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过后香芸沉沉睡去，只是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珠，林晨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姑爷。”
小茹压着声音悄咪咪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蹑手蹑脚的模样煞是可爱，眼眶虽然还有些红，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你且在前面带路，我把香芸抱回去。”
“哎。”
林晨勾着香芸的膝窝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让她安稳地靠在自己怀里，便顺着小茹的指引往卧房走去。
宅院不大书房离卧房也很近，不多会的功夫，林晨便将香芸缓缓地放在了床榻上，褪下鞋子盖好了棉被。
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颊，林晨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走出了房间。
思虑片刻，他望向守在门外的小茹。
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眼前这人应当最清楚不过了。
“小茹，你随我来。”
说着便拉过她往方才的书房走去。
小茹先是一愣，随即小脸猛地涨红起来，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姑爷，不，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了起来。
“怎么了？什么不成？”林晨只觉得疑惑，便放开了她。
没想小茹竟拧着衣袖，低着头扭捏道，“我，我还没跟小姐说呢，再说了，现在做那事…可要伤小姐心了，姑爷不可如此没心没肺。”
“什么做那事？我又怎么没心没肺了？”
林晨疑惑地开口问道，然而话才出口，他细一思索登时便瞪大了眼睛好气又好笑的指着自己道，“小茹，在你眼里，姑爷就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色中饿鬼？”
这本是一句反问，没想到小茹竟然真的抬头仔细的看看他，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
“旁的不说，若论好色，恐怕天塌下来也拦不住姑爷。”
“你！我……”
他眼下也是欲哭无泪，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下半句，万没想到他在旁人眼里竟是这么个形象。
解释了好半天才哄得小茹将信将疑的离着他几个身位，小心戒备着一道进了书房。
等他闭上房门回过头，便见到小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靠在角落里，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襟。
见此情景林晨也是无奈的拍了拍额头，随即正经颜色严肃道，“不得胡闹！过来，姑爷有事问你。”
“哦。”
小茹一激灵，这才委屈巴拉的走了过来。
……
通过小茹林晨也慢慢清楚了之前发生的事。
自香芸返京以后便受到了多方势力的关注，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与莲婷的亲近，以及与胡翊雅的接触。
等她发现怀有身孕以后，与莲婷之间的来往便更加频繁了，以至于到了后来，连大皇子三皇子都派人送上了礼品。
小产之事便是发生在在吃了那两人送来的补品之后……
“小姐原本不想收下的，只是她孤身一人在这京都之中无依无靠，不敢得罪权贵又不想给莲婷公主惹麻烦，而且也只是些吃食，这才……”
小茹小手抹着眼泪哽咽道。
越是能感觉到香芸的不易，越是气愤于那两个王八蛋的无端迫害。
林晨拳头紧握，咬着牙，“香芸到底是吃了谁送来的东西？”
“那日早上吃了大皇子送来的虫草熬粥，晚上吃了三皇子送来的果脯，结果第二天小姐便觉得小腹剧痛难忍……后来来了几个御医，说是吃了滑胎之物。”
小茹仔细回忆了一阵，险些又哭出来。
“莲婷没有派人来调查？”林晨黑着脸道。
小茹点点头，“是唐姑娘亲至，带走了装食物的锦盒。”
“唐昭？”
“是。”
别人未必可信，但让唐昭处理这个事情，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后来呢？”如此想着，林晨又接着问了后续。
小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后面的事情小茹便不知道了，只知道有一天唐姑娘又来看望小姐，与小姐两人在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她走了以后小姐便与我说此事之后不必再提起了。”
不提？
当时香芸的悲伤痛苦绝望无助，他只能体会万一，但已经足以想亲手撕了那两个杂碎了。
但说到底，他最没搞明白的就是那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愿意争权夺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就算对莲婷有什么不满，也不至于对香芸下手吧？
香芸妨碍了谁，或者，肚子里的孩子妨碍了谁？
-------------------------------------
与此同时，同一片星空之下，同在京都之中。
“哈哈哈哈，镜之啊镜之，你说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有你相助，胜过千军万马啊！”
凉亭中，大皇子颜伯志兴致高昂的举杯而起。
“殿下言重了，禁军统领本就与我有旧，此番略施小计再由我与张太尉出面，得其支持，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面容俊秀，气质儒雅的文生，他摆了摆手，似乎并未将刚才所提的事放在心上。
大皇子看在眼里，便觉得他是不知道禁军的重要性，笑出了声，“哈哈，论出谋划策那是超群绝伦，可这政事军事，你还差本宫远矣。”
杨镜之略感惭愧道，“我乃市井小民，能帮上殿下已是三生有幸，至于这政事军事，自有殿下主张。”
“哈哈你呀，放心，待来日本宫心愿得偿，自有你好好学习军政的时候！”
大皇子得意的险些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一点就是，在杨镜之主动暴露出不足之处以后，他对杨镜之越发的信任也越发依赖了。
从前还是数位幕僚商讨议事，现在却是有问题直接奔着他的小院去，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那草民就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了。”
“嗯？哈哈，你何时也变得会阿谀奉承了？”
“草民皆是肺腑之言，何来阿谀奉承？”
杨镜之一脸笑意。
其实他内心也是有些复杂的。
他能看出大皇子是真的信任他也愿意给他一定的尊重，甚至于事成之后他也一定会被大皇子重用，得到眼下许诺的一切权势地位。
如果说一定要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做个选择，相较于阴险毒辣的三皇子，他还是更倾向于大皇子。
只可惜，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年幼时认识的那个女孩。
“好个肺腑之言，当浮一大白！”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推杯拿盏言谈甚欢，月光郎朗洒下，好似照亮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而在背离月光的某间书房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
“事都办妥了？”
“请殿下放心，一旦落芳府有什么异常，我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嗯。”
三皇子颜伯宇侧过身子靠在书案旁，露出半晌阴恻恻的脸，与他平日里儒雅随和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前阵子派去送礼的下人处理好了？”
黑衣江湖人士单膝跪地回话道，“前日已沉入江中。”
“呵呵，好，好得很。”三皇子脸上也终于露出个阴狠的笑容，“老大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我已经掌握了能让胡厉站在我这边的情报。”
他走到窗边，身后的光线却只是将他的脸映的更加阴暗。
“等老头子殡天，管他多少人支持，只要督国公站在我这边，这个皇位迟早都是我的，只要我是正统的皇嗣，只要我是正统……”
……
“嘶~呼!老马，这水有点烫了。“
“老爷，多泡会对身体好。”
“嘿，好吧。”
熟悉的胖脸，此刻却没了那份深沉，满脸的乐呵。
严大人近日可谓是低调至极，甚至以身体不适为由休了长假。
不过看他眼下舒舒服服的靠在躺椅上泡脚小憩的模样，哪有半点不适。
半晌，他眼皮子动了动。
“消息透露给他了。”
“只说了一半。”
“嗯。”严大人长吸口气直起身子，“把另一半也想办法透露出去吧，只一个孙儿没法让老颜彻底崩溃啊。”
“是。”
老马应承了一声，为严大人擦了脚便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不多时严大人靠在躺椅上莫名的笑了起来，眼中的狠辣，却令人不寒而栗。
……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时隔半年林晨的返京，又再次搅乱的京都这摊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