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马车停在一边,一块硕大的木板靠在一旁的树木上,落叶稀稀疏疏的铺了一层,马蹄踩在上面发出踏踏沙沙的闷响。
林晨望着眼前的景色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背后的树林中草木萧疏,不时有枯黄的落叶飘然而下,但与之相隔不过一条小径的另一片树林却是郁郁葱葱的,异常茂密,这种树林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秋季,如此奇观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透过树木再往里看,林间隐约而现的淡紫色雾气却又令人不禁汗毛倒竖汗流浃背。
曲咏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看见林晨发愣便踱步走了过来。
“别看了,她老人家这毒瘴巧夺天工,瘴气绵延十里虫鸟不生,却赋予了这树木花草强大的生命力。”
“她也不怕误伤了常人。”林晨皱眉道。
“你是常人你进这诡异的树林啊?”曲咏对他的无知颇有微词,白了他一眼才继续开口道,“莫说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是有人误入此处,外围的毒瘴也只会让他身体麻痹而已,一旦察觉不适,常人自会知难而退,谁会蠢到一个劲往越发浓重的毒雾里钻。”
林晨目光一闪,“外围浅薄,毒气愈重那树林中必有破解之法才是啊!”
曲咏微微颔首,“啊,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些瘴气来自于她老人家种在树林深处的一片毒草,只可惜找到那片毒草,你也就离目的地不远了,无需破解。”
虽然有些可惜,但林晨也不得不轻叹口气,放下破解瘴气的想法,极目远眺,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巅看去,“曲姑娘当真不能为林某指条明路?”
“不行不行。”曲咏赶忙摇头道,“义归义信归信,我答应过她不会将她的住处说与别人,带你来此已是失信,若再多嘴惹了她老人家不悦”
林晨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呃劳姑娘费心了。”
“无妨,喏,你也差不多是时候上山了。”曲咏摆摆手,随后指向马车的方向,“你的责任在等着你。”
抬眼望去,马车上的程韵已经将唐昭从里面搂了出来,正坐在车头朝两人招手。
“林少侠且当心些,虽然我在唐姑娘腹部垫了块软巾,可动作太大伤口还是会崩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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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韵小心翼翼的扶着唐昭,将她送到了林晨怀里。
“哎。”林晨轻声应着,低下头却是心尖一颤。
此刻的唐昭早已没了平日里的英姿飒爽,身上穿着与她身材相近的程韵的素裙,面上是两片异常艳丽的红云,眉眼紧蹙,粗重的呼吸不断的从两片干涸的嘴唇中传出,软弱无力的娇躯无不显示着她此时的虚弱。
“林少侠”程韵轻唤一声。
“呼,我没事,还有件事请程姑娘帮忙。”林晨长出了口气,抱紧怀里的人儿,看着程韵担忧的表情,安慰似得勉强一笑,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递给程韵,“这是我路上写的,便请两位托人送到留香镇上,找一个叫陶香芸的姑娘,把信交给她。”
自己击杀梁子坤后逃离的消息应当已经传到香芸耳中了,可他这一上山不知何日才能回来最起码要给香芸报个平安,让她不要太担心。
想着,林晨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二位也不要在此久留了,若被那老前辈看到反不为美。”
程韵握着书信,抿着唇点了点头,“林少侠,珍重。”
“两位大恩林某没齿难忘,今日一别若有缘再见,到时林某定会”
他感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曲咏啪的一巴掌拍在背上。
“行了行了,我二人救你是为了要你报恩的?”
“曲姑娘”
面对这两人,林晨心中真的是感动万分,他当然知道这对姐妹帮他们一是因为心善,二则是因为他前日的侠义之举。
但哪怕是这样,也足够让他敬佩了。
“行了,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你我相识一场,我且最后再问你一遍,此行九死一生,你真的不会后悔?”曲咏肃然道。
林晨也不回话,低头看着怀里的唐昭轻笑一声,朝两人颔首致意,转身便向着树林走去。
“慢!”见他回头,曲咏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包,走上前塞到林晨怀里,“这半颗解毒丸,是我二人下山时她老人家调配的,我仗着内力偷留了半颗,本打算以备不时之需你将它压在舌下,既可抵消毒瘴的毒性。”
林晨面色一怔,随后大喜过望,“大恩不言谢。”
曲咏也不含糊,受了他的谢,大方地摆摆手,“去吧。”
可话音刚落,却听他疑惑地喃喃自语道,“可这,为什么是半颗”
闻言,曲咏罕见的脸色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回身朝马车走去。
见她这表情,林晨一下子想明白了个中关键,不禁老脸一红。
罪过罪过,自己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那么两位,有缘再见了。
林晨最后向马车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眨眼间转身钻入了身后的树林中。
“林少侠能再出来吗?”
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程韵轻叹一声有些担忧道。
“嘿,咻。”曲咏跳上马车坐在前室拉住了缰绳,瞥了树林的方向一眼,不甚在意的回答道,“他这等实力便能斩了梁子坤,没有大智慧大毅力是不可能做到的,又何须你我来忧心驾!”
程韵安了心,掩嘴轻笑,“曲姐姐总在说些韵儿听不懂的话呢。”
“那你喜欢听么?”
“嗯”
“如此,我便说一辈子给你听。”
程韵俏脸一红,心中又羞又喜,可随即想起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可,曲姐姐明明那么喜欢小孩子。”
秋风萧瑟,马车疾驰间扬起片片落叶。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
“我只喜欢你。”
微风吹起车帘,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
“嗯。”
紧接着,马车渐行渐远,枯叶重新落地,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只有两条浅浅的车轱辘印留在小径上,彼此平行,却又永不分离,直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