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和尚道士摆满可水陆道场,诵经超度,香火不断,却不敢让赵无疆知道,都是姜公公和曼冬姑姑在办。
澜贵太妃和那些太妃,都来吊唁一番,面色凄然。
她在宫里,知道的更多,她没想到,皇后看着温顺乖巧的一个人,虽有些机灵古怪,心肠是真真的好,会以这么惨烈的办法,结束年轻的生命。
还不到二十啊,太可惜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
太妃们也是感慨,这座深宫,埋葬多少深情,谁还不是忍着,熬着,唯独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让人佩服。
冯二不管别的秀女怎么想,自己是每天都来,因为皇上失忆逃避,她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只有那些个奴才守着,亲人都不在身边,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悲从心来,泪水涟涟。
赵无疆从不来后宫,却每天关心坤宁宫,各地的贡品都送到这儿来,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借此逃避?
没人敢问,提都不敢提,就这么过了十多天,一如以往,百姓们都不知道,他们敬爱的皇后,已经崩逝了,尸骨都未曾留下来。
这一天,早朝刚开始不久,一队和尚打着经幡,漫天洒下纸钱,后面跟着十多个年轻人,抬着一副黑棺材,出现在皇宫门口。
城门口的禁卫军都愣住了,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宫门口发丧啊?
棺材底下垫好了板凳,放在上面,正好停在皇宫正门口,不走了!
“什么人?敢在皇宫门口喧哗,速速离开!”
楚晏从众位僧人之中走出来,英俊的面容上,充满了戾气,犹如怒目金刚一般,大喝一声:“赵无疆,你个懦夫,小人,你逼死了皇后,拒不发丧,让她不得安宁,你做的什么皇帝,不当人子!”
禁卫军傻眼了,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站在皇宫门口,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大胆!”
护卫们抽出长刀,就要把他们抓起来,谩骂皇上,当初处死都不过分。
“住手!”
禁卫统领走出来,他是认识楚晏的,也清楚皇后的死,他和皇后交情匪浅,无人敢触碰皇上的伤心处,他却敢!
还用这么激烈的法子,来逼迫皇上,认清现实。
“楚大人!”
“别喊我大人,老子现在是和尚,赵无疆他有种,把老子也给杀了!
老子今儿非要捅破天,还皇后一个公道!”
统领叹气,“皇后是自尽,不关皇上的事儿,皇上也很伤心的。
皇上念旧情,楚大人就此退去,别让我等难做。
娘娘的骨灰,已经被侯府取走了,灵位也供奉在皇家祠堂,陵寝那边,也安排好了,你这是又何必呢?”
楚晏冷笑:“哈!找你的意思,侯府还得感恩戴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合着大燕的皇后,就这么的没尊严,她犯了什么罪?让你们做贼似的,偷偷给埋了?
是不是连史书,都留不下只言片语,就当没她这个人啊?”
古人讲究身后名,也讲究身后香火,更讲究的还会视死如生,死后要和活着一样,陪葬品,殉葬的奴才,陵墓的修建,都是一件大事儿。
赵无疆不想面对,萧天爱的丧事,自然体面不了,楚晏憋着一股气儿,凭什么呀?
明明是赵无疆犯错,凭什么萧天爱见不得人似的?
今儿非逼着他面对不可,倒要撕下他那张伪善的脸,看看他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朝堂之上,刘公公收到消息,纠结的要死,楚大人和皇后交情匪浅,他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突然闹起来,该怎么办呀?
赵无疆看到动静,问他:“什么事儿?你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不能跟朕说的吗?”
刘公公只好道:“皇上恕罪,奴才这不要禀告您的吗?
楚大人在宫门外呢!”
“楚晏?他不是做和尚,云游四海了吗?
怎么?又想回来了?
请他过来吧,朕倒是想听听,他能说什么!”
“这……,好吧,奴才这就去请。”
他还让底下人,去把张院首也该找来,万一皇上出点儿什么事儿,也好及时救治。
楚晏不仅自己来了,还把棺材,也抬进了乾清宫里,文武百官都惊呆了,知道楚晏桀骜不驯,没想到胆子会大到这个地步!
“楚晏,你这是何意?”
赵无疆沉着脸,忍着怒意质问他。
楚晏冷笑,“赵无疆,你问我何意?
我还问你呢,爱爱呢?
别扯什么她在后宫,这些个衣冠禽兽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儿必须掰扯清楚了!”
赵无疆蹙眉:“爱爱是你能叫的吗?
她是朕的皇后,岂能随意见外臣?
楚晏,朕念你才华不菲,又是皇后亲眷,不跟你计较,你别太过分!”
“到底谁过分?
她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这个懦夫,想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那不能够!
你问问,在场的这些官儿,谁不知道,皇后崩逝,半个月,足足半个月,头七她怎么回来?
你逼死她,丧事都不给她办,让她死都不得安生,你还是人吗?”
赵无疆怒火中烧,“够了,不许你诅咒朕的皇后!”
“好,我不诅咒,你敢不敢跟我去坤宁宫走一趟,去见她一面?”
楚晏不依不饶,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看着他们对峙。
赵无疆眼底涌现血色,一双眼睛红的都要滴出血来,格外的吓人!
楚晏怒目圆瞪,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不想做那千古罪人,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给萧天爱报仇。
“丛厚,够了,皇上心里也很难过,大局为重,你非要逼死他吗?”
容君百走出来,扯着楚晏的袖子,想要把他拉走。
“你滚开!”
楚晏把他甩开,“容君百,老子忍你很久了,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管,可你对皇后下手,就别怪老子翻脸。
你蹦出来正好,今儿老子跟你恩断义绝,再不认识你这个人!”
说完,扯过衣摆,用力撕破,扔给他,当众割袍断义,容君百一张脸瞬间血色褪尽,唇角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