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西腰岭

潼关以东,楚军大营。

秦山湖骑快马疾驰而来,快步迈进蔡悟真的大帐。

“四伯。”蔡悟真站起身,很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秦山湖没答应,按着刀走到沙盘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火炮不日就到,我们和多尔衮在山西没打完的仗,在关中接着打。”

“好。”

“这是委任状,你接下来听本将调遣。”

“喏!”蔡悟真毫无抵触,抱拳又行了一礼。

他知道,靖安王便不放心由自己领兵对阵多尔衮,原因有许多也就是秦山湖来,最是能指挥得动自己。

算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但蔡悟真却还有些疑惑,过了一会之后低声问道:“靖安王呢?”

“去汉中了。”

“这种时候?关中之战马上就要开始,靖安王此时去汉中能赶回来吗?”

类似这样的议论在几个地方都有发生。

但不论楚中的将领心中带着怎么样的担忧,楚与清之间又一场战役依然在酝酿着。

西安。

一张关中地图摆开。

多尔衮的手指从函谷关、华山移到子午关,又从子午关移回了西安。

根据各地传来的消息,楚军出现在关中已经是毋庸置疑之事,但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马,只活动在边边角角的地方。

做什么呢?

“探明白了没有?王笑如今在哪?”

“禀摄政王据传来的消息,王笑正在济南卧病不起”

“够了,滚出去。”

“喳”

多尔衮可以确定王笑已来了关中。

他意识到王笑的战略意图是在山东与河南以外的地区寻找战机,不放过任何境外作战的机会。

倒可称得上是一个有远见的年轻人,从来不坐以待毙,也从不抱有侥幸。

“本王不去找你,你还敢来找本王?那就来吧。这可不是山西,本王先你一步,可谓得天时,关中天险皆在本王手上,可谓得地利,何惧与你一战?”

多尔衮喃喃自语着,眼神满是自信。

他早就料想过王笑会调蔡悟真的兵马来攻打潼关。

不仅是他,就连尼雅哈都料到了

尼雅哈还在地图上标注几条道路,除了四条由西安通往汉中的道路,还画了另一条通往南阳的路武关道。

武关道是连接关中地区与江汉地区的重要道路,可绕过潼关直至河南。

“摄政王,我此去汉中必不辱使命、歼灭瑞朝余孽。所虑者,唯北楚出兵关中,若是如此,此战宜早不宜迟,当不给楚军调整的机会

另外,北楚兵力不足,若来,必调蔡悟真所部万余人。到时摄政王可派一支轻骑,出武关道,击杀楚帝周衍”

洋县。

洋县是傥驿道的出口,向西不远就是汉中,向东不远的南子午镇,即子午道六朝新道的出口。

尼雅哈只走了八天就走出了傥驿道道,花了两天拿下了洋县。

他并不急着取汉中,而是向东又打下了南子午镇。

他没忘了子午道还有一条魏晋以前的旧路,出口在石泉。他分兵两千东进石泉,把这条路也死死堵住。

唐苙还没出子午道。

双方速度差得太多了,尼雅哈是急行军,一路毫无障碍,唐苙却是带着大量的人口,还要与追兵鏖战。

至此,尼雅哈确定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击杀唐苙,杀掉王笑和唐芊芊的那个儿子,又怂甬多尔衮除掉周衍他马上就要完成想做的一切。

之后,关中之战对他而言,结果就不再重要了。

大清赢了,叶赫那拉依旧会与爱新觉罗共享荣华富贵;北楚赢了,下一任皇帝则会是自己的女婿。

无非是爱新觉罗氏换成了王氏

世人喜欢赌博,有人押大、有人押小。唯有少数聪明人能大小通吃,在开盘前就知道自己稳赚不赔。

尼雅哈休整了一天,兵出子午镇,由南向北往子午道行进。

两日后,清军迎上了唐苙的先锋军。

这又是一段悬崖栈道和山峪峡谷的过度地带。

清军以逸待劳,守在峪口,十五人一排摆开,以鸟统与弓箭向栈道上的瑞军射击。

战斗很快便形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远道而来的瑞军早已疲惫不堪,被堵在栈道上,瞬间便陷入绝望。

走在前面的人想调头退,后面的人却不肯退,惊吼与惨叫良久不熄。

“遇伏了!退啊!”

“啊”

“不许退!杀过去”

排在前头的瑞兵无比绝望,眼看着同袍一个个倒下,眼看着清军那么多人且火力凶猛,生不出勇气拼命。

甚至有人受不了这种恐惧的气氛,纵身一跃跳下山谷

尼雅哈放下千里镜,脸上挂起残忍而笃定的笑意。

以子午道之险,唐苙竟还敢走,无非是豪赌一场。

愿赌,就要服输。

这山谷里近三万人,尼雅哈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男女老少全都要杀尽

唐苙终于下令后撤了,他把兵力收缩,一路退到峡谷里休整。

说是休整,其实更像是坐以待毙。

就这样的地势,狭长的山谷,前后都有清兵堵路,粮食也快要吃完确实已到了绝境。

“云横秦岭家何在”

唐苙低声喃喃了一句,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感。

“陛下,不如向后退吧?”李柏帛缓缓说道。

也只有他称唐苙为陛下,但唐苙其实尚未登基。

唐中元战败至今,忙着逃亡都来不及,哪有空登基?

“退回去?岂还能有生路?”

“臣观后方的追兵似乎已追得不甚急,总比前面的兵马好对付。”

“退回去能如何?”

李柏帛其实也感到绝望,勉强打起精神,终究也是只能说一句:“天无绝人之路”

唐苙心里苦意更甚。

他没想到唐中元败得那么快,一个烂摊子猝不及防就丢过来。

当时再决定退守汉中就已经晚了。

从清军主将出现在子午道出口之时,他就知道已经输了,再做什么也只能是苦苦挣挣而已

又与李柏帛商议了一会,唐苙站起身,向驻地看去。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小女儿囡儿今年四岁,正哭闹得厉害远处是他的几个妹妹,也是凄凄惨惨的样子。

山涧边,小外甥由陈圆圆抱着,似乎是在看小溪里有没有鱼。

唐苙忽然想到,这孩子的爹娘有朝一日或能为父皇报仇吧。

他站了良久,这会功夫仿佛又老了十岁

接着,他招过自己最信任的亲卫将领,艰苦地开口说话,声音哑得厉害。

“若我瑞朝宗室落入建虏之手”

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唐苙有些说不下去。

他抬起手,手都抖得厉害,从他亲人所在的地方一个个指过去。

“若局势不利你不能让他们落在建虏手上明白吗?”

“太子殿下,末将末将”

“那我说清楚一点。”唐苙喃喃道:“若局势不利,我要你杀光他们能做到吗?”

“末将能做到”

鬼谷岭,这里处于子午道在魏晋以前的旧道。

“报靖安王,前方十五里发现一支建虏,观有两千余人,扼住了迎丰谷。”

“他们可有向这边行军?”

“没有?只在谷口设防”

“干!”

王笑平时很少骂脏话,这次却是再也忍不住。

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他领着八百人从七里沟出发,玩命一样的狂奔,因跑得太急,一个敌人未见,八百人就已减员了二十余人。

但终究还是没能抢在清军之前出子午旧道。

怎么办?

王笑踱了几步,猛得转头西望,望到的是新旧两条子午道之间险峻的崇山峻岭。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艾胜楠和庄小运站在一个山顶上,举着千里镜远远望去,远处山路斜斜往上,两座峭壁之间是一座关城,叫西腰岭关。

关城上有清军走动。

“西腰岭关已经丢了?”

庄小运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划,道:“现在的情况是,前面这支伪军还有近六千人,他们的主将已经被你砸死了。可惜,你把栈道也砸断了,我们修复栈道花了一天多,没有趁乱击溃他们,让他们休整了军心”

“你是在怪我吗?”艾胜楠反问了一句,脸色很可怕。

庄小运有些怵她,忙道:“不是不是怪你,你砸死了他们的主将我很佩服。”

“你能说些有用的吗?”

“好还有一个问题是,跑在前面的瑞军主力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不然和我们前后夹击,是可以击溃这支伪军的。”

庄小运瞥了艾胜楠一眼,眼她不说话,于是继续道:“西腰岭关本已废弃,瑞军通过时被追兵咬得太紧,没能守住关城。但这支伪军肯定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追击他们,占下关城后就就不继续追唐苙了,反而是在这里修复关城,镇守在这里”

“你是在怪太子殿下?”

“不是。”庄下运道:“我是说,我们该攻下这座关城。但敌人有六千人,有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只有不到两千人,还要看押俘虏”

艾胜楠道:“你说到现在,有说有用的东西吗?要如何攻下西腰岭?”

庄小运:“”

艾胜楠于是开始不停地发问。

“我问你,军中手雷还有多少?弹药还有多少?口粮还够吃几天”

她把这些信息汇总起来,低头沉思不已。

“要是有办法给太子殿下传信,让他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就好了。”

“哪有办法?中间隔着这么多建虏”

唐苙听从了李柏帛的建议,下令让队伍掉头,走了回头路。

他南边是尼雅哈的万余精兵,又是新力军,体能、装备、士气都远远胜过瑞军,让瑞军兵座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相比起来,北边一路追来的宁远军状态就差一些,也是走了这么久的子午道,算是疲师。

疲惫的瑞军再次提起最后的气力行进,两日后再次回到了西腰岭关的南面。

唐苙与李柏帛抬起头,远远观察了关城,只感到一阵无力。

数日前残破的关城已经被修缮了起来,城关被巨石堵住,城墙上的清军架着鸟铳严阵以待。

在他们南面,尼雅哈的兵马已经杀来,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杀啊!”

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瑞军被堵在狭窄的峡道里,向北强攻西腰岭关,南面则是抵挡着尼雅哈部的强攻。

陈圆圆抱着小呆瓜与别的宗室一起,被安置在队伍中间。

她一整天都能听到外面的杀喊与惨叫,到入夜也未停歇下来,南面的杀喊声反而越来越近了。

到了酉时,有人传来急令,把花枝等护卫也调到北面去攻打西腰岭关。

情况愈发危急,周围的一群女人孩子都大哭不已。

小呆瓜现在已经能说些话,听到他表姐囡儿的哭声,他喊了两声“姐姐”也跟着哭起来。

陈圆圆轻拍着襁褓,转头南望,只见战线又往这边推进了不少。

她又转头向北看去,只见西腰岭上也是杀声阵阵,还未攻下来

“快走!”

南面的杀喊声愈发清晰。

接着,“嗖”的一声响,有箭矢射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瑞朝宗室后眷们纷纷哭喊不已,有人想要向北逃去。

陈圆圆站起身,抱着小呆瓜跟着人群往前走,背后的箭矢越来越多。

前方忽然有人大喊道:“贵人们勿要再过来,莫冲乱了我们的阵线”

“让我们过去,建虏追过来了”

混乱中,陈圆圆抬起头,忽见有一队人执着火把从贴着悬崖绕过来。

那是唐苙的亲卫队,动作敏捷地把人群围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陈圆圆挤过人群,看到唐苙的太子妃刘氏正指着一个亲兵将领嘶喊。

那将领提着剑,跪倒在地上。

“太子妃末将要执行军令”

“你好大的胆子!”刘氏尖叫着,拿着手里的柱杖打在那将领头盔上,叮咚作响

陈圆圆看着这一幕,已然明白了什么。

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想要逃,却不知还能往哪逃。

她眼里有泪水落下来,远处的火光都朦朦胧胧

刘氏一下一下挥动着手中的柱杖,把那亲兵将领打得头破血流,她自己却大哭起来。

“呜呜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了”

哭着哭着,刘氏猛一抬头,看到唐苙已走到了自己面前。

唐苙也是浑身浴血,身上还插着一支箭,没来得及取出来,只是折断了箭杆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到刘氏身前。

“我的军令,你不是说你能做到吗?”

这句话唐苙是对那亲兵将领说的,语气疲惫而无奈。

“末将有罪”

唐苙道:“还是我来吧”

“殿下不要我还不想死啊”刘氏眼里泪水更甚。

“我知道,我知道。”唐苙抬起手捧住刘氏的脸,低声道:“乱世人如狗,你我也不例外”

“呃”

刘氏痛哼一声,眼神迅败灰败下去。

唐苙一剑捅穿了她的心口,干净利落,却带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太子妃”

“呜”

哭声更响

唐苙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囡儿,是他亡妻所生。

小女孩正哭得厉害,抬起头,用哭腔唤了一句:“爹爹”

陈圆圆盯着地上刘氏的尸体看了良久。

再转过头,有两个唐苙的亲兵向她走来。

“陈姑娘你是自己动手还是?”

陈圆圆把脸埋在襁褓上,擦了擦泪,抬起头道:“我可以死,你们能不能带小公子突围?”

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劝道:“末将也必死以小公子的身世,若落在建虏手上实在不妥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埋一埋。”

陈圆圆默然。

“这里有一瓶毒药,不苦,太子殿下特意留给小公子的末将来喂吗?”

陈圆圆盯着看去,襁褓里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是睁着亮晶晶的眼,努力伸出小手想要擦她的脸

“姨姨笑笑”

泪水又掉落下来。

“我来喂。”

她一瞬间哭得厉害

周围哭声更响,已有人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唐苙蹲在女儿面前,轻轻拉开了瓷瓶的塞子。

他极尽温柔地抱着女儿的头,把瓷瓶放在她的嘴边。

“囡儿乖,不苦的”

手颤得厉害,他缓缓抬起瓷瓶

轰!

远处炮火声轰鸣

“援军啊!援军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唐苙猛地身子打颤。

援军?

怎么可能有援军?

在这种地方

他顾不上别的,猛的摔掉手里的瓷瓶,紧紧抱起女儿

“囡儿你喝了没有?快吐出来大夫!大夫”

“爹爹呜呜捉得疼”

唐苙恍若未觉,直到看着女儿吐了出来,他才摔在地上,泣不成声

轰!

堵在西腰岭关门上的巨石被炸开。

庄小运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他手上的刀已起了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

“快进去!快”

一边组织着瑞军进城,庄小运一边冲出关城快步跑着。

“不要乱!关城攻下了,快进去。”

有人冲上来,用力拍着庄小运的肩,激动地大喊着表示感激的话。

庄小运晃若未觉,他刚才隐隐听到了花枝的喊声。

“杀他娘的啊”

“花枝”

他转过头,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正往山下跑去。

庄小运想要去追,跑了几步,却是终于伤重不支,栽倒在地。

黑暗中,一个可怕的声音问道:“打着仗你乱跑什么?不要命了吗?想贻误军机吗?”

“报!贝勒爷瑞军攻破了西腰岭关撤进去了”

“什么?!”

尼雅哈闻言大怒,拍案而起。

“刘时顺是做什么的?!为何这都守不住?!”

“不不知道那边是有炮响声,似乎瑞军带了什么厉害火器”

“厉害火器?”尼雅哈怒道:“有厉害火器,他们为何早不用?”

“这”

“传我军令!连夜攻打西腰岭关,绝不可让瑞军喘息!”

“喳”

外面的战台已然搭建好,尼雅哈走上战台,抬起千里镜看去,只见西腰岭上火光阵阵,战事依然激烈。

瑞军也只是逃进了西腰岭关而已。

在这子午道里,他们又还能逃到哪去?

只要继续杀,总能杀光他们的。

这一夜,清军攻势不停,依旧不停地响西腰岭发动进攻

尼雅哈依然占据着完全的优势。

他坐在战台上,无聊地打着哈欠,最后迷迷糊糊睡着。

三国末期,魏国举兵攻蜀,然而主力却被姜维阻隔在剑阁。

于是,邓艾提议出奇兵走阴平,绕过剑阁,直插姜维后方。

这样的战术其实极凶险,因为从川外到阴平根本就没有道路,一路之上全是崇山峻岭,荒无人烟,是一条不可能走通的天堑。

“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

邓艾跨越岷江时,但见两山峙立,高耸入云,中间只有一道天然石峡,滔滔岷江从峡谷底湍湍急流,涛声如雷。

翻越摩天岭就更是艰险了,山高谷深,稍不留神就会失足跌落万丈深渊。

“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等好不容易翻上摩天岭,却见下面是悬崖峭壁,有诗云“山高如云表,玄鹤尚怯飞”,足见其险峻。

当时将士无不抱头痛哭,扬言退军。

邓艾却不退,身先士卒以毛毡裹住身体,滚下悬崖。

阴平道之险峻,比蜀道更难,蜀汉不认为魏军竟然敢走此绝路,以至于邓艾军出现在江油关城下时,蜀军以为神兵天降,不战而降。

邓艾宛若一把尖刀,直插蜀国心脏,剑阁守军还没来得及回援,刘禅就开城投降了。

以至于姜维说:“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尼雅哈睁开眼,不明白自己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为何会想到此事。

是这段日子走了太多的险道了吧?

呵,自己确有几分邓艾的风采可惜啊,邓艾之辈,立下灭蜀大功,最后还不是落的身裂身死的下场。

忠而受诛,信而见疑,头县马巿,诸子并斩。

“此辈善于作战,却不善自保,我决不可学他”

尼雅哈明白了自己这个梦的含义。

为人不可学邓艾。

此时已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间,他抬头看去,远处山腰岭上的炮火声已经小下来。

瑞军的火器已经用光了。

破关杀人便在眼前。

尼雅哈再次吩咐道:“马上要攻进西腰岭关了传令下去,绝不可走脱一人!”

“喳!”

尼雅哈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五里的山崖上,有几条长长的绳索荡下来。

有一个又一个人顺着这条绳索落地,在没有月光的夜色里拔出了刀与剑

又有一双手拨开草丛,盯着战台上的火光,眼中露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