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迈出步子,前方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只见闻湛慵懒的骑着马朝她而来,待停到她身边时,垂眸笑看着她,嗓音清冽好听,“舒三小姐,不如你与本王一队吧。”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这边,神色各异。
绍戈歆冷傲的扬着下颚,冷冷的盯着舒年,对面的小女娘看着娇软柔弱,第一眼便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模样,若不是林妹妹遭了她的阴招,她当真被这个小女娘的伪装给骗过去了。
她昨夜派去的人竟然未能杀了这个女人,反倒被霍戎的人做成了人皮灯笼,挂在了她房中。
若非她常年看惯了尸体,当真是要被吓个半死。
绍戈歆脸色冰冷阴沉,冷冷的收回视线看向远处,五年前她跟随阿父去了一趟岳都城,少年冷峻的容颜到现在还印在脑海里,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想起少年将军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那日她得知霍戎去了德安侯府,便心心念念的赶过去,三年再见,他成熟了许多,比起少年时的他多了几分狂野的俊美,更让她深陷其中。
她本想与他交谈,却见他竟是直接潜入水里,救下落水的小女娘,后来她才知道,那小女娘是平阳伯府的小庶女。
一介庶女,拿什么与她争?
想到那日她让阿父去霍公府试探霍戎,提问娶亲之事,霍戎竟为了这个女人拒绝了阿父,想到此,她的脸色愈发阴沉。
此次春猎两天时间,她总会有机会除掉这个碍眼的东西。
舒年抬眸,与闻湛视线不期而遇,对方凤眸含笑的看着她,只见他朝她伸出手,那只手白净修长,指尖圆润,好看极了。
她红唇轻抿,正欲拒绝,便见竣王倏然抬眸看向前方,原本含笑的凤眸竟染了几分冷色。
舒年微怔,转头看去,竟看到身着墨黑色衣袍的霍戎,他手执弓箭,面容冷峻,凤眸寒凉,见她看过来,他竟不似昨夜那般无视她,而是缓缓驾马停在她身前,亦是朝她伸出手,声线清冷寒凉,“舒年,上来。”
眼前的手修长白净,指腹有些薄茧,她顺着对方手臂缓缓抬眸,对上了霍戎黑如深潭的凤眸。
她没忘那些黑衣人正在追杀霍戎,而这次春猎,绍家与林家的人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将军腹背受敌,他怎能受得了。
她不能连累霍戎。
舒年后退两步站在舒韫身侧,微低着头避开闻湛与霍戎同时看过来的凤眸,“民女与二哥同行,还望王爷与将军莫要为难民女。”
霍戎凤眸微眯,看着她站在舒韫身侧,身形娇小单薄,他忽然隐隐有一种想毁了她的念头。
不在看她,霍戎收回视线,驾着马缓缓离开,马蹄声在耳边越来越远,头顶那道冰冷的视线也逐渐消散,舒年心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闻湛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躲在舒韫身旁的舒年,薄唇轻挑,“小姑娘,春猎三天,你可得让你家二哥护好你了。”
舒韫闻言,脸色微变,他手握弓箭合掌,恭声道:“在下定当权利护好妹妹。”
舒年始终低垂着头,袖袍里的双手微微紧握,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周围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远处的绍戈歆紧攥着缰绳,愤怒嫉妒的目光收回,冷冷的看着前方的密林,紧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根根抱起。
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好?
为何霍戎会喜欢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绍戈峥看着自家姐姐脸色不虞,抬眸瞧了眼远处的舒年,眉眼微眯,凉凉的嗓音透着几分疑惑,“那女子是谁?”
方才他与那女子的视线相遇,但那女子像是特意躲避他,有意的躲在舒韫身后。
绍戈歆冷哼道:“一个平阳伯府的庶女而已,不过”她看向绍戈峥,“林妹妹两次所受的鞭刑都是因她而起,不过弟弟前几日与阿父才从崎城回来,今早又从府里急匆匆赶来,自是不知昨晚林妹妹遭的罪,加起来拢共挨了三十鞭子,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当真是可怜。”
弟弟自幼喜欢林卿,可惜了,林卿看上的却是竣王,可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绍戈峥下颚微抬,眸底的的寒意渐渐聚拢,他紧握缰绳,驾马驰行。
区区一个平阳伯府的庶女,还能翻了天不成?
猎场很大,为了王公贵族们的安全着想,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没有攻击力的猎物,狩猎时限为三日,猎物多者赢得比赛。
猎场外,舒淮负手而立,看着渐渐远去的大批人马,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舒韫嘱咐,“这次比赛无谓输赢,保护好阿年,我待会去找趟舅舅。”
舒韫闻言,“大哥放心。”
看着舒韫驾马离去,舒淮敛眸,清隽的脸上一片凉薄,他吩咐身旁的小厮,“去给我牵匹马。”
德安侯府。
舒淮轻盈的跃下马,拾步走进府内,经过走廊时遇到了管家,他只是颔首道:“不用告诉外祖父我来过。”
管家微怔,当即应声。
往日舒大公子可是很少来德安侯府,一直在国子监待着,就连回平阳伯府的时间都是极少。
舒淮来到书房外,侍卫见到他时,亦是微惊,舒淮道:“我舅舅可在?”
“是淮儿来了?”
书房里传来姜步涛朗朗的声音。
舒淮推门而入,恭声道:“淮儿见过舅舅。”
姜步涛抬头,看着站在书房外的外甥,身形欣长,芝兰玉树,样貌清隽温雅,他逆着光,脸庞在光线里有些昏暗,倒是显的愈发神秘了。
他笑道:“舅舅现在见淮儿一次可真是难呀。”
舒淮温润浅笑,拾步走进书房,说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舅舅,我这次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哦?”姜步涛放下手中的笔,笑看着他,“淮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向舅舅开口,你说,只要是舅舅力所能及的,定为你做到。”
舒淮眉心微拧,“我记得舅舅曾经统领过宫里养的一批暗卫,不知舅舅与那批人可还有联系?”
姜步涛面色微怔,不意他竟会问这个,沉吟了须臾才道:“倒是还有一些,你问这些作何?”
舒淮左手覆在右手手背上,手心朝着胸前,朝姜步涛躬身,“淮儿还请舅舅卖个人情,找一些暗卫去猎场暗中保护您的外甥女,此次春猎三日,猎场风云卷动,危险重重,她一介小女娘手无缚鸡之力,前有林家刁难她,后有绍家想要害她,淮儿恐她一人渡不过猎场三日,所以想请舅舅找些暗卫暗中护着她,让她能平安度过猎场三日。”
外甥女?
姜步涛疑惑蹙眉,便见舒淮从袖间取出一张画像递给他,“这是舒年的画像,舅舅可还记得前些时日阿父从岷县接回来的小女娘,外祖父过寿时,她还来过,那日林卿为难她,害她落水。”
姜步涛打开画像,看到清丽秀美的小女娘时,蓦然想起那日的事。
那日他忙着进宫复命,在宫里耽搁些时日,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府里的人已经散了,倒是听阿娘念叨的提起了这茬事,当时未放在心上,原来竟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外甥女。
他记得那外甥女是当年府里一个丫鬟与舒承生下的,为那件事,他替妹妹不值,还揍了舒承一顿,时光流逝,这件事竟然都过了十几年了,那丫鬟所生的女儿竟然也被接回来了。
姜步涛收起画像,看着舒淮,“对这妹妹,你可心有怨恨过?”
舒淮知道舅舅的意思。
妹妹身世毕竟是当年横在阿父阿母之间的一道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那道坎随着时间也淡去了,再者,这是上一辈的事,与小辈无关,舒年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而已。
舒淮道:“并无怨恨,她的到来,阿娘也没有微词。”
姜步涛点头,将画像放进一根竹筒里,“你安心回去,这件事交给舅舅了。”
舒淮松了口气,道了一声谢,便急忙赶去猎场。
猎场风云卷动,寒风肆虐。
马蹄声在寂静的深林里愈发清晰,舒年与舒韫各乘一匹马,路过看见猎物时,便会射杀。
猎场里都是王公贵族与官家的公子小姐们,所以猎场里都是一些没有攻击力的猎物,为的就是这些人的安全。
舒年收了弓箭,跟着的小厮将猎物统计放在推车里带走。
她看向远处,红唇轻抿着,心里渐渐有些不安。
她怕,怕绍家与林家暗中寻她麻烦,她会连累二哥。
“妹妹,我们走。”
舒韫收了弓箭,眉目冷厉的扫了眼四周,带着舒年朝着密林中进去。
只是——
“嗖——”十支利箭骤然擦破了寂静的空气,刺破了树叶,卷着凌厉的杀意朝她们射过来!
舒韫脸色一变,飞身而起,利用手中弓箭挥挡住利箭,但对方来势汹汹,又是一波利剑直射而来,一部分竟是朝着舒年而去。
遭了!
舒韫来不及顾及自己,直冲舒年而去,舒年大惊:“二哥,别管我!”
可话已说晚了,舒韫急着替她挥挡住那波利箭,肩膀被利箭射中,锋利的箭头刺穿了他的肩膀,舒韫单膝跪地,抬手捂住鲜血直流的肩膀,担忧的看向舒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