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同心结

洛娘子几个赶紧欢迎他,请他吃月饼。

她笑道:“哎呀,我想吃鸡肉了呢,我们去看看婶子炖好了没。”

珍珠几个会意,立刻一起去聂家,聂红花和堂姐还把聂小力和韩韶也拉走。

聂小力还不乐意呢,“别拉我,长安哥哥回来了,我得跟他好好亲近亲近,我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呢。我得把韩韶介绍给长安哥哥呢——”

随着他拉长的尾音,再不甘心他也被聂红花给拉走了。

瞬间原本热闹的叽叽呱呱的院子就只剩下贺驭和聂青禾,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和树上的鸟鸣,再就是两人不知不会加速的心跳声。

聂青禾朝他笑了笑,让他坐,她则去厨房用温水绞了手帕递给他擦脸。

贺驭怕弄脏她的手帕,解释道:“我洗过了,不脏的。”

他进城的时候特意冲了澡换了衣服。

聂青禾对上他明亮灼热的眸子,感觉自己视线都要被烫到了,她手里捏着帕子,不知道要干什么,索性就把帕子塞在他手里。

贺驭立刻小心翼翼地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哪怕自己耳朵红得跟熟了一样都没留意到。以前他也害臊,不好意思,可现在聂青禾也说喜欢他,还说要嫁给他,让他提亲的。他就觉得他得勇敢一些,不能那么害羞了,现在和以往不同。

现在她是他媳妇儿了!

他有点后悔没带着闫老爷子一起打马狂奔,否则现在就已经在提亲呢。只是他体谅老爷子年老体衰,而且人家还得在家里过中秋节呢。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却不说话。

聂青禾被他看得脸都红了,瞥了他一眼,嗔道:“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

贺驭:“你好看。”看我媳妇!

聂青禾:“你吃月饼吧。”

贺驭:“嗯。”他这才看了一眼旁边的空空如也只有渣的盘子,委屈地抿了抿唇角,看了她一眼。

聂青禾笑起来,“谁也不知道你回来啊,没了。”

贺驭的眼神就更委屈了。

聂青禾实在无法想象别人眼中杀伐果决的贺将军,怎么能和眼前的呆头鹅是一个人呢?他这会儿比上一次清晨和她坐在门槛上谈恋爱还要呆呢。

她忍不住又笑,“炉子里有呢,等会儿给你拿。”

贺驭:“我饿。”

聂青禾:“走吧,去我家,我娘该炖好鸡了。”

贺驭心头突然一热,手不听使唤地自己动了,一下子抓住了她柔软的小手。她的手不大不小,扣在他的掌心里刚好,就好像专门为他长得一样,让他心神一阵不受控制地荡漾。

聂青禾也是心头突地一跳,没想到他这么大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没有松开,她也没有抽回来,但是他也没有索求更多,只是握着她的手,唇角含笑地看着她。

他眼睛里都溢满了笑,温暖得仿佛要溢出来。

他这会儿感觉身体酥软,胸口涌动着无数的力量,想让他索取更多,想抱抱她,可那股欢喜的力量又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他钢铁般的身子都酸软。

原来强烈的喜欢是这样的。

他才知道,也终于知道。

仿佛有一把火,要把他熔化,又仿佛有一汪水,要把他融化。

不管是变成火,还是变成水,他都想与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过了好一会儿,贺驭醒过神来,忙起身让聂青禾坐下,免得累着她。

他从自己胸口贴身的地方掏出那个荷包,又从里面拿出一串沉香鸳鸯手珠,“青禾,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聂青禾把手伸过去,想让他把手珠放在她手里,谁知道贺驭却看得出神,纤纤素手柔弱无骨,皓腕如玉,肤如凝脂,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好些个词汇。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再一次握住她纤细的手,然后把那一串手珠帮她套在手腕上。

她肌肤雪白细腻,手珠颜色深沉,越发衬得她肌肤如玉,美丽不可方物。

只是她手腕细细,手珠却有些大了需要改一下。

聂青禾从他拿出那串手珠就闻到了幽幽的沉香以及紫檀等的味道,便知道这是一些名贵香料压制成的香珠,比佩戴的香囊味道要浓郁而持久。

这种珠串的香气是持久不散的,而且还会因为吸收了空气的潮气而香气越发浓郁。

她觉得太贵重了,不过既然他们要成亲,那似乎也没什么。

这应该是他送自己的定亲信物了,那她就收着。

她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听说她喜欢,贺驭更加高兴,他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然而理智告诉他得放开,最后他没忍住就遵从了自己的欲望,垂首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聂青禾只觉得一阵酥麻从掌心穿到脊椎,仿佛被电了一样,吓得她立刻把手抽回来。

贺驭眼中浮起一丝失落。

聂青禾垂眼笑道:“刚才静电了,你没觉得么。”

贺驭不知道什么是静电,他就知道自己心动得不行,想拥她入怀中,但是还得强行克制,就……很不爽,很委屈。

闫先生怎么还不来!

她都亲他耳朵了,他不过亲她手心而已。

他看了一眼她红润娇艳的唇,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样不好,容易失控,如果像做梦那样在她面前失态可就不好了。

哎,想到做梦他又委屈上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控制好就行了,哪里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来勾引他!!!

他真的想过拒绝的,可她变着花样勾引他,他真的拒绝不了。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都那么疯狂的,有时候俩人就是说话什么的。

聂青禾发现这人的眼神越来越委屈,越来越幽怨,就有些忍俊不禁。“好啦,月饼好了,立刻就给你吃,别委屈了。”

贺驭抿了抿自己的唇,她的唇吃起来肯定和自己的味道不一样,估计和梦里也不一样。

猝不及防的,他脸就红了。

聂青禾打开烤炉的炉门,然后套上自己缝制的厚棉花手套,要去拿里面的烤盘。

贺驭人高腿长,胳膊长手长,一下子就把她给拦住了,“我来。”他生怕她被火星崩着,哪怕一个小火星,他也受不了,想想就心口疼。

他帮聂青禾把烤盘一盘盘地端出来,放在桌上放凉。

聂青禾又拿了买来的油麻纸开始包月饼,她打算送大掌柜、林钱和柳徽几位也尝尝。

贺驭想给她帮忙。

聂青禾:“你吃你的,我自己弄。”

贺驭瞅着她那一沓子纸,这得装多少啊!他默默地也拿了油麻纸,开始给自己装。

聂青禾瞅着他的小动作也没管,寻思他可能也要送人,反正这么多呢,“你先吃吧,这么多呢,够送人的。”

贺驭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送谁,然后垂下眼睫,竖着耳朵听,生怕听见什么宋家。

聂青禾倒是没说宋家,反而说了柳徽。

贺驭耳朵一动,柳徽是谁?嗯,那个柳家三少爷,曾经想要娶她的男人,哼,做梦去吧,没机会了。要给他送月饼?他有点不甘心。然后又劝自己大度一点,她是个生意人,以后会接触更多男人,还有很多年轻优秀的男人,他不能这样酸溜溜的。

可他就是酸溜溜的怎么办?

他拿眼一个劲地瞅她写的红纸,上面写了送给谁。她居然要送给柳徽两包月饼,一包里面有四个,这就是八个!!!

他都没吃八个!

不开心!

他往嘴里塞了一个,真是又烫又鲜又香,外皮酥脆里面鲜嫩,好吃得没话说。

哎,更不想送柳徽了。

“你要送他那么多吗?”他在瞥了不知道多少眼以后,忍不住了。

聂青禾笑道:“才两包嘛,这么多呢。”

贺驭:“……我才吃了两个。”

聂青禾歪头瞅他,就把一个烤盘地都推给他,“都是你的啦。”

贺驭:“咱俩一起吃。”

聂青禾:“我可不吃,这东西热量高得很,里面的酥油皮是用油和面,你想想好了,吃了得多胖?”

贺驭眼睛一亮,“那你胖一点更好看。”她现在太瘦了,也就是小脸蛋还有奶膘,看起来软乎乎的,可那手腕也纤腰,也太细了些。

聂青禾可没想到他是在吃醋闹小性子撒娇,但是既然他爱吃,就把大部分留给他吃,送人的少一点呗,两包是吃,一包也是尝,够了。

贺驭看她果真把大部分留下给自己,立刻开心了,就是不会唱曲儿,否则他能唱两嗓子。

聂青禾把给贺驭留的拿个食盒装起来,免得风干了,然后放在厨房让他随吃随拿。

贺驭的心,一下子幸福得跟灌了蜜一样,青禾对他真好,太偏心他了。

她对他这么好,他要加倍对她好!

聂青禾可不知道表面冷肃的贺驭,内心会那么傲娇柔软,还会撒娇呢。

她分好了,让贺驭帮她拿了点心回家,等会儿大哥要回来吃团圆饭的,还得给大哥带回去一些。

去了聂家,聂母和聂父看到贺驭过来,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关心他赶路辛苦,让他赶紧坐下喝茶歇息。

洛娘子瞥了贺驭一眼,笑道:“这会儿估计歇过来了,你看那荡漾的模样。”

贺驭立刻正襟危坐,生怕自己露出轻浮的样子,让岳父岳母不高兴。

聂母夸道:“长安咋看咋好看!”

贺驭:得意!

眉梢都扬起来了。

之前洛娘子跟聂母说了让贺驭做女婿,聂母觉得好,等知道贺驭喜欢青禾,青禾也喜欢贺驭以后,那她就觉得真好,非常好!现在看贺驭,那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

聂父话不多,虽然不说,但是也满意得很。

他还亲自捧了一坛子上好的金华酒,让聂大力等会儿陪贺驭喝几杯。

今年是聂家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个节日,有蘑菇炖鸡、笋干老鸭煲、梅菜扣肉、红烧大鲤鱼,另外还有蒜泥茄子、几盘子炒时蔬,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

聂大力作为家里的长子,端着酒壶给大家倒酒,他先给贺驭倒,贺驭却抬手盖住酒碗让他先给聂母聂父倒。

聂父如今好得差不多了,荆大夫说逢年过节可以喝两杯,但是不要贪杯。

聂母聂父看贺驭如此谦恭有礼,半点不摆架子,心里越发喜欢。那些高嫁女儿的人家,哪怕女婿只是个小地主,老两口在女婿面前都战战兢兢地奉承,而女婿也是一脸瞧不上老丈人一家的样子,那样的亲事别提多憋屈。

就之前宋大姑对他们那毫不掩饰的嫌弃,就让他们够难受的,都想着为了女儿的幸福,以后尽可能少走动,免得让宋家以为他们聂家要打秋风还是怎么的。

看人家贺驭和洛娘子就半点不摆架子,既不嫌弃他们穷,又不嫌弃他们土气埋汰的,反而喜欢和他们一起吃饭,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像一家人?

这顿饭就吃得又开心又尽兴,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聂小力还诗兴大发,跟洛娘子联句,他当然没那么厉害,但是他记性好,背诵了千家诗就能直接拿出来用。

贺驭也能跟着对两句,因为他记性也好,不论哪里看过可能就记住了。

聂青禾则跟聂大力说作坊的事儿,教着他怎么灵活地调整配方。

珍珠则邀请堂姐也去美妆楼,“我和杜姐姐给人梳妆,不少赚呢,云朵你也来呀,我们一起岂不是更快活?”

堂姐笑了笑,“我也想呢,就是绣衣楼现在不放人,又给我涨了钱,我倒是不好走脱了。”

聂红花终于吃了个肚圆,她蹬蹬跑去屋里,拿了两双袜子出来,递给洛娘子和聂青禾,“这头两双先送给洛姐姐和姐了。等我再织出来就送爹娘,然后送大姐和珍珠姐姐。”

聂小力正和洛娘子较真她联句不对,这时候扭头过来,“那我和长安哥哥的呢?”

聂红花笑道:“你个小屁孩要什么袜子?今儿给你织了袜子,明儿就小了。长安哥哥哪里用我织,不是有姐么?”

贺驭立刻就看聂青禾,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不舍的她受累,但是又想要,就觉得她只需要送他一件就好了,这第一件是她送的,以后的就随便哪里买或者谁做都行。

聂青禾被他灼热的视线烫得脸有些发热,也可能喝了两杯黄酒的事儿,她看了贺驭一眼,“等我忙过这阵子的。”

贺驭:“你别给我做了,我不想你受累。没事,我之前的都好穿呢。”

聂青禾:…………为什么她从贺驭的神态中体会到了一丝茶气,一定是错觉。

吃过饭,聂母让堂姐帮她去掰石榴来吃,她熬点梨、桂圆、枸杞水给大家解酒暖和暖和。

中秋的夜晚,当地温度已经很凉了,大家穿着夹衣还觉得冷津津的,自然不会再想吃些生冷的瓜果,而是喜欢喝甜汤了。

聂红花很大方地把荆思云给她的五香西瓜子拿来给大家磕,还有阿大准备的红枣、核桃、松子等干货,让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嗑零嘴。

洛娘子主动承担了贺驭家长的责任,跟聂父聂母悄悄商量提亲定亲的事儿,珍珠和堂姐则带着红花小力去织袜子、手套,顺便被聂小力赶着学识字。

嗯,如今珍珠也上了贼船,必须要跟着小力老师学识字。

贺驭见大家都没注意他俩,就悄悄给聂青禾使眼色。

聂青禾起初故意不理他,后来看他越来越委屈,就忍不住去戳戳他。

贺驭已经剥了一小堆瓜子仁和松子仁,看她凑过来,立刻献宝一样递给她。

聂青禾吃了几个,嫌弃太油,就把剩下的都还给他,示意他自己吃。

贺驭吃了几个也不吃了,就放在小碟子里留给小力和红花吃。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撩拨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道:“手串拿来,我帮你拿掉两颗试试。”

聂青禾就把手串递给他。

贺驭研究了一下,就把手串的搭扣给拆解开了,然后褪下两颗,结果还是大,最后发现要退掉四颗或者五颗才行。

念珠也不能太紧,所以退掉四颗就好,他给重新串起来,然后打结把搭扣再装好,重新给聂青禾戴上。

沉香念珠是用沉香加入了其他名贵香料一起研磨压制成的,并不是单纯的木料雕刻手串,所以其念珠的香气除了蜜香、乳香,还有其他甜香、清香、甚至还有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几种香气混在一起,却又不嘈杂不凌乱,反而韵味悠长,层次分明,非常厚重而丰富的香气。

剩下那四颗聂青禾纤细的指尖拨弄了一下,她轻声道:“我用这四颗珠子编个络子给你戴。”

珠子太大,做耳坠子不合适,镶嵌发钗颜色太沉重,做成络子之类的倒是好。这种厚重深沉的颜色,给贺驭戴就恰到好处,他冷白皮,气质清冷,正好压一压。

贺驭:“虽然我很想要,可是我不想你受累,等你不忙再说吧。”

聂青禾笑了笑,“没事,打个络子又不累。这会儿就可以的。”反正今儿也不去铺子上工了,闲着也是闲着。她去柜子上找了找,家里如今常备着各色粗细不等的丝线和丝绳。

这样深沉的珠子,就要用淡雅配俏丽的颜色,她选了豆绿和绛色,再配上一点石青,沉稳而不失青春,衬得上他的气质,也不会太过沉闷。

她让贺驭张开手帮她当撑子,然后她就把丝绳绕着他修长的手指开始编骨架花样。

贺驭的手指被丝线缠绕着,痒痒的,她细白的手指时不时就碰到他,更让他酥酥麻麻的。

打络子也是有基本结法的,就跟刺绣有基本针法一样,不同的绳结方法搭配组合起来就是好看的络子。

现在流行如意结、方胜结、同心结、磐结、喜字结等,聂青禾统统都没有编,而是做了一个很富有现代气息的同心结,两颗心结在一起,名副其实的同心结。

这绝对是第一个。

两颗心结在一起,左边大右边略小,心尖尖编得很别致。

编好以后,把那四颗香珠用结实的金丝线穿了坠在下面,然后底下缀上石青色的小穗子。

贺驭看了个全程,只觉得青禾厉害极了,她小手这样绕来绕去,竟然就把一团乱线给编成了这么好看的两颗心,嗯,同心结!

这可真是一个别致又漂亮的同心结,他非常喜欢!

聂青禾比划了一下,然后帮贺驭戴在腰间,这样一边戴荷包,一边佩戴同心结。

贺驭既想跟人家显摆,又怕让人家看了惦记上,就略紧张他的同心结。

外面圆月上来了,明晃晃的如一面水银镜子,照得地上都亮堂堂的如下了一层白霜。

天心月圆,贺驭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那圆月一般,明净、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女婿这一章,先吃醋,再吃糖,嗯,还喝了杯茶。

————————惊觉我昨儿差六百字不到一万!于是我这个月的勤奋奖泡汤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这样的,23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