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也不是。
程溱给盛棠联系了文创设计师,这处院子是团队几位主创平时开会和做设计的地方。
算不上老北京城最正规的四合院,但房屋和院落格局也倒是中规中矩,院落不大,缘于一株上了年头的老槐树占了绝大面积,枝桠茂密郁郁葱葱,树冠大到能遮住主屋的屋顶。
很老旧的屋子,却经过了现代时尚改造,屋顶有一部分设计成玻璃盖,有树荫的遮挡就免去了日晒的苦痛,反而清爽宜人。屋外有竹梯,可上屋顶纳凉。
盛棠往院子里进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一只白猫趴在屋顶偷懒,偶尔风过,叶子沙沙作响,那猫舒服地伸了伸爪子,见着人来也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别说我不稀罕你啊,今天在这屋里面的全都是文创界的扛把子了,主要就是做故宫文创的,之前他们设计的那款君临天下行李箱,光是预售阶段就差点让官网瘫了,还有紫禁乾雪的水杯,据说十个姑娘用了九个能脱单,剩下那一个还迅速甩掉渣男重觅良人,大家都说买紫禁杯具,把悲剧留给别人。”
盛棠呵呵笑,“这价值观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大家图一乐呵呗。”
文创团队的创始人袁旭,主动出来迎接。
进了屋子后可谓是让盛棠开了眼界,整个房间是后现代工业风,摆满了文创展品,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大多数都是故宫元素。
整支团队都很年轻,朝气勃勃,加袁旭在内共5人,可就这五人玩转了文创市场,各自负责不同领域。
见到盛棠,他们各个热情,相互一番介绍,他们竟都知道盛棠的名字。她心想着,肯定又该搬出不是她爹就是她娘了,岂料袁旭说,“我看过你的画展,色彩和构图相当牛逼啊,刚开始我还以为作者岁数不小,毕竟画风老成角度独到,看见你的简介才知道原来是个小姑娘。”
其他人附议,“江山辈有人才出啊,棠小姑娘,来我们团队吧,我们团队可玩好了。”
年轻一群人凑在一起工作凭着的就是一腔热血,做自己喜欢的事,玩并认真着。
盛棠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他们没提盛子炎,没说莫婳,并非他们不知道,都是学美术学设计出身,他们可能没听过莫婳,但不会没听过盛子炎。
她倒是挺喜欢他们的。
其中一女孩儿很是爽朗,招呼着盛棠来选口红颜色,她电脑里还显示着文创产品图稿。
“斩男色吧,天热用显干净,天冷用显温暖。”
那女孩儿嘻嘻笑,“小姑娘有喜欢的人了吧?”
盛棠一愣,连连摆手。
程溱在跟袁旭说话,闻言后转头笑说,“我家棠棠还没男朋友呢啊,你们有合适的帮着介绍介绍,长得歪瓜裂枣的就算了啊,入不了棠棠的眼。”
有人就哀嚎,“完了完了,我还刚想毛遂自荐呢……”
“你就算了,二十多岁的年龄快四十岁的皮囊。棠棠,你看我怎么样?”
口红姑娘取笑,“你可拉倒吧,棠棠是鬼才,能配上鬼才的那得是神级,你行吗?”又拉着盛棠,“等这款口红设计出来我送你啊。”
弄得盛棠还不好意思了,倒不是因为口红,而是因为对方的话。口红姑娘拉着她看设计,盛棠打量着管身的形状及其花纹图样,都觉精美教人喜爱。
“如果管身的其中一角是以斜切角的方式呢?”盛棠照着设计图上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纹路的右上角,“而且点睛的颜色如果换成金黄色,或许就会更好。”
“是吗?”口红姑娘坐回电脑前,试着调整了几下,其他人闻言也凑上前,待设计图稿一调整完,大家惊呼。
“真是不错啊。”
“对,管身的不平衡感设计很有特点。”
“点睛的颜色落在金黄上绝了嘿。”
盛棠调出色卡给了建议,“也可以在金黄色里融点黑,让金黄色的亮度下来一点,这样的话点睛的颜色既有色彩感也符合王室贵族低调内敛的特点。”
口红姑娘连连拍手,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末了跟盛棠说,“今天程溱把你带来就是带对了,等口红出来我送你一个系列!”
盛棠笑说,“不用不用,我天天往石窟里钻的,涂口红面壁吗?”
心里又默默补上了句,那肯定会被江执骂死。
程溱爽快直言,“哎哎哎,抠死你们得了,就一个系列的口红啊,有啥用?敢打赌不,就我家棠指点过的这款口红你们肯定卖断货信不信?来来来,拿个账本,记上记上,回头分钱。”
袁旭笑说,“程溱,日后咱们可是同行,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啊?”
盛棠心思一活,同行?
正想着,就听袁旭开口,这次是冲着她道,“棠棠,我听程溱说,你挺想转文创的,要不然考虑加入我们?真的,就你刚才改动的那两笔,说不定推出市场真能大火呢,我们这个团队可是数一数二的啊。”
“是啊棠棠,你看你这么年轻漂亮,天天往窟里钻多可惜啊。”口红姑娘也做了说客,看得出是真喜欢她,“你应该跟我们在一起,年轻、有活力,而且能充分发挥你的任何想法。修壁画就不一样了,壁画上画了什么你就得修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新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袁旭继续攻心,“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棠棠,程溱最清楚我们,我们团队不轻易吸纳主创人员的。”
关于这点盛棠不用问也知道,光看他们的设计能力和市场运营就清楚,有能力的人凑在一起,不求数量只求质量。
“其实,”盛棠想了想说,“我目前所在的团队也挺好的,而且大家也都挺年轻的,相处得不错。”
论团队的平均年龄,文创团队肯定要年轻于壁画修复团队,毕竟是年轻人扎堆的新兴产业,可能经验不足,但有冲劲和创造力。
壁画团队不同,里面的每一位修复师那都是经过时间扛过来的,不但需要天分,还需要耐性和经验。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想上手修壁画?那是痴人说笑。留在世间的每一块壁画都是独一无二的瑰宝,一旦修废了那就是彻底废了,所以想要从事壁画修复,光是基本功就要练上几年,就这样还未必有机会去碰敦煌壁画。
跟着老师父练过几年基本功,有可能才会同意碰墓穴壁画或寺庙遗址墙等等,要有足够的修复功底和支援过众多旁支壁画那才能进敦煌。
所以像是江执、肖也他们几个算是天赋极高的,否则像是他们那个年龄的修复师还不定在哪个山野里练习功底呢,可能连摸到敦煌壁画的机会都没有。
六喜丸子团队成员的年龄虽说照比眼前这五位稍稍大那么一些,可她盛棠年龄小啊,一下子就能拉低整个团队的平均年龄,因此这么一综合对比,其实两个团队都挺年轻。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敦煌,也喜欢敦煌文化,如果日后我转文创的话,也是希望做敦煌文创。”盛棠又补了句。
口红姑娘生怕错失良才,赶紧说,“我们日后也可以跟敦煌合作啊,你看前些日子我们还跟杭州那边合作呢。”
盛棠想了想,“其他的我倒是不感兴趣,只想做敦煌。”
袁旭闻言说,“人各有志倒是不假,只是我们挺不想白白放了个天才给敦煌的。这样吧,你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们这里的大门对你常打开啊,哦对,你也可以到我们文创工作室去玩玩,就在798呢。”
“为什么一定要是敦煌啊?”
从烟袋斜街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两人先在甜品店狠吃了一通,然后依着程溱的要求,近乎穿街走巷的,最后来了家名叫“人生一串”的餐厅,撸串儿!
盛夏之夜,以前的老北京城里不少大排档,哪家餐厅都能摆出个一溜十三行的档口,各式各样的烤肉、海鲜应有尽有,还有数不清的传统小吃,吆喝声此起彼伏的。
后来整顿市容市貌,那些夜空下的烟火气都没了,统统窝在了室内。后来麻辣小龙虾占据了北京城的夜宵江湖,以簋街十家店有九家是磕龙虾的为代表,北京称“麻小”。
邀请数多好友,桌上小龙虾堆到满,放眼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叫上花生毛豆拍黄瓜,冰镇啤酒一入口,吹天砍地的,一天的焦虑和压力也就消失不见。
能跟麻小抗衡的自然就是烧烤,但凡能烤的,那全都是炉上客。
程溱最爱吃烧烤,她说东北人离不开烧烤,贼爱贼爱吃,不管寒冬酷暑的,像是她老家,三步就一烧烤店,走在路上都能闻出来谁今天有没有吃烧烤。
这家店之前她们三人也来过,是匿在胡同深处的烧烤老店,门脸儿十分不起眼,门前哪怕是停一辆车都能堵得水泄不通,甚至连门牌号都没有,能找来的不是瞎溜达碰上的就是回头客。
程溱就是在一次瞎逛的时候撞上了这家店,一尝近乎流泪,说自己打从来北京就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烧烤,真能吃出烟火气来。盛棠哪会是个服气的主儿?在三人公寓里试了好久,最后程溱给出的点评是:吃你的烧烤,只能吃出炭火味来。
直到再来这家店,盛棠也始终觉得烟火气和炭火味没什么差别。
别看店小,可名声在外,北京的胡同串子里从不缺美食高手,越是藏得深就越是受欢迎。好在现在还不是上客的时间,位置任着她们选。
烧烤店离她们学校远,所以她们并非常客,但店老板仍旧认出她们两个来,都长得漂亮自然好记。“尤其是你。”店主指程溱,“食量大,更好记。”
他以时间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