个也肯定会是江执。
没想到,第一个离开敦煌的竟是视壁画为生命的祁余。
为此胡翔声气得够呛,不见祁余,也不接受祁余的道歉,就说一句:爱走就走,我教了你一身本事,你以后混得好我也不欠你的。
但私底下却找来了盛棠,跟她说,你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困难的话跟院里反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俩是校友,你劝劝他,说不准他能听你的话。现在培养一个修复师多不容易啊,他说走就走。
就算胡教授不来找她,盛棠也是要跟祁余聊聊的。
岂料祁余见着盛棠后还是会上的那些话,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太累太苦,他是家里的独苗,不能断了香火。
这理由真是叫盛棠哭笑不得的,跟他说,你要真怕娶不上媳妇儿,不还有我和大师兄吗,我俩肯定帮你张罗这种事,还真能看着你打一辈子光棍?
但祁余铁了心了,跟她说,那家机构给出的条件不错,他不想错过了。同样也是修壁画,只不过就是帮着雇主修而已,挺轻松的。
盛棠也看得出,祁余是真想走了,问他是不是最近才做的决定,祁余说不是,封窟之前就有雇主聘请他了,那个时候他就在迟疑,后来封窟了,他也才决定下来。
没两天,罗占也打了离职申请,他做事向来干脆,理由就是跟祁余搭手搭习惯了,换了别的修复师还得磨合。
沈瑶在这次的事件中也像是死了心似的,主动申请去广元市做技术支援,一去就是两年,暂时不想回敦煌了。
肖也一直没露面,盛棠去找他的时候他也不在公寓,打他电话,他就说在外面散心呢。
她跟肖也说,江执快走了,你真不见他了?
肖也在电话那头愤愤说,我不认识他!
……
江执走的这天也是个艳阳天,秋老虎后返劲,火辣辣的大太阳烤得身上都快熟透了。
像极了他刚来敦煌的时候。
过了安检,时间还早。
他买了杯奶茶,入口时不管是奶香还是茶气都显得中规中矩,喝着勉强,称不上是绝佳。
想扔,但想了想就算了。
但也没再继续喝,就盯着奶茶杯,陷入沉思。
他在想,小七这丫头是怎么做的奶茶呢,平时总见她做,他探头去瞅就总会被她从厨房推出来。
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方吧。
所以这杯……
江执轻轻攥了一下杯子,抿唇。
没有小七做的好喝。
他以时间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