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冰冷,里面设了吸取真气的法阵,几个人都是面色苍白。谢桐悠个头最小,水太深,她抬着头才勉强能够呼吸。可这个姿势,不一会儿就维持不住。一低头,口鼻便浸入水中。
“妹子,踩我脚上!”王利把一只脚伸过来,焦急地想要挣脱铁链,可却是徒劳无功。
谢桐悠踩着王利的脚,嘴刚好露出水面。她大呼了几口气,绽开虚弱的笑容:“利哥哥,多谢你。”
“现在,如何是好?”李兆熹看向徐思冉。
徐思冉抿嘴。本来想先示弱,再趁人不备由李兆熹爆发妖力带他们偷偷逃离,可没想到一上来就被收了法器,如今他们的真气不断散逸在池水中,要不了多久就会气府空虚,更是难以逃脱。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略微上翘的眼尾微颤一下,未发一语。
如今四人被固定在冰冷的池水中央,体乏气虚,半点挣脱不得。
这池中禁锢,已让他们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几人都是仓皇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绝望的气息开始攀附上每个人的心。
“不能放弃!”说话的正是谢桐悠,“刚才那老头儿说要禀告掌门,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对我们做出处置,只要伺机而动,未必没有生机!”
谢桐悠知道,再这么下去,大家意志涣散,就再无转机了。原世在工地上待了几年,什么开工典礼、奠基典礼、阶段性大会、完工大会……没开过?怎么鼓舞人心,如何画饼,她还是学到了点皮毛。
她的话,犹如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大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是一条出路。
于是,几人不再胡思乱想,闭目吐纳,和法阵默默对抗,减少真气流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谢桐悠已经撑不住昏睡过去。鼻子浸入池水,眼看她就要溺水,却像被魇住一般,无法动弹。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声鹤唳。
胸前突然涌出一阵温暖,让谢桐悠睁开眼,正对上仙鹤焦急的目光。它刚刚落在池边,正低头看她,目光像暑九天的一道冰水,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见她醒来,白十九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终于醒了!”
它展开翅膀飞到半空,眼中泛出淡金色光彩,猛一扇翅膀,只见片片羽毛化作利刃,带着如冰雪般的白光刺向困住众人的铁链。叮叮当当一阵响,铁链断裂,几个人软绵绵倒下来,眼看就要摔在水里。白十九又一挥翅膀,把四人卷上岸。
谢桐悠呛了口水,一边咳嗽一边看向其余人,他们都还在昏迷。她急急开口:“咳咳,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白十九摇摇头,“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让他们醒来。”
“我?”谢桐悠一脸迷茫,指尖指着自己鼻头,又问了它一遍:“你是说,我?”
它看向谢桐悠脖颈,“你能醒来,约莫是因为有此物。”
谢桐悠顺着视线低头,才发现脖子里挂的葫芦还在,泛着暖暖红光。
“我要怎么做?”谢桐悠拿着葫芦,看向白十九。
“注入灵力试试。”仙鹤黑亮的眼珠看向她。
谢桐悠抬起手腕,上面套着一个黑色的镯子,“老头儿给我们带了这个,灵气无法运转。”
“是锁灵环。”白十九的喙在她手腕上轻轻一碰,锁灵环碎裂成了几断,掉在地上。
谢桐悠惊讶地看着它,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个念头,大鸟儿好像很厉害呀!她直愣愣的目光,看得白十九不禁低下头去。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谢桐悠轻呼口气,闭目吐纳,然后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缓缓送入葫芦。绯红的葫芦发出夺目光华,覆盖了昏迷的几人,他们悠悠转醒。
几人看到仙鹤,都露出几分喜色。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谢桐悠觉得奇怪。
白十九轻昂起头,一道白光从谢桐悠耳后亮起。原来那里竟然有个小小的羽毛形状印记。
仙鹤埋头梳理羽毛,避开几人的视线,“林中一事后,我……我留了个印记。”
谢桐悠心中一暖。它定然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自责,才留下印记,在她遇难时赶来保护。这个笨鸟儿,也不和自己说一声。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白十九不自然的扭过头,“走吧。”
“等下,”谢桐悠叫住它,“我们的东西被无忧门收走了,还得取回。”
白十九略一思考,传音:“静息吐纳。”
四人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交流一下眼神。看谢桐悠已经依言照做,其他人也闭上了眼睛。
白十九抬头,从它口中飞出一颗珠子,绕着众人发出明亮的白光。随着光照,他们立刻发现,体内充盈着大量真气。
收回内丹,白十九展翅飞向地牢出口,“跟上!”
四人一鸟穿过昏暗的地下通道,来到上一层的牢房。铁笼里,关着十几个男女老少,都是身无真气的普通人。他们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叫唤。
看到有人从下面出来,一个人抓住铁栏杆,摇摇晃晃地起身叫道:“救……救救我们!”
他这一句,引得被关押之人都纷纷哭叫救命。
“嘘……”谢桐悠赶紧上前,“大家小点声,不然把那些人引过来了!”
听了她的话,众人赶紧捂嘴,惊恐地看向入口处。发现并没有人前来,才稍稍放心。
徐思冉皱眉问到:“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关在这里?”
最初呼救的那人忙回答:“我们是沧岚山附近的村民。两年之前,各村都开始有人失踪,陆陆续续不见了一百多人。村长们聚在一起商量,怕是有什么邪祟作怪,派了我们几个人去炎阳谷求助。可是还没到地方,就被抓到这里来了,才知道失踪的人都是被他们抓的。”
“抓你们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思冉又问。
那人正值壮年,却面黄肌瘦,一脸悲愤:“他们自称是什么无忧门的。我刚来时,这儿有四十多人,隔段时间他们就带些人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说到这里,他突然伸出手来,拉住徐思冉的衣服,哽咽道:“仙子,仙子你救我们出去吧,那些被他们带走的人,一定是死了,全都死了!”
被关押的人们都呜呜地哭起来,再压抑不住情绪。
徐思冉一双丹凤眼眼神似刀,喝了一声:“都离门口远些!”
众人赶紧互相搀扶着后退。徐思冉双手结印,一下放出几个火球,烧融了各牢房门上的大锁。人们呆愣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这就要脱离囚禁,随机反应过来,推门就要出来。
“等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大家先不要着急出来!如今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果贸然出去,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那……那仙子你说怎么办?”一人迟疑地收回放在门上的手问。
说话的正是谢桐悠,她带着微笑,温和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我们是扶摇仙宗的弟子。大家先在这里等候,我们去取些东西,就带大家回家。”
“扶摇仙宗!我们有救了,我们能回家了!”监牢里的人都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匆匆挤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说:“仙……仙子姐姐,我娘被他们带走了,你能帮我找找她么?”
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本应是肉乎乎的脸蛋儿,可眼前的男孩儿满脸泥污,双颊凹陷,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发亮,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王利看着心疼,不禁问他:“你娘什么样子,被带走多久了?”
“小松的娘叫雯娘,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青年顿一下,又低声说“她被带走十几天了,怕是……”
徐思冉看看还有些懵懂的小孩儿,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我们去找你娘,带你回家。”
小松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拉着旁边人的手,“我娘要回来了!”
谢桐悠偷偷拉住最早说话的青年,小声叮嘱:“万一我们一直没有回来……你带着大家,小心行事。”
不顾他一脸震惊,四人一鸟向外走去。青年暗暗握紧拳头,心想:“老天保佑,仙君、仙子们一定得平安归来!”
白十九在前,四个人紧跟在后,一路潜行。此时天色已黑,更是方便他们隐藏踪迹。可能是觉得地牢坚固,外面并没有看守。
走不多远,遇到两个走路歪歪扭扭的身影。几个人默契地藏在树后隐藏身形。
“今天长老怎么那么……高兴,许大家喝酒了?”
“不是抓了几个……仙门弟子么,修士可比……可比普通人好用多了!何况长老又得了那么……多法器。”
“那我们……飞升指日可待啊!”
“做……做梦吧你,哪轮得到你我……”
李兆熹突然闪身出现在两人身后,一个手刀砸中其中一人后脖颈子,让他无声倒地,再拖去草丛里面。
而徐思冉则捏住另一人的咽喉,眉毛微微上挑,说:“今天抢来的东西放哪儿了?”
那人想要挣扎,却绝望地发现完全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当即酒全醒了,哆嗦着说:“饶命,小的就是打杂的,饶命啊!那些东西都在长老房里!”
“带我们去,敢起别的心思,小心你的脖子!”徐思冉手下用力,捏得那人直翻白眼。
谢桐悠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没想到,大小姐还是个要挟高手,这三分不屑五分狠毒外加两分漫不经心,真是太霸道了。
几人架着人质,经过大厅时果然听到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只是大多数人已经醉倒,剩下两三个人还在硬撑。他们轻声绕过大厅,来到长老房外。
作者有话要说:谢桐悠:原来大鸟儿这么厉害!能不能拐个灵宠?
白十九:拐什么的……怪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