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梦上前拉扯他下车，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又把他给推搡到车门上。
“潘栋梁，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你这个混账，你都做了什么事啊。”几个月没见，他瘦弱的不成样子。
头发也被留长了，遮住半张脸，刚才捏着他的手腕都要皮包骨头了。
每个月都会给很多年，就算是水土不服，也不至于会瘦成这样。
衣服还是在汇安的时候穿的，到处都是污渍，还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孩，怎么会变成如此沧桑和颓废。
栋梁一直低着头，任由母亲责骂。从小到大，母亲鲜少骂他，这样，或许他的内心能轻松一点。
他不敢抬头，怕自己的眼神吓到母亲。
良久之后，叶安梦只顾着小声的啜泣。浑身一抽一抽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温雅没工夫搭理他们，已经回去楼上了。
倒是柴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黑街那样的地方，被动混迹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主动同流合污，怕是也……
“跟我回家，回去高三复习一年，明年重新考大学。”叶安梦稳定住情绪。
国外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几个月的时间，差点毁掉了她那么优秀的孩子。
潘朝霞本意也是提议，要把栋梁带回去。
却是见着栋梁终于从母亲的手中挣脱开，抬着满布红血丝的一双眼睛。曾经天真纯净的那双眼睛，此时却带着嗜血的光芒。
眼底的情绪，更是让他的亲生母亲都看不懂。
“妈，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栋梁绝望的笑容，沾染了不好的东西，如何能回去。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范呢。
既然已经沦落了，也不用再想着重新回到阳光下。
“妈带你回去，怎么回不去。要是那群人为难你，就是妈豁出性命，也会让你回去的。你爸，还在家等你呢。”叶安梦近乎是哀求着，只要回去汇安，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她的儿子，本质是不坏的，只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提醒，才会走错路。
及时回头就可以了，他们都会在原地等着的。
“回不去的，妈，我……”栋梁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在曾经他们的生活中太过遥远。他更是担心，这个倔强而坚强的母亲，会受到刺激。
栋梁没说，一边的柴伯却是一点都没隐瞒。
叶安梦也是成年人，既然想要把儿子从泥泞中救赎出来，自然是要清楚原因。
不过就是短短几个字，叶安梦如同五雷轰顶。浑身被刺激的不住的哆嗦。
看向儿子的时候，嘴唇颤抖着，却始终没有问出来是真是假这句话。
对视上栋梁的目光，她就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潘朝霞上前一步，拉着大嫂坐在椅子上。她是感激柴伯的，如果他不说，那真相只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这对大嫂来说，更是残忍。
当初，她是支出栋梁出国的，却是没想到，酿成这样的后果。
“大嫂，还有希望。”只要是栋梁想回头，一切就还有机会。
“还有希望吗？”叶安梦对那些东西并不知道，只是看栋梁此时的样子，她已经绝望了。
忽然见到一缕光芒，说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叶安梦那可跌入深渊的心才有重新跳跃起来的感觉。
可是栋梁显然是不想回头，他们答应过他，只要为他们办事，可以随时提供那种烟的。
他也曾经试图戒过，可是没办法，太痛苦了。
比他最绝望的时候，还要痛苦。
“儿子咱们回去，重头开始。”叶安梦很快反应过来。
明天就回去，不行，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回去汇安。
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一家人都会积极面对的。
栋梁缓缓的从母亲温热的手掌中，抽出来自己瘦削的手腕。
“妈，我不想回去。对不起，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栋梁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学校里，被老师和同学夸赞的那个成绩优异的人，并不是他想要的。
跟黑街的人在一起指挥，才知道颓废可以这样舒服。
不用为了父母的夸赞、老师的炫耀、同学的羡慕而努力学习，纵使是自己不喜欢的科目，也一定要拿到最好的成绩。
那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以后，就让他自由的做自己就可以了。
至于父母，就当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孩子吧。
叶安梦眼底的泪水又溢出来，这么绝情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呢。
抬起来巴掌，最后却是落在自己的脸上。
刚才还无动于衷的栋梁，上前一步抓着母亲的手，“妈、妈。”
“我不配当你妈，你的今天，都是因为我。”因为她的期望，因为她的压力，一切都是因为他。
让迟来的叛逆，毁了他。
栋梁的眼泪终于落下，滚烫带着自责。“妈……”
“你可以选择不回去，但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的。”柴伯似乎说一件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事情。
“妈，我跟你回去。”栋梁终于松口。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唯独这个母亲，他不想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
叶安梦终于松了口气，担心栋梁改变主意，想连夜就回去。
却是因为没有机票，只能等到明天再回去。
却是没想到，黑街的人连夜行动，若不是柴伯一直让人盯着那边的动静，没准明天谁都不能离开这庄园了。
潘朝霞睡的不是很安稳，隐约的听到什么声音，却是几秒钟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却没见到，夜色中悄然出去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柴伯，另外一个就是马温雅。
俩人相视一眼，这一眼，却是忘年交的火花。
“喂，你这把年纪了，还是回去睡觉吧。”马温雅自然知道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过栋梁的。
这么好的棋子，被放弃多可惜。
才提前养精蓄锐，准备这场恶战的。倒是意外，这个老头竟然敢出来。
“想不想，当年我和你父亲的风采。”柴伯捏灭了烟袋，负手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