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战场的边缘地带,沙尘漫天飞舞,整个地方除却沙尘以外就只有寥寥几处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硕大的天地之间只有周毅自己,映照着他那一个人孤零零的身躯。
他仍然无法从那种心神中走出,无法做到面不该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对他来说,侠者小成境界就是能够掌握他命之人。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现在被反过来了,臣活下来了君却死了。
“周哥,你还好吗?”
就在此时,周毅的身后传出一阵动静,心神瞬间绷紧的他连忙向着身后望去,待见到那人的面庞后,那紧绷的心神随即放下。
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穿着素袍黑衫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脸面上面无表情的冲着周毅走缓缓而来。
虽然他嘴上喊着周哥,但是其语气还是有些冷漠,听在周毅的耳中,心里不免打了个寒战。
“李念?李兄?”
“怎么是你?孟心源不是把你……你居然还活着。”
或许是他心中还藏有一丝善意,也或许是他看到白胖,黑衣之死心中过不去那道坎。“抛弃”这两个字终究是没从他的嘴边说出来。
现在周毅的脑子中混乱成一片,以至于下意识说出这些话后,才猛然惊觉,后背早已被清醒过后冒出的冷汗浸湿一片。
等等!
此时的周毅才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犹如鬼神般看向前方那个男人,心中慕然惊出一阵涟漪。
易惜风也见到了周毅的反应,但是周毅没问他也没说什么,他本就不准备去解释什么。
径直的向那个盔甲人的尸体走去,待到走至其身旁时俯身蹲了下去,摘下了那人腰间的腰牌,这种代表着身份的东西可不能让其他人捡到,若是让巡灵官拿到,不免的又要去调查一番,要做就做个死无对证。
当然,身为侠者小成境界的战场中央的强者,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好多的功勋点没花完呢。
美哉美哉,乐哉乐哉。
在周毅看不见的地方,易惜风的眼角随着他的笑容已然是咧开成月牙状。
白净青年不缺钱,但是他还是很爱钱的呀,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片地方在少了盔甲人的追杀与周毅几个队员的拌嘴后,整个战场边缘地带都显得格外安静,天地静悄悄的,在这些沙尘将那些尸体身骨掩埋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任何的痕迹,只有黄沙伴随着风的声音,轻轻的掀开了易惜风的一块衣角。
在白净青年的身后处,周毅如同一块石头一样矗立在原地。
他看着易惜风的背影,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最先的感觉是没错的,但是应该更早发现一点,直到现在为之,那个男人的身上都未曾沾染一点鲜血,哪怕是一点血痕都不曾存在。
他想跟眼前的这个人说说话,但是到嘴边的那些说词又像是被卡在了喉咙之中,讲不出来。
在周毅仍然盯着背影愣神发呆之际,却发现那白净青年已经起身向着自己走来。
“周哥,我们运气还算是不错的。”
闻言周毅还未反应过来,不明白易惜风的这句话意思为何。
“没想到啊,这种地方居然有神秘强者出手相助于我们,让我们从这家伙的手中成功逃脱活了下来。”
话音刚落,周毅的眸中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瞳孔瞬间一缩随即转瞬即逝,仍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是在捶打自己啊!
还能喊自己一声周哥,说明他还念及旧情分,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去说!
可是……
在经历过一番心里挣扎后,许是内心太过于煎熬,周毅抬起来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向他走来的易惜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黑衣白胖活不下去,为什么我能活下去?”
闻言,易惜风忽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看向周毅的眼睛,两两相视。
周毅看着易惜风那深邃的眼眸,只感觉自己像是在看望着无尽的深渊,他自然知晓这话是多嘴之言,也知晓这种话一出便是犯了忌讳。但这些话憋在心中做不到不吐不快,即使自己终究躲不过去一死也要问的清楚。
“他们?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易惜风没有深究,平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可是你却有。”
“为什么?”
看着周毅那不解的眼神,易惜风也难得耐住性子给其解释了一番:“在整片战场之上,我们的敌人到底是异兽也好,还是武者修士也好,殊途同归都是异兽相战于异兽,人与人之间残杀。”
“刚刚你也经历了杀与被追杀,但是你能分辨出善恶吗?战场之上我们最大的危机却是来自我们的同伴,所以你看见了吗这场战斗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又怎能说明善与恶呢?”
说着,易惜风忽然转头向着更远处的中心战场眺望而去,周毅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入眼皆是鲜血的遍布以及在战场上永无止境厮杀的人族与异兽。
“战争嘛,你死或者我活,或者同归于尽,哪有什么情意可言,任何的动情都是对自己的残忍,战争是冰冷的,但人不是,良心这个词本就是人创造的,你用良心换同伴的安危,可他们却用你的良心换取他们自身的利益。”
“起码,你还心存一善,这也是你能活下来的理由。”
至此,易惜风不再继续说下去,静静的等待着周毅的回答,他知道这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正在心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一种无法用言语的心情充斥着周毅的胸膛乃至全身,他心脏的跳动愈来愈快,心脏所承受的情绪压力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李兄,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终于,他还是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的问题,即使他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
一阵无言,正待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等待到答案之际,一句声音飘然进至耳边:
“跟你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武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