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率先登岛的流民们在经过休整,便开始了忙碌。
他们在胜三郎的指挥下,以刘胜所立的小旗为中心,开始拔掉荒草,铲除灌木,刨开碎石。
而其余的几十人,则开始对清理后的空地进行土地平整夯实。
赵新和刘胜没有加入劳动,这不是因为他们俩懒,而是他们俩要持枪游走警戒,防止猛兽的突然出现。
“这枪真特么沉,我脖子都快受不了了。Over。”巡逻的赵新在步话机里抱怨着,他和刘胜相距200多米远,中间就是干活的流民。
“我当初就建议买AK,你非要HK416,活该。反正我没问题。Over。”刘胜幸灾乐祸的回答。
“这枪多酷啊,而且还是军用版,比AK强多了,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Over。”
“还特么巨贵!Over。”刘胜骂道。“再说你买那么多干嘛?用一根耍一根?Over。”
“去~这不是油条。Over。”
“你啊,还得锻炼,看着挺壮,身体太虚。明天清晨开始,叫上你那七个小矮人,加码锻炼。Over。”
“天啊~我,我不活了。”赵新闻言惨叫。
一块底部十分平整的大石头上,绑着八根散麻辫粗绳;而每根绳子上,每隔一掌多长的距离上就系着一个疙瘩。
八个流民女人一人抓着一根粗绳,她们一边有节奏的喊着号子,一边一起提起大石头,使石头迅速升起超过头顶的高度,再重重的垂直落地,砸在松软的土地上。
而这样八个女人一组的砸夯小组,一共有四个。这些女人们在砸夯之余,用毛巾或是手背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水,脸上却都露着无比的喜悦。
这块土地是我们自己的。赵大人在登船前一天对大家说,安顿下来以后还会给每家分配土地耕种,开始五年不用交粮,五年之后每年都按土地收获的两成缴纳即可。
赵新还宣布,他说的这些话会被刻在石碑上,立石为证。
每个流民都被赵新宣布的政策所震惊,这年月如果是“民六四公”都算善政了,赵大人五年后才只要两成。他们不顾一切拼命的工作,为了土地,也为了赵大人所描述的美好未来而憧憬着。
“大人!大人!找到河了!”久藏和平太一边喊着,一边从远处小跑着冲赵新而来。
等二人气喘吁吁的跑到赵新跟前,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久藏弯腰休息了一会,才直起身来,指着身后四五里地外的山丘说道:“河水是从那片山谷里流出来的。”
赵新拿起望远镜,放大观察着久藏所指的方向。那片山丘位于营地的东部,从北往南,连绵不断,将整座熊岛一分为二。
整座岛上最主要的两条河流,都隐藏在山谷中,一条由由西向东,注入赵新他们身处的这座海湾的北部;一条由东蜿蜒向南,注入熊岛南部的海面。
这里属于寒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在来自极地的偏北风和来自海洋上东南风的影响下,冬夏两季降水十分充沛,尤其是冬季。
每年春季,大量存储在山谷中的雪水融化,从山中奔腾而出,滋润了整座岛屿,造就了茂密的植被,因此也吸引了大量的野生动物。
“看来还得买套饮用水净化设备。”赵新心里嘀咕着。
“这是块宝地啊!”兴奋的胜三郎在一旁赞叹道。
“嗯。”赵新点点头,随即抬手向北一指。“从我们这里往北再往东,海峡的另一头连接着整个大陆,地方大着呢,都是没开垦的荒地。”
胜三郎突然走到赵新身前,单膝下跪。
“你这是何意?”赵新问道。他在心里吐槽:“动不动就跪,真特么啰嗦。”
“主公,属下想更改自己的名字,请主公允许。”
“想改名字?这是为什么?”赵新奇怪的问道。这每天“卡死三不喽”的叫着都叫习惯了。
“属下当日曾立志和大人一起带流民渡海求生,前日看到大人和同伴所开来的大船,无论是船的外形还是速度,都远胜属下往日所见到的安宅大船,绝非人间之物。
因此,属下想用‘海舟’两字,作为自己的新名字。”
那就是——胜海舟。我擦!赵新倒吸一口凉气,这名字他知道。
(胜海舟,江户时代末期至明治时代初期的政治家、旧幕臣中的代表人物和开明派、幕府海军的创始人。通称麟太郎,后自称安芳。与山冈铁舟、高桥泥舟并称“幕末三舟”。历任外务大丞、兵部大丞、海军大辅、参议兼海军卿、元老院议官等职。)
“你还真敢想啊!”赵新一边看着胜三郎一边暗自腹诽。“不过,从‘卡死三不喽’改为‘卡死卡一休’……话说一休和尚他招你惹你了?随你便了,爱咋咋地吧,只要别把我的名字给改了就成。”
“这个名字很好。我同意了。”赵新胡七八糟的瞎琢磨了一会,随即郑重的点头应允。
“非常感谢主公。”胜海舟随即双腿盘坐,向赵新恭敬行礼。
“从营地这里到山谷那边,后期要开挖沟渠,连通水源。”赵新等胜海舟起身后,扬手比划道。
“大人,咱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啊。”平太在一旁说道。
“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看来我们还得跑一趟,争取在海水上冻之前再拉一船人回来。”赵新转头对平太说道。“过几天你和万造跟我一起走,胜海舟和利吉他们几个看守营地。”
人少不怕,只要有了挖掘机,这点工作量算个P。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蓝翔不认识人啊。
这一百七十一个人,再加上赵新、刘胜,众人从上午一直忙碌到了黄昏,总算开辟出了一块面积在四百平米左右的平整空地。
赵新看着天色渐晚,众人也都累得瘫坐在地上,心想也只能先暂时如此了。
于是先安排几个女人从堆放的物资中取出购买的压缩饼干分配个众人,就当做晚饭凑合了。等吃过干粮,又叫起所有的成年男子开始搭建施工帐篷。
这个活之前在岛国时众人已经做过很多次,不过就是拆了装、装了拆的,因此再度搭建也就非常利索,在几丛篝火的照明下,两个小时就搭建了十八顶帐篷。
这几天下来,所有的流民包括胜海舟他们都累的不轻,从收拾旧营地,登船后的一路晕船再到登陆开辟场地,赵新光看着都觉得累。
赵新和刘胜挥手轰走了要求值夜的胜海舟等人,让他们先去睡,后半夜顶替自己。
于是,筋疲力尽的“七个小矮人”,呸!不对。是“七武士”各自回到帐内,倒头大睡。
“我说,你真打算再回岛国去招募流民啊?”刘胜往篝火里扔了一块木头,随口对赵新说道。
“你以为呢。看看咱们现在这一百七十号人,老人女人孩子占了一大半,后面要干的事多着呢。”赵新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营地建设、开挖沟渠引水、开发荒地给来年春天做准备、咱俩还得找个地方进行军事训练准备。咱俩都不会开工程机械,只能趁着海水结冰前再跑一趟,多拉点人干活。”
按照赵新和刘胜之前商量好的规划,整个营地的区域分为生活区、污物存放区、工作区、物资存放区四大块。因为时间紧急,人手有限,所以流民们最先开始清理的是生活区和物资存放区。
刘胜是个历史白痴,他疑惑的问道:“那咱们干嘛不去东北拉人?”
“我靠,我之前给你讲的历史背景你全忘了?”赵新捡起一个小土块就朝刘胜扔了过去。
刘胜嘻嘻笑着闪身躲开,嘴里道:“你再说说嘛。”
“现在东北没什么汉人,全是少数民族。主要是满族、蒙古人、赫哲族、锡伯人什么的。满清这会儿还没开放柳条边墙呢。就算有也都是被流放过来的旗奴。”
赵新用长长的灌木枝拨弄着篝火,悠然说道:“你看的那些清宫剧里,常常说‘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说的就是这些人。‘宁古塔’是满语,翻译过来就是‘六个’……”
“六个?六个啥?六个核桃?”刘胜张嘴就来。
“我艹,你特么气死我算了。不是六个啥,而是就叫六个。满语里‘塔’就是一个两个的个。”
“我靠,你特么真有知识。”
“看书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话说宁古塔那边对于流放的汉人来说,那就是人间地狱,很多人宁愿死都不去。”
“这怎么话儿说的?”刘胜十分好奇。
“现在哪有公路啊,全是所谓的破土路官道。从京师到宁古塔就得走小半年,很多人就生病死在了路上。就算是活着到了,还得种地、挖人参,不给累死不算完。”
“真特么黑暗。”刘胜低声骂道。
“可不是。那边可比熊岛这里冷,冬天白毛风一刮,嘿嘿……”赵新调侃着。“对了,好像是当年吕留良一家的的后代,就被流放到那里了。”
“哪个吕留良?”
“文字狱,吕四娘她爷爷。”
“哦。吕四娘我知道,这个有印象。”总算有刘胜知道的了,还是演义小说人物。
吕留良案,是发生在雍正六年的一场涉及到谋反的文字狱大案。当时涉及的众多人中,吕留良和其弟子严鸿逵的后代除斩首之外,其余全部家人发配到宁古塔充军为奴。
一直到了一百多年后的嘉庆时期,吕家后人上书请求参加科举考试,结果被清廷援以当年“凡吕氏发在宁古塔者,永远免其捐考”的判决,认定吕氏一家系大逆之后,不能援引办理。直到1909年清廷颁发新律,解除蓄奴,这才算摆脱了世代为奴的命运。
赵新以前公司的一位女同事,就正是吕家在黑龙江留下的后代。
他没好气的白了刘胜一眼,话锋一转说道:“过两天,两天后咱俩带着平太和万造走,赶早儿不赶晚。”
“这回咱们去哪?还是去青森?”
“不,咱们去仙台那边看看,陆奥这边死的死,逃的逃,没什么人了。”
篝火中木柴噼啪做响,两人好半天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赵新起身,围着营地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刘胜身边说道:“咱们还得想办法回去找人。”
“找什么人?”
“当然是现代人。”赵新翻了个白眼。“是你会开挖掘机啊还是我会开?买了那么多机械设备得用起来才行,咱俩就算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
“我们可以教他们用啊。”
“挖掘机你能教?你蓝翔毕业的?他们得学多久才能掌握?唉,当初一冲动只想着救人,没想到接下来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程文那小子呢?你不是说把他叫来吗?”
“现在还不行。那小子太浮躁,而且射击训练你也看到了,差的还远。先磨磨他,过一阵子再说。”
“那你说怎么办?”刘胜也有点挠头。
“哎,你说你过去的那些战友里,有没有发掘一下的可能?”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而且人家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总得见一面聊聊才行。”
“好吧。我们接完下一批人回来,安顿好了再走。”
“哎我去!”赵新突然一拍刘胜的大腿,“啪!”的一声脆响。
“你要干嘛?”刘胜吓了一跳。
“我真是个猪脑子,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没买!”
刘胜顾不上骂他,连忙问道:“什么?”
“移动厕所。”
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