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人确实没到齐,宴也确实还没开,三王妃心知自己操之过急,强忍着不耐道:

“是是是,可不是一见到帝姬,那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好花都捧上来,帝姬勿怪,我啊!先去招呼各位夫人小姐去!殿下随意,随意啊!”

舟舟颔首,看也没看一旁的人就转身离开,徒留三王妃与王若嫣相觑,三王妃看了一眼王若嫣,噗嗤一笑,甩着袖子也走了。

王若嫣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友好社交,可捏着帕子的手却紧紧扯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了它。

而此刻舟舟早就被云杉扶着离开主殿,在一旁丫鬟得带领下来到了王府花园。

想到刚刚王若嫣的模样,她实在有些好笑。

王若嫣幼年生活辛苦,成家后幸福美满,而与之相对的谢砚幼年生活美满,成家后接二连三丧妻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创作者恶意用心,王若嫣这样懦弱胆怯又自私自利的人能获得幸福,而握瑾怀瑜,如玉无双的谢砚却落得孤家寡人境地。

王若嫣在书中被刻画的如此美好,可当她真实存在后,她幼时的经历,成长的选择,又在无时无刻改变她的人格,重塑她的观念,塑造她的灵魂。

当故事是一本书时,这个世界就是虚无的,当故事是一个世界时,所有生命都将变得鲜活。

所以,她有了嫉妒,有了七情六欲,有了真实的善与恶。

舟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她短暂的脱离情感时,她就会沉浸在生命的气息中,生命的复杂和深邃让她沉迷,如同仰望星空时,那隐匿在千千万万星云之中的星星,它们按照‘道’的轨迹运行,千万年来,周而复始。

“帝姬。”

一道声音响起,舟舟缓缓睁开眼。

王若嫣静静的站在石廊尽头。

云杉下意识要上前,却被舟舟抬手制止。

她缓缓道。

“王夫人。”

王若嫣抬步走上石廊,一步步走了过来。

“刚刚殿中是若嫣唐突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她屈身行礼,十分恭顺,舟舟不说话,她便一直低着身子。

“起来吧。”虽然心中确实有些膈应,但舟舟并非不饶人,点到即止。

王若嫣起身却依旧低着头,未敢直视帝姬。

“今日三王妃特邀请臣妾赏花,还特意嘱咐臣妾带上一丛石蒜,臣妾闻之自不敢不从。”

王若嫣又行了一礼,快速解释道,“只是不知王妃竟有此意,若嫣只是小小妇人,实不敢触怒殿下,求殿下恕罪!”

舟舟疑惑,“石蒜?为什么让你带上石蒜?”

难不成其中又有什么含义?

想来三王妃从来不无的放矢,大概是真有意思的。

王若嫣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客观的语气道,“是臣妾与臣妾的几位姐妹,幼年与谢大人相交,互赠的小礼罢了,不止是臣妾,家里的几位都有的,只是不知,三王妃如何知晓的。”

互赠的小礼。

舟舟笑了笑,王若嫣却有些紧张,她前边是昏了头了,帝姬哪里是她这样的的小小女子可以辱没的。

一不小心,是害了自家郎君的前程!

如今想来,满身冷汗。

“想必是从哪里知道的吧,你与我说这些,是不想让我误会吗。”

王若嫣急忙道,“臣妾绝无它心,只愿殿下与驸马琴瑟和谐,恩爱一生!”

她说这话是时满眼诚恳与惶恐,舟舟看去,竟再没有看到刚刚殿中倔强时的模样,是乖顺到谦卑。

舟舟沉默。

原来如此。

即便会有嫉妒,或者后悔,但王若嫣的人格底色就是谨小慎微,她永远不会有不顾一切正面迎敌的勇气。

因为她珍惜她这一段人生,哪怕人生艰难而坎坷。

这样虽然会让她活的长久,但也会让她不得不做更多违心之选。

舟舟:“你这样,不怕得罪三王妃吗。”

王若嫣道,“臣妾与殿解释清楚,届时哪怕三王妃要臣妾做些什么,殿下也不会生气,而三王妃怪罪也不能怪罪到臣妾身上。”

“倒是聪明。”舟舟一笑,“下去吧。”

王若嫣看舟舟没生气,顿时松了一口气,行礼转身离去。

她真的不留恋,也真的看的清。

“我们回去。”

舟舟望着王若嫣的背影,低声道。

舟舟刚走出石廊,就听到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男子的交谈声,舟舟与云杉此时正背靠假山,若是此时出去定然会撞个正着,而她如今是府中女客,自然不方便与陌生男子见面。

“夫人,这王府也真是的,明知主母设宴,怎么还有人随随便便来呢。”

云杉低声埋怨,让堂堂帝姬躲在假山后面,实在失礼!

舟舟捂嘴,低声道,“别出声。”

她本无意去听,却被迫听到二人的交谈。

一人道:“最近府里怎么出现了许多生面孔?”

另一人道:“谁说不是呢,你是不知道那厨房突然新来了五十多个人,就算一人干一活都多出二十几个,房姑姑都排着砍柴去了。”

那第一个人又道:“你们厨房来的还好,我们守夜的才多,以前一夜最多巡逻两轮,这突然多了三轮,一晚上五轮,每轮三十人,这才叫多!不过我们睡得时间倒是多了不少。”

“诶你说,我们王府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人?这活也没那么多要干啊!钱倒是哗啦啦的花了出去,全养了一帮闲人。”另一人疑惑道。

“唉,谁知道呢,别想了,反正拿同样的月禄还能少干活,你不乐意啊!”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快点走!我们可是抄小路才走的花园,倒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少不了挨一顿打!快点快点!”

“诶!诶!知道啦……”

声音渐渐飘远,过了一会儿舟舟才走出假山,望着那俩人离去的方向,神色不明。

云杉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话,表情惊疑不定,“殿下,这三王府……”

舟舟抬手制止,“休言,回去。”

回到大殿正好开宴,舟舟心里怀着事,整场宴开的如火如荼,而她自己坐在位置上仿佛自成一界,就算三王妃开始表演她也懒得去看,只让三王妃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堵于心,偏偏没有发泄的机会。

宴会结束,舟舟与三王妃又是一番虚以委蛇的告别后,一上马车她就软在云杉身上。

“……快,快些回府。”

云杉扶着夫人满脸焦急的对马夫大喊,“快回府!”

马车一路疾驰,一停下云杉便扶着舟舟下车,谢砚大约得了消息早早侯在门口,看到被扶下来的舟舟,表情一变,率先上前打横抱起马不停蹄的回府,边走边吩咐。

“快去请大夫!”

下人们急急忙忙,一时院中混乱起来,舟舟靠在谢砚肩侧喘着气,她死死抓着他的衣服,面色微白,却还是咬牙道。

“回房,关门。”

谢砚脚步不停,一进寝室便让人立马关门。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她,轻声询问:“夫人可是身子哪里不适?还是哪里难受?”

舟舟脸色微白的摇了摇头,她想起身,谢砚连忙将她扶靠在软枕上,舟舟缓了缓气,这才将今日在三王府听到的事告诉谢砚。

“豢养私兵,他想造反吗?”舟舟将心中的猜测说给谢砚听。

谢砚听完并未立即作答,他除了最初听闻表情微变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若是造反,区区几百人恐怕翻不起大浪,京畿营三千精锐并非摆设。”

舟舟看着他,“若京畿营叛变呢。”

谢砚抬眸,“京畿营隶属皇上,只听圣旨,绝不会叛变。”

这是只属于皇帝一人的禁卫军,除了皇帝没人能动。

舟舟却还是心里不安,“他必然是有异心,不然藏这么多人做什么!”

谢砚垂眸扫过她放在身侧的纤细玉手,那双手握的紧紧的,仿佛在与什么抗衡,他忍不住伸手握住。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砚也不会让夫人立于危墙之下,夫人好好修养,近日不必参加邀宴,如今最重要的是夫人身子,知道吗。”

他说话不急不缓,倒是显得舟舟失了分寸,也确实差点失了分寸,舟舟虽然有满肚子话想问,但看谢砚似乎早已心有成算,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向来不会做无打算之事。

“我相信你,但是……”

舟舟缓缓握紧他的手,低声道,“但是你要平安,若是可以,帮一把秦萧暄,我只求他活别的什么也不求。”

她一直以为可以拖一拖,缓一缓,如今才发现,有些事情已经拖不得,也缓不得了。

·

谢砚看着沉睡的夫人,缓缓起身推门而出,他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大人。”

建为与请的大夫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但听闻夫人与大人正在谈话,他们二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安静在门口等候传唤。

谢砚颔首。

建为这才引着大夫轻手轻脚的进去诊脉,过了一会儿俩人又轻手轻脚的出来,大夫放下药箱低声道:

“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并未动胎气,服两帖安神药便可。”

谢砚点了点头,建为领着大夫离去,又吩咐下人熬药,处理完事情才回到大人身边。

“备车,去……”

谢砚顿了一下,“去韩王府。”

“是。”建为应声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思想就是我,多拿钱,少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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