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喀特海湾扼守着两座雄伟的城堡,始建于葡萄牙统治马斯喀特的那段岁月,西岩城堡名为贾拉利城堡,东岩城堡名为米拉尼城堡。
城堡的名字是葡萄牙人取的,贾拉利起源于阿曼民族在马斯喀特地区的伟大英雄,米拉尼则是葡萄牙人中深受爱戴的民族领袖。葡萄牙人让他们共同拱卫马斯喀特,目的就是为了消减阿曼人对葡萄牙人的抵触和敌视情绪。
他们的工作卓有成效,葡萄牙人平稳统治了马斯喀特上百年的时光,期间虽有两度易手于奥斯曼土耳其,但最终都在本地人的帮助下夺了回来。
直至1624年,纳希尔本穆尔希德阿勒亚里比当选阿曼伊玛目,开始着手挑动本地人与葡萄牙人的关系,他最终取得了成功,1650年,葡萄牙人投降,结束了他们对马斯喀特的统治历史。
但这种不间断的挑动敌视在马斯喀特本土人与内陆阿曼人之间同样种下了祸根。伊玛目无法用信仰维持对马斯喀特的统治,阿曼人在世俗世界出现了权利真空。
古老贵族、左近王权、草头武夫、宗教头目,各式各样的领袖在阿曼人的土地上展开乱战,包括我们现在这位苏丹的祖先,来自萨拉拉的古老贵族赛义德家族。
这场乱世持续了近百年的时光,直到天赐的赛义德异军突起,在短短数年间扫平所有统治势力,建立起赛义德王朝,并于1784年定都在繁华且牢不可破的马斯喀特
“等等,苏丹国在1784年,也就是去年才正式定都在马斯喀特?”
阿齐兹正说得热闹,洛林突然插嘴进来,脸上还是一副见了鬼的可笑表情。
阿齐兹无辜地耸了耸肩:“是的,截至您的舰队封锁马斯喀特湾,赛义德王朝一共在这座繁华的海滨城镇统治了8个月零7天。”
“但但是皇宫和城堡海岸炮台,还有那些贵族豪宅”
“城堡建成有近两百年,海岸炮台也是葡萄牙人的手笔。皇宫曾是葡萄牙的总督府邸,那一带在漫长的岁月里聚集了无数的权贵,基本所有的建筑都是古物,拥有比赛义德王朝更悠久的历史。”
洛林无声地张了张嘴:“抱歉,您继续。”
阿齐兹清了清嗓子,继续讲古。
他问洛林:“我尊贵的会长老爷,1650年至1784年,您猜漫长的百余年间为什么没有一支世俗力量完成了对阿曼地区的统治,唯有苏丹成功了?”
洛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莫非伊玛目?”
阿齐兹兴奋地鼓掌叫好。
“是的,伊玛目。宗教拥有伟大的力量,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信仰真主,都敬拜教长,但唯有赛义德家族与教长达成了共识,唯有其世俗权威自始至终都能得到了伊玛目的认同。”
“政与教的纽带就在您的脚下,哈萨迪家族,他们的忠诚归属于伊玛目,他们把力量奉献给赛义德。赛义德从未相信过他们,但在苏丹家族百年的奋斗史中,他们却始终是赛义德在危机中最敢于托付的伙伴和部下。”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复杂的关系,哈萨迪家族得以驻守米拉尼城堡,也是因为这样复杂的关系。”
“那您再猜猜,驻守贾拉利城堡的又是谁?”
洛林捂着下巴沉默了半天,试探着说:“我猜是马斯喀特本地人的代表。”
“贾拉利家族。”阿齐兹认可了洛林的答案,“他们是只属于阿曼人的伟大英雄的直属后裔,马斯喀特真正的主人,他们与赛义德家族并不是单纯的隶属或臣服的关系,谁都知道,每一个姓赛义德的人都必须选择一位姓贾拉利的妻子,这是家族与家族的盟誓。”
洛林思索起来。
他刚才似乎捕捉到一些什么,但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灵感的源头,只能继续向阿齐兹追问。
“阿齐兹,你说这个故事会让你彻底背叛自己的祖国,说我能从这个故事中得到至关重要的灵感,但我只听到了三个家族和贵国伊玛目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因为哈萨迪上校在决定成为我的说客前曾要求我把他的家族保护到里阿曼,他们显然能在那里得到庇护。但我不知道这些内容能对我有什么帮助,也不知道他们的意义。”
“因为您还缺少一块拼图,我的老爷。”阿齐兹笑了笑,“那块拼图就是您刚才提到过的哈萨迪上校。”
“上校是拼图?”
“是的,巴沙尔哈萨迪,不忠豪门百余年来唯一一位真正的忠信者。他从少年时期就成为二王子的扈从,和王子建立了亲如兄弟般的诚挚感情。他在两年前向二王子宣誓效忠,这个举动不仅打破了哈萨迪家族恪守的传统,还让母族不显的二王子异军突起,取代了拥有贾拉利尊贵血统的大王子,成为了内阁支持度最高的苏丹继承人。”
一瞬间,洛林的眼睛里寒光乍现:“上校他和二王子之间竟然有这么深的羁绊?”
“如若不然。”阿齐兹顿了顿,“向您投诚的朋友中间,难道还有比他更尊贵的人么?”
洛林一下子笑了起来:“阿齐兹,愿意加入我的商会么?”
阿齐兹愣了一下:“您愿意雇佣一个阿曼人?”
“我的商会很复杂,有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有欧洲人、美洲人、非洲人,有信仰上帝的人,有信仰先祖的人,有信仰真主甚至是太上老君的人。你或许是第一个阿曼人,但我保证,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需要思考。”阿齐兹咬着嘴唇考虑良久,“不知您打算把我安排到什么位置?”
“非洲分会副会长,同时在总会资产管理公司兼任一个副科长级别的职务,你的会长你已经见过了,埃迪加曼,他是维京人,也就是信仰先祖的挪威人。”
“原来是加曼先生他主掌祖沃并不久,但奴隶中间却已经开始称呼他为马西拉暴君了。”
洛林摊手一引,让阿齐兹继续他擅长的故事。
“那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阿齐兹斟酌了一下语句,“您全歼巴加拉卫队之后,包括我在内的上千人被当做奴隶送到祖沃,有一部分军官试图用曼泽里元帅的威信挑起暴动,却被他提早发现。”
“他在海岸边竖起了十字架,策划暴动的军官每人三鞭,每抽一鞭,元帅就挨一鞭。那次元帅差点被活活打死在十字架上,之后就大彻大悟,摇身变成了祖沃秩序最坚定的维护者。”
洛林奇怪地问:“曼泽里元帅投诚了?”
“不,他并没有像我一样叛变。”阿齐兹哑然失笑,“他只是想平平安安做他的奴隶,谁再想累他受刑,他就要先下手为强,让对方赶紧去死。”
这下连洛林也被逗笑了:“阿齐兹,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在暴君手下剥削自己的故国么?”阿齐兹摸着下巴神色诡谲,“这件事听起来,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