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偿还

梦花楼一直在教姑娘们如何伺候男人,可当舒玉真的要做这种事情时,心中难免会生出对未知的恐惧。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这样近的接触,就连和沈行文在一起的时候最甚也是拉一拉手。而今日,她不仅要与袁景耳鬓厮磨,还要与他行那样的事……

她的手心岑岑渗出汗,娇弱的身躯抖个不停,呼吸中带着重重的喘息声。

袁景感受到她全身的颤抖,倏然抬起头。

“舒姑娘很怕?”

他的语气依然十分耐心。

舒玉摇摇头,眸中的惊恐却不变。

毕竟是自己主动勾他,横冲直撞却临阵脱逃,如此表现,怎能再求他?

她紧咬牙关,闭着眼,纤细的手指轻解开腰间的绸带,柔媚地褪去了外衣,露出了凝脂般的肌肤。分明的锁骨在青丝间若隐若现,甚是妩媚。

她的素手继续,去解那件肚兜。

袁景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舒姑娘在想什么?”

舒玉脑中越来越空白,脸颊也愈发地灼热,她娇艳的唇瓣一张一合,娇柔道:“小女想……想服侍大人……”

她虽表现得主动,话里却分明带着哭腔,似是怕极了。

而与她的动作截然相反,袁景将她的衣裳一层一层,又重新穿好。

眼看着小姑娘惊恐的眸中泛起水雾,袁景唇角噙着笑意,语气轻柔地在她耳边道:“本座不会对舒姑娘做什么。门外有人看着,希望舒姑娘配合本座演出戏。”

舒玉点点头,抽了抽鼻子。

大概是那狡猾的江南太守以为袁景中了失魂散,在门外盯着他们,只等失魂散发作之时,杀了他。

她心中虽没了害怕,却剩下失落。

袁大人终究,还是那个狠戾无情的指挥使。

可她,还能拿什么与他做交易?

她长睫微动,抬手勾着袁景的领口,带着喘息软软地唤了一声:“袁大人……”

“嗯。”他应道。

“小女还会再见到大人吗?”

她话的语气中,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然会。”

舒玉面色红润,虽不懂袁景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再追问,只又勾了勾他的领口,使他的身体更加欺近。

她目光澄澈,娇声唤道:“大人……”

小姑娘的声音甜软,在这种情景下分外勾人。

袁景勾着唇角,眉眼间尽是温柔。他细长的眸款款俯视着她,喉结上下一动,气息有些粗重。

戏是假的,情却是真的。

他喜欢舒玉,喜欢了两辈子。

可他知道,舒玉不喜欢他。

他不能在舒玉不喜欢他的时候,与她做了那种事情。

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房间中传出阵阵桌子翻倒后杯盏摔碎在地的清脆声,纸窗上也映出两个交错的暗影。

门外的人偷偷靠墙蹲下,屏息凝神专注地听着墙角,纷纷嗤笑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嗜血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也能有温香软玉在怀、在温柔乡醉生梦死的一天。

不过很快,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江南太守不屑地冷嗤几声。

他已穷途末路,若不在江南杀了袁景,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江南太守肥胖的手挥动了一下,示意那些蒙面黑衣人做好准备,待他一声令下,他们便直接闯入房里,一举击杀袁景,将他一击毙命!

听着里面的声响越来越大,江南太守狡黠一笑,肥胖的大手向前一指。那些黑衣人得了命令,齐刷刷地剑拔出鞘。其中一人飞起一脚,猛地踢开了房门,其余人迅速跟随他气势汹汹闯了进去。

只是映入眼帘的,并非男女欢.好的波澜壮阔。

此时的袁景和舒玉正面色平静坐在桌案前喝着茶,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只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江南太守眼睛一眯,意识到事情不妙!

那些黑衣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所措,顷刻后,只听其中一人突然吼了一嗓子。

“杀了袁景!”

杀了袁景!

那些黑衣人们倏然回过神,士气又恢复了方才的高涨,个个气势汹汹地举起长剑,嘶吼着朝袁景飞奔过来!

舒玉瞳仁一缩。

此时,一双有温度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

袁景悠然垂眸抿着茶,凝着杯盏中摇晃的茶水。

看着他镇定的神色,被他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握住,不知为何,舒玉竟渐渐安下心来。

就在那些黑衣人逼近袁景的一瞬,东智率一众锦衣卫从两侧的厢房中杀了出来,与那些黑衣人们拼杀在一起,乱作一团。

房间中打打杀杀的刀剑摩擦声格外刺耳,随着时间的消逝,剩下活着的人也愈发地少。

地板上滩滩的血,如同一朵朵诡谲的花。

江南太守的神情愈发僵硬,面色也逐渐呈现出惊慌来,他颤栗着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地倒在血泊里,攥紧的拳头剧烈地抖了起来。

半晌,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江南太守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这这……”

袁景不紧不慢地放下杯盏,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太守带着这群乌合之众,是想造反?”

江南太守紧张地两手发抖,却仍诡辩道:“不不不,不是啊袁大人!下官只是担心袁大人您住着不习惯,特意来看看大人您有什么需要……下官真的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袁景翘了翘唇角,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如同在欣赏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太守如此尽心,本座很是欣慰啊。”袁景动了动手指,“抓起来,押回诏狱。”

江南太守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在一片求饶声中被两个锦衣卫架着强行拖了出去。

舒玉看着一众锦衣卫个个退了出去,江南太守也被袁景处置,此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窗外的风吹动起一串串的纸灯笼,发出沙沙的响声。

袁景的目光轻扫而过,此时小姑娘的身躯已然僵如紧绷的琴弦。

“舒姑娘,你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舒玉心里那根紧绷的琴弦骤然崩断,水葱般的手一晃,杯盏便翻倒在桌面。

她顾不得去扶杯盏,忙颤身跪下。

她知道,袁景一向不喜女人接近他。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胆大包天之人。

更何况,袁景和她的父亲舒御史,是死对头。

舒玉唇瓣微动,头脑却仍是发白,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袁景见她如此,皱了皱眉:“舒姑娘这是为何?”

舒玉头皮发麻,嗫嚅着答道:“小女知道袁大人只做交易,别无他法,只得出此下策……小女自知该死,任凭大人处置。”

她的声音软绵绵,眼神中透着纯洁澄澈,此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仿佛错的人不是她。

“舒姑娘有事求本座?”

袁景伸手去扶舒玉,舒玉却压根不敢起身,只垂着眸啜泣。

事已至此,她也不敢欺瞒,硬着头皮如实答道:“小女真的很想回长安,小女不想待在这里……可小女实在不敢贸然求您赎小女出去,所以出此下策……”

“本座既然来了,自然要带舒姑娘回去。”

袁景扶起舒玉,替她拭了拭面颊的泪,“倒是舒姑娘,以后若有事,直接和本座说便是。”

舒玉点点头,鸦睫上挂着密密的泪珠。

袁景向窗外一瞥。

夜色浓重。

“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说着,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被褥。

舒玉向床榻看了又看,纠结地咬了咬下唇。

让袁大人睡地板……不好吧?

反正也不会发生什么的……

她捏着手指,糯糯开口道:“袁大人,您过来睡吧,地上凉……”

袁景怔了怔,看着小姑娘真诚的眼神,轻声应了句“好”。

烛火熄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舒玉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脊背也是僵直。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渐渐袭来,她才恍惚睡了过去。

忽然,她试着身侧的被子微微翻动。

舒玉突然惊醒,眼睛倏然睁大,纤细的手指捏紧了被角。

原来,是袁景翻了个身。

舒玉闭着眼,抚了抚胸口快速跳动着的心,身子缓缓转向了相反的一侧。

袁景想了想,也转向了相反的一侧。

就这样,两个人背对着,中间却闲出了一片空地。

到了夜里,舒玉面颊的灼热愈发严重,连带着身上也一同滚烫了起来。

她的气息沉重,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

“冷……好冷……”她嘴里不停喃喃道。

袁景推开门,外面的东智瞌睡乍醒,忙直了身咂咂嘴道:“大人您、您怎么醒了?”

“去药铺——”

袁景话音未落,只见面前东智已然端来了一碗药。

袁景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避子汤啊。”东智轻快答道。

东智脸上得意的神情,显然是在等着自家大人的夸奖。

自己可真是贴心周到,不用自家大人说,他就率先想全了!

他暗喜。

袁景嘴角微抿,没接东智手里的碗,扫了他一眼道:“去找个郎中来。”

东智愣住了。

没想到自家大人不鸣则已,头一次竟如此威猛……

狠,实在是太狠了!

东智面露喜色:“大人威武,属下这就去找郎中!”

袁景看着他飞速下了楼,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个东智,脑子里不知道整日在想些什么……

***

待郎中为舒玉诊治过后,东智方才如释重负地从房间里出来,擦了擦顺着脸颊流下的汗。

屋子里烤了那么多炭盆,自己早已热得汗流浃背,自家大人却面色如常,真是不嫌热。

房间内,几个炭盆温暖地燃烧着。

舒玉蜷缩着,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如同炎夏里的一朵小白花,直被烈日灼得干枯发蔫。

袁景俯身揽起她,如绸的青丝散在他的怀中。

昏沉的舒玉被人揽着坐起身,带着鼻音糯糯地哼唧了一声。

袁景喉结微动,持着汤匙,将药缓缓送入她的口中。

郎中也看过了,药也喝过了,余下的,便是要好好休息。

房间中的烛光灭了,黑暗中只剩下几个燃烧正旺的炭盆,照出极为微弱的红光。

舒玉依然蜷缩在被褥里,高烧却退了一些。

她迷迷糊糊地,向身侧的袁景靠了靠,小脑袋钻进他的脖颈,抵在下颌。

“好冷……”

她带着鼻音,糯声呢喃。在这黑暗中,甚是娇媚。

袁景修长的手顺着她的青丝,轻轻抚着她的脊背。

又温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

次日一早,袁景便要带抓的那些人回长安城,舒玉也随他一同回去。

舒玉起床时比平日里快了几倍,生怕耽误了启程的时辰。

对于昨夜风寒高烧,她倒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临行前,她心里纠结着该如何帮徐安见逃出这里。

徐安见在梦花楼这些年,早已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只是薛妈妈觉得她乖顺体贴,一直不肯放人。

两人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如今自己走了,虽说徐安见不是姑娘,可就算是一个乐姬丫鬟,身处梦花楼这种地方,舒玉难免会放心不下。

这毕竟是件平添麻烦的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和袁景提起呢……

她嗫嚅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袁景见她心事重重,笑吟吟问道:“舒姑娘在想什么?”

舒玉绞着手指,澄澈明亮的眼眨了又眨:“小女在此地结识一琵琶乐姬,名为徐安见,她交了赎.身的银子,可薛妈妈一直不肯放人……”

言至一半,东智便皱眉“啧”了一声,瘪着嘴深吸一口气。

这不是纯纯给自家大人添麻烦吗?

东智咳了两声,正要斩钉截铁地拒绝,却见袁景淡淡转过头瞥了一眼,他立刻便闭了嘴,心领神会转身去找了薛妈妈。

舒玉见锦衣卫骑着骏马,自己的马车不知道要在路上耽搁多少时间。

她实在不愿再麻烦袁大人,福身道:“袁大人有重案在身,不如您与其他大人骑马先回去。小女的马车过于缓慢,不敢误了大人正事。”

袁景挑了挑眉,沉默半晌。

案子虽急着查,可他总不能把小姑娘自己扔下,此行山高路远,万一又遇到什么危险呢?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是,不如舒姑娘和本座一起骑马回长安吧。”

舒玉微微一怔,正要推托,可转念一想,且不说马车到长安要多久的路程,自己一个姑娘家跋山涉水走这么远的路,难保不会再身陷险境。

想到这里,舒玉咽了咽,略有羞怯道:“也好,多谢袁大人。”

“区区小事,何必言谢。”袁景垂了垂眸,一跃上马,修长干净的大手伸向她,“舒姑娘,上来罢。”

舒玉一阵羞赧,她悄悄瞥了一眼被绳子束着手的蔡王及江南太守,暗想自己断不能再拖了袁大人的后腿,将纤纤的玉手搭上了他的手,有些费力地上了马。

市井人都说袁景冰冷无情,眼中只有利益权势、只有交易,毫无可能真心去帮一个人。

若是有,便是日后要付出比今日多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去偿还。

多少人就是在这无休无止的偿还中,成了他的傀儡,万劫不复。

可是她,又能偿还他什么呢?

她有什么价值,值得他几次三番的帮她?

想到这里,舒玉咽了咽,试探着开口问道:“袁大人,您……是无条件帮小女的吗?”

她生怕自己被这深不可测的指挥使盯上,不知不觉的,就成了他选中的下一个傀儡。

袁景笑了笑。

“舒姑娘为何突然这么问?”

他温热的气息在舒玉的脖颈处均匀地时有时无,舒玉的耳垂涨红着,似是能滴出血来。

舒玉被拉着缰绳的袁景虚虚环着,结结巴巴道:“小女听说、说袁大人从不会无条件地帮忙,小女欠了您这么多次人情,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舒玉纠结得不行,袁景倒是处之泰然。

“本座都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舒姑娘也帮了本座大忙,否则本座难免被太守算计。”

舒玉淡淡“哦”了一声,反复思考着这话其中的含义。

举手之劳吗?

似乎每次自己有难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对自己施以援手。

舒玉松了一口气,垂眸间瞥见他腰间的香囊,顿时恍然大悟。

原以为他将这香囊佩在身上是因喜欢这份礼物,原来是特意在提醒她要知恩图报,笃定她会因着昔日恩情,帮他做戏抓江南太守!

舒玉苦笑着。

果不其然,袁大人不会无条件帮别人,这么快就用上了她。

***

舒玉一只脚刚踏进府门,就听见白檀急切的一声:“小姐!”

她哭喊着跑过来,呜咽着抱住舒玉。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要急死了!”

舒玉忽然想起那天宫宴的茶水不对劲,正要与白檀说起,却听得眼前传来一声尖利的怒骂。

“你这不知廉耻的下贱坯子,又逃到哪里去了?”

舒玉眼皮一跳,正对上舒夫人那张气得扭曲的脸。

她微张着双唇正要解释,却“啪”的一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舒夫人重重扇了耳光后仍不解气,她怒火冲天,高声骂道:“能被首辅大人看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三番五次地闹幺蛾子!先前你屡次大逆不道,看在首辅大人的份上,我和老爷都饶了你。如今你这小蹄子竟敢不声不响消失这么久,我今儿个要是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只怕来日,你便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舒夫人怒不可遏,转头对身后的下人厉声道:“来人,上家法,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女!”

见那些下人拿来粗长的木棍,舒玉瞳仁骤缩,腿一软跪下求道:“事出有因,容舒玉向母亲解释……”

白檀紧紧护住舒玉,呜呜哭着乞求舒夫人:“夫人求您饶了小姐吧,小姐她刚刚回府,实在经不起这样严厉的责罚啊!”

舒夫人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压根听不进任何话,咬牙切齿道:“今儿个只要给她留一口气即可!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去首辅府,就是死,也得去做首辅大人的鬼魂!”

舒玉泛红的鼻尖一酸,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她这辈子,注定又逃不开沈行文了?

几个下人拖着舒玉,一把将她按在长板上,其他几个手持粗长的木棍,只等着舒夫人一声令下,那些木棍便将如雨点般狠狠落在她身上,直打得她皮开肉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金口玉言!不会做什么!请不要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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