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只也开始追着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学着阿大阿二的样子,一拳一脚嘿嘿哈伊。
洛娘子笑得前仰后合的,颜料都画到了脸色,开心得不行。
聂青禾吃了两口,就去看贺驭的鸡蛋液打发得如何了,啧啧,看人家打发的这全蛋液,跟电动打蛋器差不多。不得不承认,贺驭就是很能干,而且非常可靠,总能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她夸道:“贺公子真是厉害,天底下怕是没人能把鸡蛋打发得这样好!”
贺驭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你凑合用。”
做鸡蛋糕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鸡蛋液,加入适量的面粉、糖、盐、已经处理过的面起子,然后倒进备好的模具里。
她把一多半倒进蒸屉的包袱里,就跟蒸红枣糕一样上锅蒸,然后剩下的分别倒进茶碗里,放着略发酵一下。
另外一个灶膛里原本就有火一直烧着热水,这时候把多余的柴火拿出来,里面还留有不少余烬,然后把装了蛋糕液的茶碗放进去烤。
等鸡蛋糕的时候,他们就坐在那里吃冰镇水果,一边聊天。
聂青禾跟洛娘子讲自己后面的规划,她要做新的眉粉,至少三个颜色,还要做更贴合妇人们肤色的桃花粉、腮红,另外就是滋润效果的口脂和提亮肤色的口红膏了。
除了美妆的产品,她还要做新的护肤品,爽肤水以及润肤液,还有面霜、身体膏等,甚至连冻疮都列入计划之中。
至于香氛那些,聂青禾打算暂时不碰,那是顶端奢侈品,没有强大的资本支持,碰就是奔着破产去的。这会儿已经有很多熏香、还有进口的玫瑰露等,价值不菲,等她有了强大的财力以后再去涉足这个。
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事业,聂青禾便眉飞色舞,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对周边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洛娘子都被她说激动了,仿佛明天就能都做出来赚大钱一样。
贺驭原本帮完忙是想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吸引住了,坐在旁边听得很认真,还下意识地拿旁边的冰镇水果吃。
连日常讨厌的龙眼都吃了几颗。
他从来不知道还有女孩子扎堆不攀比衣服首饰,不说家长里短八卦,不议论别人是非,不互相打机锋,而是就这样敞开了聊赚钱的事情。
他还没去军营的时候,在家里那两年也是格外调皮的。他不屑于和那些所谓的兄弟姊妹一起玩,他总是独来独往,别人聚会的时候他会躲在假山里,然后就能看到他们真实的样子。
表面笑嘻嘻,背后踩成泥。
尤其他后娘家那些个亲戚,一个个跟贪婪的狼一样,看到他家的好东西就想搜刮走。
这一次他奉旨回京,奉旨回了一趟家,后母家那些个未婚女眷就把他当成了最想搜刮的财富,个个找遍借口往他跟前凑。他不过是去吃了一顿家宴,她们就能互相在他面前揭对方的短。其他府上的小姐虽然没有这么拙劣,但是在他面前要么过于忸怩要么过于奔放,连直接投怀送抱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所以他干脆躲到金台来“养病”。
眼前这个笑容明媚,声音清脆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眼里有光,可那光却不为他而亮,
说不上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一丝贪念。
他想要那个礼物,独属于他的礼物!
这是他自从离家从军以来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的欲望!
母亲去世以后,他原本想和弟弟相依为命的,可他爹却不给他机会不但火速续弦,还把弟弟给了后娘养着。虽然他抵触那个女人,可她对弟弟却是真的疼爱有加,爹对她比对娘亲密呵护百倍,他就想大人的感情如此虚伪凉薄吗?
爹从前在娘面前一直演戏吗?
他觉得没劲,他想离开家去寻找新世界。
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他的后母居然是爹一直养在外面的外室!
这个外室还是爹年轻未婚时候的通房!
成亲的时候,长辈让他把家里通房丫头统统打发了,他不但没打发掉,反而一直将她偷偷养在外面。
他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躁中,他怀疑娘是被爹气死的,他怀疑他们抢走弟弟是想报复娘,他虽然才九岁,可他有滔天的怒火,所以他提剑去把爹打了一顿,逼问他有没有害死娘。
他自小力气就大,又从小习武,哪怕九岁也比那个耽于酒色的渣爹厉害一些。
渣爹跪在地上指天咒地,说娘是难产死的,他也知道,怎么还能瞎怀疑呢?
那个女人说愿意死在他的剑下,只求他不要心怀怨恨,他和侯爷是真心相爱,但是为了侯爷的婚姻大事不得不分开。
他们真的没有害人!
她还保证会把弟弟精心养大,绝不养废,绝不害他,绝不让他受委屈。
她说你若是不信,你可以看着,若是我哪里不好,你只管杀了我。
爹想送他去外地书院,他干脆自己偷偷跑去军营。
他那时候想自己不需要他们,不需要家,自己一个人可以走遍天涯。
兜兜转转将近十年,此时此刻,他坐在这里,竟然生出了一丝贪念——如果有机会,他想有个家,过亲密和睦的有家的日子。
“嘎嘣”贺驭嚼碎了一块冰,他无意识地把冰块当水果放进了嘴里,毫无所觉地嚼了一下。
原本正和洛娘子聊得开心的聂青禾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她扭头看他,听着他嘎嘣嘎嘣地嚼冰吃,忍不住笑起来,“好吃么?”
贺驭的耳尖慢慢地红透了,他深邃的黑眸凝注了她,缓缓道:“好吃。”
只是声音有些低哑。
聂青禾顺手把剥好的龙眼放在他跟前的小碟子里,甜甜一笑,“你吃这个吧。”
贺驭微微蜷缩了手指,慢慢地耳根都跟着红起来,但是他没有拒绝,慢慢地把龙眼放进嘴里,竟然尝到了清甜可口的滋味,还带着冰镇的凉爽,像她的笑容一样透心甜。
聂青禾:“鸡蛋糕好了!”
她跑过去掀锅。
洛娘子:“让贺驭来!青禾你别烫着!”
用筷子扎一下,没有未熟的鸡蛋液粘出来,“熟了。”
贺驭腿长胳膊长,他站在聂青禾后面直接把蒸屉给端出来,放在灶台上。聂青禾一回身,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对不起”,她赶紧后退。
“小心!”贺驭低声提醒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撞在灶台上。
聂青禾立刻去捡鸡蛋糕,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只要她不看贺驭,就不会尴尬似的。
贺驭看她心虚的样子,垂眼笑了笑。
洛娘子戳了他一下,“你傻笑什么?”
贺驭:“没。”
洛娘子让他去拿食盒来,“青禾,你不是要给荆大夫送点心么,这个就好的。”
聂青禾也不拒绝:“多谢姐姐。”
除了荆大夫,还可以带一些去铺子,让大家也尝尝。
洛娘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领着两小只开吃了。
聂红花:“也不知道蒸的好吃还是烤的更好吃。”
洛娘子:“青禾,烤的也好了吧?”
聂青禾:“好了,我来看看。”
贺驭已经拎着食盒大步走进来,“我来!”他三两步走到灶膛边,示意聂青禾他来,免得烫到她。
聂青禾想起方才撞进他怀里,忍不住脸热了一下,这一次要是还撞他怀里,那他岂不是以为自己故意投怀送抱?她赶紧躲开。
两样鸡蛋糕摆好了,聂青禾让小力喊阿大阿二一起来吃,让他们品评一下,“这是我和洛姐姐第二次做点心,你们点评一下成果如何。”
聂小力笑得大眼眯着,“好吃!可以开点心铺子!”
洛娘子开心得跟孩子一样,连连拍手,“谢谢捧场!”
聂红花挨个尝了尝,然后又尝了尝。
洛娘子:“如何?”
聂红花:“不好意思,吃得太入迷没空说话呢。”
洛娘子感动得赶紧再给她夹,“都是你的。”
聂青禾给阿大兄弟一人夹了两个放在碟子里。
阿大拿了一个品尝滋味,阿二一手拿了一个。
阿大吃完一个,刚要拿剩下的就看洛娘子都夹给了聂红花!
阿大就看向阿二手里的,阿二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冷酷道:“做梦!”
阿大:“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
阿二:“是我爹也不行。”
聂青禾忙给他们拿,“多吃一些。”
两人忙跟聂青禾道谢,恭敬得很。
聂青禾让他们别客气,她回头看贺驭,笑道:“你怎么不吃呀?”
贺驭看看自己跟前的碟子,空着呢,他便瞅了她一眼。她给阿大阿二夹,却不给他。
聂青禾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委屈,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你家,还等我夹呢?
她给贺驭夹了一个烤的,再切了一块蒸的,还要再给他切两块就被洛娘子摁住了。洛娘子把剩下的蛋糕麻溜地都装进食盒里,盖起来,“青禾,你都拿回去,婶子和叔也得尝尝。”
贺驭:“…………”
合着他主仆三人是多余的?
聂青禾看看窗户,不知不觉日头都向西了,她们几个一直不停地吃水果、点心,倒是没觉得饿,可贺驭三个估计得饿坏了。她对洛娘子道:“我们做过水凉面吃?”
洛娘子:“好啊,我都忘了晌饭这茬了。”她去看看家里还有鸡蛋,但是天热存不住肉得另外去买。
聂青禾就说不用肉了,有黄瓜丝就够了。
贺驭道;“不用做饭,我让人送来。”他估计一下时间,“应该到了,我出去看看。”
他出去一会儿很快又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酒楼的伙计,穿着整齐,模样清秀,一人拎着一个四层的食盒。
贺驭让他们把食盒摆到旁边的饭厅去,一个八宝鸭、一个糯米藕、还有酱肘子、松花鳜鱼、白灼大虾、扒鸡、手把肉,另外两个素菜。
聂红花:“!!!!”
我是做梦了吗?梦里的大餐竟然变成了真的?
洛娘子看贺驭在那里只管做事不会说话,就给聂青禾解释,“邀请你们是来做点心玩儿的,哪能让你做饭呢。”
贺驭就这么想的,否则他干嘛把饭菜都买回来了。
真是个闷葫芦,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洛娘子让聂红花和小力不要客气,敞开了吃,“别用筷子,上手,用手拿就行!”
她一点都不介意让小孩子随意些。
反而是聂红花,还惦记着聂母的叮嘱不能给姐姐丢人呢,略有些矜持放不开。
聂青禾饭量少,洛娘子饭量也不大,她俩吃了一会儿就开始聊天。
贺驭看聂青禾不吃,他基本也就不再动筷子,只尽好陪客的本分。
聂红花还没吃饱呢,但是看洛娘子和贺驭不吃了,她就强忍着把筷子放下。
她虽然馋,没吃饱,可她也懂规矩呢,在家里可以撒娇耍横,出了门当然不能。
可不能给姐姐丢人呢!
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把聂小力的筷子也抢过来放下,让他别吃了。
聂小力正专心地跟贺驭给他夹的蹄髈做斗争呢,突然被夺走了筷子,懵了一下,看看聂红花,又看贺驭。
就,委屈得不行。
贺驭看了他一眼,又把筷子拿起来,对聂红花道:“我还没吃饱,你们再陪我吃一会儿?”
聂红花果断拿起筷子,把聂小力地也塞回去,“大哥哥没吃完啊,那我们陪你再吃一会儿吧。”
心里那个爽啊!
贺驭真好!
等以后贺驭去我们家做客,我也要这样款待他!不让他不自在!
聂青禾看了他们三个一眼,也拿起筷子夹了两只虾过来,一边跟洛娘子说话,一边慢慢地剥虾吃。
虾大,但是壳儿也硬,她得小心被扎。
对面的贺驭就开始剥虾了,剥了给小力和聂红花,然后再分给聂青禾和洛娘子。
洛娘子都夹给聂青禾,笑道:“给你的。”
她用手挡着朝贺驭做了个鬼脸,笑话他突然殷勤了。
贺驭垂眼专心剥虾,耳朵却跟虾一样红。
吃完饭,贺驭亲自收拾餐桌,聂红花和小力给帮忙,洛娘子则拉着聂青禾去一边休息。
她拿了一封京城来的信给聂青禾看,“青禾你说,酸不酸?”
信是她堂姐写的,措辞讲究,文绉绉的,但是字里行间都在攀比或者炫耀,最后还问贺驭如何,什么时候回京,回京以后大家一起聚聚。
洛娘子附耳道:“她们都盯着贺驭呢。我听说他后娘家一个侄女,还爬他床呢。幸亏贺驭机警,没有被算计到。”
聂青禾瞪大了眼睛,“这样?”
洛娘子撇嘴,“可不呢,有些人胆子大着呢。贺驭本身就是他家的世子,要承袭未来的侯爵。我爹没儿子,之前想让我袭爵,可咱们大周没这个规矩,皇帝不答应。现在皇帝的意思,如果我爹实在不肯纳妾生子,可以让贺驭兼祧,以后有儿子一个承袭自家的爵位,一个承袭我家的。啧啧,香饽饽呢。”
聂青禾听了这等豪门八卦,不禁眉眼都笑弯了,“那不如姐姐赶紧生俩小可爱,就能承嗣啦。”
洛娘子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随即笑起来,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我才不想要孩子呢,你姐夫也不想要,说照顾我还照顾不过来呢。”
聂青禾立刻听出了其中的隐含意思,这个年代又不避孕,那没有孩子多半是有一方不能生。
她就岔开这个话题,建议洛娘子雇两个婆子来家里做做饭,帮她收拾一下厨房和院子,也省的自己受累。
她感觉洛娘子的精力被消耗在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比如做饭、打扫卫生、洗衣等,不如找人做这些,她专心画画。
洛娘子叹了口气,“以前家里也雇过买过丫头婆子,最后都不欢而散。”
那些破烂事儿她不想和聂青禾说,免得污了妹妹的耳朵。
一个婆子仗着她不管家里的事儿,总是偷家里的东西,被抓了先否认,没法否认就跪地卖惨求饶,求可怜,被原谅以后屡教不改,甚至趁着洛娘子丈夫不在家,还想让自己儿子过来住。
一个丫头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觉得洛娘子任性清高,动辄就嫌弃梳头不好要剪头发,要么就嫌弃这个那个,觉得人家夫妻感情肯定不行,她自诩同情男主人,就想投怀送抱趁雨夜爬床。结果把洛娘子的丈夫气得不行,直接给她发卖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
后来除了一个老苍头和他老婆子,家里就没再填过丫头婆子的,好的坏的都不要了。
聂青禾安慰她,“我们认识一些人,总是随着时间流逝失去一些,放弃一些,也会留下一些。哪怕留下一个,那也是值得的。”
人一辈子,只要有几个知心的好友,哪怕事业上碌碌无为,那也不是失败。
人最怕一辈子,孤孤单单到老,开心的事儿没人分享,伤心的事儿没人倾诉。
洛娘子诧异地看她,“妹妹,你才多大啊,就有这样的体悟,倒是姐姐不如你。我这会儿啊,还满心的不满和埋怨呢,你小小年纪,却这样平和安耽。”
聂青禾笑起来,“你就笑话我吧。”
两人又头对头开始叽叽咕咕地说悄悄话。
那边餐桌上贺驭一直在帮聂红花和小力剥虾,他耳聪目明,听力好得很,聂青禾跟洛娘子说的话他几乎一字不漏地听清了。
听到表姐说他以后会兼祧,身上两个爵位,还有御赐的其他功劳,京城不少小姐们趋之若鹜的时候,他破天荒地涌上一种骄傲,很想跟聂青禾说他可以更好。
他还想跟她说他会更加注意,绝对不会被人爬床的,一丝机会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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