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应辰本就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了酷刑加身,哭爹喊娘涕泗横流,连自己二十一纪的爸妈叫什么,最一次『尿』裤子是什么时候都招出来了。
审讯之人见多了这类情态,观察他情状,便知道这妖孽的精神已到了崩溃边缘,当无疑虑,捧着签字画押之的供书给苏仲过目。
审讯过程有见血,苏仲全程耳闻目睹,自无不信,吩咐小心看押这妖孽,自己入宫向皇帝回话。
嬴政坐在御座之上听他完,眉头都动一,翻阅一遍供书,颔首道:“将这妖孽处死。如朕先前所言,加蒋氏为郡君,你亲自去办。”
苏仲应声退,回到大理寺停都停,便直奔监牢而去。
即便了妖法,暂时被拘束住,他也不敢宽心,非得眼盯着人死了才放心。
行刑人毕恭毕敬的问:“爷,陛旨意中曾提及如何处死这妖人?”
“并不曾。”苏仲扫一眼满脸湿润、不知是泪还是汗的蒋应辰,神情悯然,叹息道:“体内之魂乃是妖人,但这身体却是我侄的,陛既不曾吩咐死法,我又何必叫他死肢体不全?”
他问:“你最开始用的那法子叫什么?”
行刑人躬身道:“贴加官。”
苏仲朝他摆了摆衣袖。
行刑人应了一声,会意的走上前去。
蒋应辰早被折磨的濒临崩溃,双目无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行刑人走到近前时,他仍旧是呆呆的,等那张喷上水的纸又一次覆盖在自己脸上时,却猛地反应过来,剧烈挣扎,疯狂抖动,但终究于事无补。
他又一次死了。
……
窗外阳光明媚,蒋应辰却仿佛仍旧身处在昏暗恐怖的牢狱,猛地睁开双眸,眼睛就像是被阳光刺到一样,大叫一声,他抬手捂住了脸。
这一捂叫蒋应辰回过神来,他颤抖着把手放,目光在明显属于代的房里转了一圈,喜极而泣!
回来了!
他又一次活着回来了!
死而复生的巨大惊喜淡去之,蒋应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还会穿过去吗?
头一次,他对于穿越产生了几分恐惧与不安。
即便是穿去一个自己已初步熟悉的古代界。
即便穿过去之顶替的身份就生活水平来,已能够吊打同界里的大多数人。
毕竟他真真切切的死了三次啊!
死亡的恐惧能够把人彻底打垮,更别是整整三次了!
则,蒋应辰心里边有一丝近乎诡异的明悟——不会有一次了。
要是死一次,就真的是死了,能穿回来了!
“怎么办?!接来该怎么办?!”
蒋应辰脸『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发明小东西不赚钱,盐铁官营,触之者死,做菜会被人排挤,接触熟人还会被熟人拆穿,最死得更惨,我还能干什么?”
对于生存的巨大渴望启迪了他的头脑,蒋应辰飞快的打着补丁:“肥皂不赚钱就不要做了,盐铁会要命就别沾了,做菜会被人排挤,但是也能赚钱,大不了赚的一点,总比有好,接触熟人会被拆穿,那就跟外人接触,别去见苏仲了,宁肯不要大腿也得要命……”
想起苏仲,他眼底闪过一丝怨毒,有心报复,奈何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宰辅,他却只是落魄的家子弟,就能量而言,双方根本不对等,恨又能如何?
“不见苏仲,蒋薇儿最好也接触,早点把她嫁出去。还换个环境,结交一从前接触过的朋友,嗯,就是大病初愈,想离开帝都散散心……”
“不行,得多查几首名诗带上,出人头地全指着它了!还得多看看书,争取科举考个状元,点家穿越科举的文那么多,道理别的同乡能飞黄腾达,我就不行!”
蒋应辰心里边这么想,打开百度就开始疯狂搜索,跟自己高考前脑海里积淀的那名诗对应,还专门避开那用典太过的诗词,记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熟悉的晕眩感终于来了。
最一次穿越,是生是死,是荣华还是末路,都看这一回了!
有了前几次的验,睁开眼之蒋应辰敢表的十分出格儿,喝了『药』之,便是身体渐好,想往书房去坐坐。
他都想好接来应该怎么做了——推在书房里发了一本破破烂烂的菜谱,觉得挺有意思,就吩咐底人照着做出来,品尝过之推广到酒楼里边去。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蒋应辰原本有沉郁的心绪也逐渐舒朗起来,心里边的太阳刚刚升起,就听“咔嚓”一声,暴风雨马上来了。
那个熟悉的、该死的声音又一次冒出来了,阴阳怪气中带着几分冷嘲热讽:“老弟,来了?想好怎么死了吗?”
蒋应辰:“……”
蒋应辰默默在心里念了声“阿门”,然决定当狗比系统是在放屁,不必理会,不必回应。
刘彻也不在意,嘻嘻笑了两声,开始“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儿。
蒋应辰:“……”
蒋应辰捏紧拳头,开始在心里默念:“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暗地里加了双倍小心,推出新菜,酒楼谋利,发有人开始效仿也生气,甚至于还主动将菜方公布出去,为蒋家,也为他自己挣了个好名声。
帝都是不能待了,毕竟这里认识原主的人太多,不定哪就撞上苏仲,又或者是被蒋薇儿看出端倪了。
蒋应辰推要出门散心,顺带游,软中带硬的将蒋薇儿劝住之,便动身前往洛阳,改名换姓,行走于士子之。
接连死了几次,蒋应辰到底存了几分机警,不敢与人交过近,每隔七抄一首诗宣扬出去,此打响名气。
他也知道自己文造诣不行,所在外从不『吟』诗唱和,更绝口不肯提四书五,即便被交好之人三邀请,也是三缄其口,仿照着记忆中原主的神情作态,始终默默。
如此一来,倒真有不人被他唬住,觉得此人身负文才,只是『性』情古怪孤僻了。
蒋应辰心暗喜,脸上却始终淡淡,如此接连两月过,便有人赠了他一个“闭口公子”的雅号,又因为他所抄录的名诗都是五千年凝结的瑰宝精华,推崇之人愈多,士林之中亦是声名鹊起。
蒋应辰用的本就是一个假身份,与人交际的多了,难免『露』出破绽,其余人顺势去查,又有蒋应辰授令家仆放水,洛阳本地豪族很快便得知此人并非是一名落魄书生,而是出自勋贵门楣,只是父亲获罪,方才失了爵位。
老话破船也有三千钉,这话用在蒋家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则,比起寒门书生这个身份单薄的人设来,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因家族落拓饱尝冷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蒋公子,是要讨喜多了!
加上抚养幼妹长大成人,因为不愿欠人人情、甚至连苏仲这样的交宰都甚登门,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妾侍都有……
前几光环叠加在一起,蒋应辰本人也跟镀了层金光似的,瞬成了士族子弟眼中的翘楚,未婚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蒋应辰本来就不缺钱,在又名声大噪,结交的都是洛阳权贵,备受推崇,事态进行的分外顺利,让他在飘飘然之余,也有了几分错觉。
人在无限接近权力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仿佛也拥有了权力。
简而言之,就是蒋应辰开始飘了。
原身的貌在过公府几代联姻之较之前代有所改观,不是英俊潇洒冠绝当,但起码也在及格线上,有祖辈余荫和才华垫底,不乏有名门动了投资心思,意图嫁女与他。
权贵们既不知道那诗都是蒋应辰抄的,也不知道不肯攀附宰、洁身自好的是原身,只觉得这年轻人文采斐然,胸中定有丘壑,且深谙闭口妙处,不似寻常年轻狂,加上蒋家与苏仲的交情,这不是明摆着的金龟婿吗?
回到家里去跟妻室一,贵『妇』们去一打听,哦,人长得挺好的,品行靠,纵奇才,虽还个功名,但只要场,就是手到擒来,前途无量,而且家里边父母都已辞,女儿嫁过去就能做当家主母……
这么好的女婿人选,还在迟疑什么?
一打听,就发不对了。
这位蒋公子的祖父在时,跟先帝定过亲呀,在虽然定亲的两人都作了古,但这亲事被取消。
跟公主抢夫婿?
还是算了吧!
蒋应辰前几次穿越过去都是几就死了,能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飘飘然之余,又有五『迷』三道,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且他还保持有最开始穿过来时的朴素观念——驸马不是人当的,既不能纳妾,又不能做官,还会被人笑话,傻子才干呢!
洛阳几名权贵有心嫁女于他,他自然知晓,得意之余,还不忘一一筛选。
这家是个庶女,不要!
这家虽是嫡出的,但上边有好几个哥哥,分不到什么财产,不要!
这个是嫡出的,有哥哥,奈何她娘肚子不争气,只生了这一个,财产都是庶出弟弟的,人家会把自己当正姐夫?也不要!
这个倒是不错,是嫡出,上边有个哥哥,亲娘也得宠,惜外祖家门第低了点,不能最大限度的给自己提供帮助。
还是选刘家的女儿吧,家最好,生母还是宗室郡主,娶了她能跟皇家沾亲带故,就是那家小姐长得像爹,有点丑。
蒋应辰有惋惜,很快又劝自己,关系,还纳妾呢!
他自己个儿想的倒是挺好,还暗示了刘家几次,对方起初还挺热络的,最却忽然冷了来。
蒋应辰不明所,酒席悄悄问了一句,刘家长子便将实情了:“蒋公爷在时与先帝有过约定,普之,谁敢截公主的胡?”
蒋应辰霎时明白过来,懊恼的直拍大腿——怎么就把这节给忘了呢!
送走刘家长子,蒋应辰在屋里开始盘算。
当今的公主不算,但是大的大、小的小,与他年岁当的早就出嫁,要不就是定了亲,还定亲的公主之中,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一岁,跟他差了整整七岁。
总不能叫他为此等上好几年成婚吧?
蒋应辰心里边这么想,但是也不至于傻兮兮的出来,真要是到了皇帝面前,肯定要自己年长,不堪匹配公主的。
想完这一茬,蒋应辰又开始想科举的事情。
必须场了。
一来这个家不见兔子不撒鹰,非得有了功名才肯将女儿嫁过来,二来有了功名之,自己才能做官,人脉才能有用武之地。
还是那句话,科举文主角都是连中三元的,他这个穿越主角凭什么做不到?
蒋应辰踌躇满志:“就算不是状元,保底也得是探花!”
刘彻听完当场笑出了猪叫。
蒋应辰:“……”
蒋应辰就当听见,坐在案前开始翻书。
这时候就听狗比系统:“老弟,高考省状元,你是吗?”
蒋应辰:“……”
狗比系统:“上的清华还是北大啊?”
蒋应辰:“……”
狗比系统:“啊,两个都上成啊,怎么回事,是不喜欢吗?”
蒋应辰:“……”
狗比系统:“高考过一本线了吗?”
蒋应辰:“……”
狗比系统:“高考进全省前一百名了吗?”
蒋应辰:“……”
狗比系统:“全省前一千名也行啊。”
蒋应辰:“……”
狗比系统夸张的大叫起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在代一本线都过,却梦想自己到了古代就能高中状元吧?!”
他嗤笑出声:“老弟,在武力方面,你不会自取其辱找武林高手比武,为什么到了头脑这方面就这么膨胀?全省前一千名都进过,到了古代保底探花?赵子龙浑身是胆,你也浑身是胆?要不然怎么敢这么做梦!”
蒋应辰:“……”
蒋应辰脸『色』铁青,伸出了一根中指:“狗比系统,我艹尼玛!”
刘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科举显然不是这么容易考的。
原身足够勤勉努力,接受的教育也能够碾压普罗大众,却一直都有场考试,就见一斑。
至于蒋应辰……
老实他自身的资质比原身还差,又有者的勤勉和努力,能成就怪了。
蒋应辰翻开《尚书》,随便瞅了一眼,就见上边印刷字体写的是“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
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不好意思错了,边有两个字不认识_(:3」∠)_
从来有接触过《尚书》的人,忽然要用这个考试,这跟找个小生让他去大考高数有什么区别?
蒋应辰脸『色』表情僵住,机械式的将面前那本《尚书》合上了。
科举为官的道路走不通,果然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恩荫——蒋家早就败落,无从恩荫。
立功授官——他本身文不成武不就的,上哪儿去立功?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刷刷名望,成为士林中的一面旗帜,然被朝廷征辟。
也只能这么办了。
蒋应辰『揉』着额头苦思良久,终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
是年四月二十一日,正是鄂公罗渊七十大寿。
他是三朝老臣,德高望,且七十又是高寿,便是嬴政也出宫往鄂公府上祝寿,为其增光。
鄂公虽然致仕,不参与朝政,但身份与资历毕竟摆在那里,且又有子亲临,堂中所坐皆是臣要员,鄂公的两个儿子在首处作陪。
蒋应辰祖父在时,与鄂公亲善,蒋应辰便想法子走了者门路,鄂公有意拉同袍儿孙一把,便给了他这个机会,见席气氛和睦,便闲话般笑问一句:“陛身在宫中,曾听闻过六尺巷?”
嬴政闲适的坐在椅上,道:“什么六尺巷?”
鄂公哈哈一笑,却不多。
其子会意,近前回道:“这原是发生在桐城的一桩趣事,陛日理万机,难怪不知。桐城有个姓吴的人家,邻居姓蒋,两家中有条巷子,吴家扩充宅院,想要占据那条道路,蒋家不肯,两家闹的很僵,来蒋家人写信给京中亲戚,希望亲戚出面打压吴家,事收到亲戚回信,大为感怀,当即退了三尺,邻居见状惭愧,也退了三尺,所那巷子便改称为六尺巷。”
“哦?”嬴政被他惹得生了三分兴趣:“信上写了什么?”
鄂公笑道:“还是叫他本人来同陛讲吧。”
嬴政淡淡颔首,很快便听外内侍唱喏:“蒋应辰到——”
他剑眉轻挑,饮一口茶,旋即坐直了身体。
蒋应辰尚且不知,被人教导过礼节,低着头快步入内,行过大礼之,毕恭毕敬的垂着头,不敢贸然出声。
嬴政神情不辨喜怒:“你在信上写了什么?也给朕听听。”
蒋应辰克制住心头激动,恭敬道:“草只是写了一首诗而已。”
嬴政道:“什么诗?”
蒋应辰深吸口气,抑扬顿挫道:“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嬴政:“……”
嬴政:“………………”
刘彻又一次笑出猪叫:“妙啊,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