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浮屠寺被封,陶家被抄,牵连下狱者高达一千多人,其中还有陶家家主陶商,陶家二公子陶应,浮屠寺主持正圆以及德高望重的长老若干。
还不包括城外庄园被看管起来的私兵。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接到消息后众世家当场就懵了。
懵逼之后就是恐惧。
钱被股票骗走的时候他们只是愤怒。
那些东西只是身外之物而已,失去了不算什么,他们的人脉还在,身为世家的声望和特权还在,熬上几十年都能回过血。
可是今天,曹昂竟真的敢抓人?
今天抓陶商,明天是不是就要抓他们?
抓了之后怎么处置,杀了吗?
众家主们恐惧了,自发的走出家门打听消息。
对此,毛八年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推波助澜,将昨夜发生在浮屠寺的事故意散播出去。
得知后各方反应不一,普通百姓要么对着陶家破口大骂,要么摇头叹息,说一声造孽,但更多的,却将目光投向刺史府方向,希望那位年轻的公子能替他们做主。
不过他们也觉得不太可能,因此抱的希望不是很大。
官官相护嘛,习惯了。
世家们却是嗤之以鼻,几个婢女而已,有必要小题大做吗?
其中一个婢女是张辽的未婚妻又如何,不还没嫁过去吗,大不了我们再送你几个。
当然,也有一些悲天悯人的世家公子,觉得陶商做的太过,不过这类人明显占据不了主流。
鲁肃昨晚没住刺史府,而是与一位偶然相遇的朋友喝酒,喝到中途下雨了就没回去,和朋友住在了客栈。
早晨刚从楼上下来就听说了此事,惊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正圆大师不是得道高僧吗,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
“哼,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人多了,跟笮融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个曹昂倒是果断,一声不响就查封浮屠寺,查抄陶家,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鲁肃身边,一位浓眉掀鼻、黑面短髯、面容古怪的少年咬牙切齿,本就丑陋的面容因为愤怒,更加难看了。
鲁肃没有因为他的容貌而有丝毫轻视,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哦,士元希望他怎么处理?”
“当然是血债血偿,这种为富不仁的混蛋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被称作士元的少年说道:“鲁子敬,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这种幸灾乐祸的笑脸,那是六条人命,六条”“六名少女在佛门圣地被人五马分尸,你怎么笑的出来的。”
“你们这群世家豪门做事还有点底线没有?”
这个杀伤面就有点广了,鲁肃被骂的面红耳赤,偏偏又无法反驳,只好神情一凛,转移话题道:“他若杀了如何,不杀又如何?”
少年面容坚定的说道:“他若敢杀陶商,我庞统便认他为主,助他成就大业,他若不杀,就算我看错了人,这个仇我一人来报,哪怕穷其一生,也定要陶家满门尽诛。”
鲁肃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许久才说:“士元,你好像不认识那几个少女吧,有必要吗?”
庞统闻言,心中升起浓浓的悲哀。
名门望族的天下,他们这种普通百姓在人家眼里不比一条狗珍贵。
悲哀吗?
悲哀。
恨吗?
当然。
可又能怎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话你说的。”
庞统说道:“我虽然不认识她们几个,可不代表对她们的遭遇无动于衷,一个即将成亲的妙龄女子,满怀憧憬的去寺庙上香,结果死了,但凡有心,但凡还有点人性,就绝不会对此等惨事无动于衷。”
这小子魔怔了。
鲁肃不打算跟他理论下去,说道:“走吧,我们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两人离开酒楼上了街才发现,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黑袍军和锦衣卫。
黑袍军以排为单位,锦衣卫以小旗为单位,不抓不拦不询问,就这样在大街上闲逛,所过之处不管是百姓还是富家公子,无不心头一紧赶快让开。
陶家都被他们抄了,浮屠寺都被他们封了,这群丘八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惹不起。
庞统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昂首阔步从身边走过的黑袍军,摸着胡须赞叹道:“军容整齐目有煞气,精锐。”
“可不嘛。”
鲁肃苦笑道:“吕布那样的绝世杀神都被他们杀了。”
两人没有多耽搁,直奔刺史府而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刺史府已是人满为患,各府衙的官员,各家族的家主,各寺庙的高僧全部都在,人比上次要账还齐。
不知怎么,陈宫就成了众世家的首领,刺史府目前只住了曹昂一个单身汉,没有女眷大家也就没有顾忌,在陈宫的带领下直接冲进了后院。
可惜,还是吃了闭门羹。
曹昂将自己锁在房间谁也不见,胡三带着数百大军将房间死死包围,其他人就算强闯也闯不进去。
陈宫怒视着胡三说道:“胡三,带兵包围少主住所,你想造反不成?”
胡三斜望天空,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爱理不理的架势,差点没将陈宫给气死。
尽管他想摔袖而去,可为了大局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胡将军,陶家是徐州豪族,杀了他影响太大,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少主更承担不起,少主对你恩重如山,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而不管?”
不管陈宫如何劝说,胡三依旧是那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臭德行。
因为曹昂对他说过,化人都是耍嘴皮子的高手,斗嘴,十个你绑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士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才是丘八对付化人的不二法门。
胡三记着曹昂说过的话,因此纵然陈宫的唾沫星子喷的他满脸都是,他依然如庙中佛陀一般,不动如山。
陈宫说不下去了,正准备转身离去另想他法,房门突然自内打开,毛八年从中走了出来。
陈宫连忙迎上,问道:“毛指挥,公子他”“诸位请随我来。”
毛八年抬脚就走,陈宫等人连忙跟上。
不久,一群人便来到了一处灵堂,毛八年打开一口棺材,将陈宫叫到面前说:“公台先生,看看吧。”
陈宫低头看去,只见棺中躺着一具女尸,尸体只有十三四岁年纪,头颅,胳膊,双腿拼接在一起,尚未来得及缝制。
刚一入眼,陈宫便感觉胃中有些不适,急忙别过头去。
相比胃中不适,他更不敢去看那张扭曲的面孔以及那双怨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