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贺将军

贺驭让他赶紧起来,别烦人,他要去金台城提亲,其他的东西都能带银子现置办,但是这定亲信物不能马虎,要珍贵还不能俗气。

皇帝赏赐他那么多奇珍异宝,他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合心意的。

管事听了他的要求就帮他出主意,什么一尺高的珊瑚,什么金丝楠木的雕件,什么翡翠玉白菜,什么沉香鸳鸯手串,什么东珠一匣子……

他说了一大串。

贺驭听见了鸳鸯二字,让管事帮忙找。

很快管事就把鸳鸯沉香念珠找出来,恭恭敬敬地捧给贺驭,“公子,这念珠戴着沁香幽幽,还能醒神明目,自然是极好的。”

贺驭瞅着沉香念珠非常厚重深沉的颜色,若是配聂青禾纤纤皓腕的确好看。他又让管事找几块好看的玉佩来,到时候给聂青禾做禁步压裙裾。他又寻思这都要八月十五,眼瞅着就要冬天了啊,金台城的冬天可冷呢,不知道青禾有没有大毛衣服。

他让管事把皇帝赏赐的那些玄狐皮、白虎皮、猞猁皮之类的,都拿出来悄悄,看看能不能赶制一件白狐披风给她。

他想起前几天表姐的信里说聂青禾自己开了铺子,那他这一次回去还得给青禾送贺礼,他看那边多宝阁上竟然有一把金镶玉的算盘,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是别人送的就是皇帝赏赐的,就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个金算盘了,正好送给她当摆件。

他让管事都装了。

管事不知道他去哪里提亲,就问他,“公子,是不是还应该准备绸缎布匹,瓷器……”

贺驭摆摆手,“不用。”

管事:“提亲怎的不用这些?”

贺驭:“大老远带着不方便,这些就放在库里,反正以后都是她的。”

管事乐了,“好嘞。”将军府也要迎来女主人了啊,就不知道是谁家小姐。

贺驭看了他一眼,凉凉道:“可管住你的嘴。”

管事笑道:“公子放心,老奴的嘴那是锯嘴的葫芦,只回应公子和夫人。”

贺驭高兴了,又让他给备一份厚礼,他要去拜访闫先生。

管事就问是哪位闫先生。

贺驭:“国子监那位。”

管事表示明白了,按照送礼的惯例再多备一倍的礼物,就算厚礼了。闫先生今年已经六十有五,那可是老先生,礼物里面要加上一些名贵药材,比如野山参之类的。

贺驭去拜访闫先生的时候阿二自然要跟随,两人骑马前去,速度也快。

此时安国侯府。

安国侯贺瑾病了,他是被气的!

之前贺驭来侯府砸了祠堂,踢翻了烛台导致侯府烧了两间厅堂,第二日贺瑾自然去皇帝跟前告御状,还联合了他的亲朋一起上折子参贺驭,骂贺驭不忠不孝不配为人子,更不配为人臣。

他原想着皇帝以忠孝治国,最憎恶不忠不孝之人,给贺驭扣上这么一个帽子,那指定能把贺驭收拾一番。

他不指望把贺驭直接拉下马,他就想着让皇帝打贺驭一顿板子,然后贬官让他闭关反省或者滚回西北去,不要回京城闹事儿。

他当时的控诉真是声声泣泪,句句呕血,简直让人不忍细听。

满朝文武大臣都万般同情他,纷纷指责先锋将军不该如此狂悖不驯,简直有辱斯文,有负陛下所望。

皇帝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皇帝面色冷肃,心情着实不算好。

陛下以忠孝治国,最恨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贺驭这般桀骜狂妄,自然触犯大忌!

皇帝没有当庭表态,只是让人去传先锋将军,结果城门官说先锋将军昨儿傍晚出城了。

贺瑾立刻状告贺驭畏罪潜逃,他自己也知道此行大逆不道,所以跑出去躲起来了!他希望皇帝能将贺驭抓回来,严加惩处,免得他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以为有了一点战功就可以肆意妄为,如此绝对不行!

皇帝却只让城门官留意,若见到先锋将军,第一时间带他进宫。

贺瑾却觉得皇帝偏袒贺驭,只怕他早跑回西北军中去了,哪里还肯回来领罚?

结果人家贺驭傍晚时分回京,沐浴更衣之后立刻进宫觐见。

贺瑾得到消息立刻更衣觐见。

恰好皇帝正和内阁大臣门在乾清宫商讨漠西、漠北和漠南事务,还让他一起加入。

原本对他满怀同情,觉得应该惩治贺驭的阁老们也春风满面,一派欢喜的模样,纷纷夸赞贺驭年轻有为,胸怀天下为国为民。

贺瑾当时差点气疯了。

怎么回事?才一夜之间他们就一边倒地夸贺驭了?说好的忠孝治国呢?

站在乾清宫北地舆图下面的贺驭,朝着他冷冷一瞥,那嚣张和骄傲的气势几乎要化为实质破空洞穿他!

贺瑾气得胸口都疼了!

原来贺驭进言他有了彻底解决漠北漠南祸患的办法。

他想把西北、北部、东北三地的问题一起解决,解决以后就能一劳永逸,至少能保五十年安宁。

这可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皇帝立刻被吊起了胃口,内阁大臣们也来了精神,都把贺瑾的事儿丢开了。

为了听贺驭的大计,本来还仗义执言的内阁大臣们直接说什么:

“呀,这是安国侯的家事嘛,不该来劳烦陛下”

还有那偏激暴躁的直接就怼了贺瑾一脸,“说什么来着?养子不教父之过,儿子不孝,那是谁的错?安国侯也得自省自查才是”

甚至还有为贺驭说话的,“先锋将军少年从军,如今也不过十八岁而已,别人家十八岁的儿子在干嘛?还在父亲跟前羽翼未丰惹祸撒娇呢,先锋将军已经满身战功,一身伤病,安国侯端水要平呐”。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后来把贺瑾气得差点吐血晕过去,合着是他的错?

这逆子不服管教,仗着他自小习武力气大,亲老子都打,祖宗祠堂都敢砸,你们这些整天把忠孝挂在嘴边的迂腐们居然不骂他?

岂有此理!

最后皇帝大度地表示安国侯府的修缮费用,从皇帝私库里出银子,还让宽慰了安国侯几句,让他好好歇息,切勿气坏身子,体恤得不行。

贺瑾却知道,皇帝这是偏心贺驭呢,就对最疼爱的六皇子都没这么宽容过!

可龙恩浩荡,陛下亲自化解父子嫌隙,他还能梗着脖子不领情?有不是嫌脑袋多!

可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啊,所以回来直接就病倒了。

更为过分的是,他之前上折子奏请给继室请封诰命的折子再度被打回!

已经11年了啊,他年年请封,却年年被打回,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这是对他贺瑾的羞辱和迫害啊!

他能不气,能不病,能不吐血?

这几日他都没脸见董绿眉,可她却不顾自己的病情和难过,强颜欢笑地安慰他,照顾他,像她那样善解人意、忠贞不二的女人,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贺瑾气得要吐血,贺驭却满怀期待。

他带着阿二到了国子监祭酒住所门前,跟一个小门童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两个中年文士快步迎出来,恭迎贺驭入内。

贺驭自然不认识他们,听他们自己说什么司业、监丞的,他虽然不认识,但是认真回礼就够那俩人激动的。

虽然这时候重文轻武,很多士林文士瞧不起武夫莽夫,可对洛元帅以及贺小将军却是个例外。

洛元帅是儒将,如果不当将军那他就是学院的大儒,贺驭虽然不读书考科举,可他跟人讲兵法没几个讲得过他。关键他年轻轻的战功赫赫,还不是纸上谈兵,不是承蒙祖荫师恩,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所以哪怕是朝中大儒、内阁大学士们也不敢轻看他。

两人引着贺驭和阿二去了后面闫先生的书斋,竟然还有一个年轻人在。

年轻人穿着翰林编修的青绿官服,生得眉目如画,疏朗文气,如果说贺驭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就连那俊美的风姿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这人就是一支柔润的大笔,既有风骨又不失柔软。

闫先生笑哈哈地迎上来,朝着贺驭招手道:“长安,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年轻人朝着贺驭恭敬行礼,“沈寂见过先锋将军。”

贺驭眉梢微挑,扬了扬下颌,“沈探花免礼。”

沈寂道谢,却也并不离开,反而眸中藏着好奇,想看贺驭怎么可能来找闫先生,这俩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贺驭微微蹙眉,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小子还不走?等着看什么热闹?

沈寂虽然比他年长几岁,可贺驭少年从军,除了皇帝和他舅舅,他向来是目中无人的,多大的年纪也不管。

沈寂温润一笑,“下官正想找时间去拜会将军,跟将军请教一下永定漠北漠南的大计。”

如果沈寂只说拜会,那贺驭自然会拒绝,可他说请教大计贺驭就有了兴趣。

他看向沈寂,抿了抿唇角,“待我去和闫先生说过私事。”

沈寂行礼,“那下官暂时告退。”

他退到隔间去,却并没有走,也没有离开很远,这边大点声说话他都能听见。

贺驭:“…………”这人。他倒是也没发作,跟闫先生寒暄几句,说些身体康健之类的客套话。

闫先生知道他的脾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非常认真地问他舅舅康健等等。

“长安啊,你来找老朽,可是想让我帮你劝说安国侯?”

贺驭眸光清冽,淡淡一笑,“当然不是,那种小事儿何须劳烦先生呢。我自己已经解决了。”

他那个漠北漠南互相制衡的大计,听得龙颜大悦。他又是计划的重要主将,皇帝哪里还会处分他?别说贬官撤职打板子,就重话都不会说一句,还得安慰他别寒心呢。

反正后来皇帝又找他单独谈心,在皇陵附近划了一片土地给他,做他这一脉的墓地。他母亲、他和妻子包括子孙百年后都可以葬于此地。

御赐皇陵附近随葬,这可是超越官职、财富、名利的至高荣耀,是历代皇帝笼络武将的利器。那些能随葬皇陵的没有一个不为皇帝拼命至死流干最后一滴血的。

皇帝还给他吃定心丸,贺驭的母亲永远是安国侯夫人,在贺驭袭爵之前,她是唯一的安国侯夫人,安国侯府的爵位自然也只能是贺驭的。

这就意味着,皇家永远不会给贺瑾的续弦赐封诰命,董绿眉永远只是贺瑾的续弦,而不是什么正室夫人。

他于皇家有用,皇帝自然为他打算,所以贺瑾拿什么跟他斗?

除了母亲已经仙逝这点无法改变,其他的贺驭根本不在意。如果母亲还活着,现在贺瑾算个屁呢,合离就完事管他娶谁?

闫先生看着贺驭,虽然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惊心动魄。这孩子长大了,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么机灵调皮的一个小男孩子,会长成这样一个铁血般气势凌厉的男人呢?

“长安,那你找我,所谓何事?”

贺驭俊美的脸上蓦地浮出一丝红晕,红得猝不及防,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闫先生:“…………?”这孩子还会害羞呢?

108.

贺驭:“……闫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闫先生笑道:“你说,你的忙我肯定帮。”

贺驭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眸子灿若星辰,“我想闫先生去帮我提亲。”

闫先生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多少人都说贺驭这辈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儿的?

他都跟老婆子嘟囔过,长安这孩子怕是娶不到媳妇儿了,他也一直想帮忙保媒,但是这孩子根本不配合,就连皇帝给他很多机会,让他和京城贵女们多接触,他竟然都躲着人家。

闫先生一时间惊讶得有些忘形,没回过神来,屋子里就安静无声。

贺驭向来是个不会尴尬的,人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边的沈寂自然也听了个满耳,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贺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哪里还有半点温柔?

沈寂跪坐在案几前看书,见贺驭冷眼瞥自己,就侧身朝他施礼,“恭喜贺将军觅得良缘。”

闫先生好奇地问贺驭是哪家贵女,竟然能入贺驭的法眼,那指定不简单。

贺驭:“她出身并不贵重,但是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的。”

他这句话就给聂青禾定了调子,虽然是匠户女,但是也不喜欢人家说她出身不够高贵,配不上他之类的话。对方是聪明人,知道他的意思,就不会劝他或者说不般配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贺驭:谁都别叽歪身份,我怕你们是想抢我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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