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吻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滑嫩,柔软,沁人心脾。
天使的温度在瓦伦丁身中游走,生出无数的糖流入血液中,甜到堵塞,让人颤抖。
他倒在地上,视野中只有紧紧搂住自己的金色光辉。短暂惊讶之后,瓦伦丁的身躯软了下去,像是棉花一样,紧紧包容住上面的天使。
只不过在这宣泄爱意的甜蜜中,瓦伦丁还品尝到了其他味道。
似乎有一缕气钻进他的口腔中,融入身体各处,渗进最深处的精神空间里,在黑暗中好似太阳一般闪耀。
飞龙从苍穹落下,看着眼前的光辉。
光芒缓缓散去,首先出现的是数十把泛着血气的利刃。它们围成了一个圈,悬浮在那人身后,伴随着呼吸缓缓扩大缩小,仿佛拥有了生命。
紧接着是四对羽翼,流光溢彩。视线向上,那人头顶的光环上缠绕着花纹,繁杂华美。
最后,她从光辉中走出缓缓落在地面上,好似一片羽毛。
“嗨。”
兵刃天使抬头对上飞龙的视线,朝他挥手。
拉斐尔的魂又回到了瓦伦丁的身体中,连带着那些武器一起,一把都没落下。
……
“嗯?”
远处,角徵羽注意到了突如其来的光辉,抬头看去。
小狐狸蹦到她的脑袋上,朝着飞龙的方向嗷呜叫了两声。
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少女便知晓了大致情况。她把蹦到自己脑袋上的狐狸提溜下来,抱在怀中。
“她可不是新人。”
角徵羽盯着再次出现的天使,露出一抹微笑。
“加上你,这片空间就有四条生命了。”
“呜。”
少女的手法很好,rua得小狐狸躺在她怀中一直呼噜呼噜叫,尾巴甩来甩去。
不仔细看的话挺像一只小型哈士奇。
“四个人啊……”
角徵羽眨眨眼,一个小灯泡凭空出现在头顶上方,还亮着光。
只是可惜,这枚灯泡没砸在她脑袋上,被卡在了跟树枝一般的大角中。
“我对你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抬起小狐狸的下巴,嘴角疯狂上扬。
————————现实————————
“哈啊……”
事实证明,虚幻中学到的技术可以被带回现实,但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只属于那个世界。
回到现实中的瓦伦丁知道该如何给予双方一个深刻的吻,但他的身体却无比僵硬——硬件还是太差了。
这种情况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缺氧让他变得面红耳赤,只能靠急促呼吸来缓解这股不适感。
“你还好吧?”
拉斐尔愣了一下,扶起瓦伦丁让他坐在地上,声音中带着些许歉意。
她伸出食指抹去少年嘴角流出的晶莹,眉头微皱,眼神中的爱意几乎都能流出来。
一旁围观的芙兰卡咂咂嘴别过脸去,拒接撒过来的狗粮。
“没什么。”
几个呼吸之后,瓦伦丁就恢复了正常,站起身给了拉斐尔一个拥抱。
“一凰。”
他注意到站在身边的女孩,松开天使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会再离开了。”
短短一个月的相处瓦伦丁就认清了邢一凰的心态。她似乎因为童年的原因,在情感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摸头杀极具杀伤力。
当然拥抱还是少不了的。
雷蛇比较矜持,毕竟两个弟妹在这儿,她也不好跟自己的亲弟弟做些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简单抱了一下。
而就在瓦伦丁松开雷蛇想着怎么离开时,一只狐狸突然蹦到他的面前张开双臂。
“我的呢我的呢?”
声音活泼充满元气,嘴角的笑容高高扬起。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里面满是渴望。
瓦伦丁瞥了眼芙兰卡转得跟风扇似的狐狸尾巴,额头流下一滴汗水。
少年感觉到背后有杀气冒出。
刻在DNA里的手铳上膛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呃……”
瓦伦丁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眼中,自己跟芙兰卡的关系其实不算很好。“朋友”是没问题的,但还没达到能互相拥抱欢呼的地步。
虽然她也参与进了这场“拯救大兵瓦伦丁”的行动,但更多还是雷蛇的原因。
……其实只有他们两人也还好,抱一下无所谓了。
但关键是现场还有其他人在,两个自己的女朋友,一个是亲姐姐,瓦伦丁肯定会正经一些,芙兰卡这种热情反倒是把他推进了尴尬之中。
“嗯?嗯?”
而狐狸小姐完全没意识到某位天使散发出来的杀意和瓦伦丁的尴尬,依然伸着手臂等待。
她甚至还踮了踮脚尖表达出自己的迫不及待。
但芙兰卡等来的不是拥抱,而是明亮雷光。
噼啪!
“惹啊!”
雷蛇看不下去帮瓦伦丁解了围,直接甩过去一道电流让芙兰卡变成了炸毛狐狸。
紧接着便是炸毛狐狸响彻森林的尖叫。
……
“你干嘛!”
但跟往常那么多次一样,这道电流只是看起来有些疼而已,伤害并不高。
芙兰卡整理着自己的毛发,瞪了身旁的搭档一眼。
但雷蛇没理她,面朝瓦伦丁却注视着更远处,眉头微皱。她的双角依然亮的发白,上面偶尔有雷霆闪过。
突然严肃起来的雷蛇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向她视线的尽头。
原本围在草地边缘的动物们散开了一个缺口,露出后面无边无尽的绿色海洋。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阴影中现身,向前缓缓走了几步,停在距离女孩们约十米的地方,举起双手。
“你们好。”
因为面罩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话语中的冷毫无保留地透露出来,流进瓦伦丁的耳中。
好似有把从冰山中拿出来的利刃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锋利,无情。
即便这位不速之客高举双臂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但女孩们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雷蛇拿起盾牌立在身前,右手放在枪套上。原本眼神还像孩子那样干净的邢一凰此刻跟变了个人似的,目光中的冷意丝毫不亚于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
草地上好像有击鼓声响起,浑厚雄壮。
“我没有恶意。”
四个人爆发出来的气势超越了高山大海,如暴风般猛烈,仿佛能压倒世间一切。
那个女人就像是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会翻倒,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无比冷漠。
而且,瓦伦丁从她寒冷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其他感情,就好像……
在示弱,但极为生涩。
“我没有恶意。”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同时解开面罩的卡扣,得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看清她的脸。
就跟瓦伦丁想的一样,这是个美丽的姑娘。跟邢一凰一个风格,但冷漠中多了血色与危险,几乎将“杀手”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没有人看到她会依旧轻松,因为你只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想要自己的命这一条信息。
哪怕是个疑问句。
“你是谁?”
瓦伦丁想了想,向前踏出一步开口询问。
既然对方说没有恶意,那自己也该表现得友善一点。
这是能让对话顺利进行下去的基础。
“罗德岛的干员。”
意料之中的答案。
瓦伦丁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其余四人也没放下警惕。
因为此刻最该出现在切城废墟上的是乌萨斯士兵。
极端一点猜想的话,这个女人最可能是乌萨斯的内卫。
气质上也非常符合他们的想象。
“罗德岛早就撤离了,你为何会留在这里?”
瓦伦丁很想相信对方就是她所说的罗德岛干员,但逻辑上有硬伤。
拉斐尔等人留下来的原因可以解释,那你又是因为什么?
罗德岛是这么轻视干员生命的屑公司么?
“我在任务途中遭遇了乌萨斯内卫,身受重伤陷入昏迷,醒来时罗德岛就已离开。”
女人抛出理由,一句话都没多说。
任务?
瓦伦丁微微低头,大脑隐隐发痛。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一张名单显现在眼前。
那上面是切城行动中所有干员的名字。
“你的代号是什么?”
他不想继续墨迹下去了,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珏。”
女人报出一个极具东方风格的名字,却让瓦伦丁皱起眉头。
名单中没有这个名字,甚至连东方风格的代号都没有。
除了邢一凰的“龙”。
“我是直属于凯尔希医生的干员,名单中不会有我的名字。”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问,珏又解释了一句。
但这也足够让瓦伦丁证实她的真实身份了。
罗德岛只有一支直属于凯尔希领导的小队。
S.W.E.E.P。
知晓该小队的人极少,大部分都是岛上的精英干员。瓦伦丁算是个例外,毕竟是穿越者。
“你……怎么知道这里?”
而且还能进来?
能问出这句话,代表瓦伦丁选择相信珏的身份。
但疑问还有许多,最重要的就是她怎么过来的。
少年隐隐约约感觉,珏的身后存在某个他无比熟悉的人,指引她在恰好的时间来到恰好的地点。
那个人仿佛……
不,不用仿佛。
“你们好!”
角徵羽突然从珏的身后跳出,朝瓦伦丁一行人挥手,笑容灿烂。
少女充满元气的声音瞬间冲散了草地上的高压,也让他松了口气。
果然是这家伙……
“下次请你早点出来,谢谢。”
瓦伦丁摸了下额头,甩过去一个眼神的怨念。
“这对大家都好。”
不用说,这傻姑娘一直在精神空间里看戏,直到关键时刻才出来解围。
“反正你们又打不起来,晚点也无所谓啦~”
今天的角徵羽似乎特别高兴,切换成了活力少女风格,眼中的诡谲一扫而空。
“那就赶紧解释一下吧,说完好回去。”
瓦伦丁摆摆手示意女孩们放下戒备。
“你们应该知道了,她叫珏,是罗德岛的干员。”
角徵羽拍了下身边人的肩膀,珏心领神会,手臂垂下。
“那天你跟我说心里话时,这姑娘遇到了生命危险。”
“乌萨斯内卫给了她一刀,肚子开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我救了她——但也仅仅是救了她。”
“止血,愈合伤口,掩盖行踪。”
珏没有反应,但瓦伦丁注意到她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些,看起来是被戳到痛处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在森林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赶到撤离点时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她想借助切城内的交通工具离开,但很快就意识到根本开不出去的事实。”
“因为这里已经变成了热带雨林,走路都很麻烦,更不要说把汽车开出去了。”
瓦伦丁耸耸肩,略表遗憾。
任务开始前罗德岛就确定好了撤离地点,因此当时他没有让森林覆盖那几片区域。
其他地方都变成了绿色海洋。
“所以她只能留下来,等待你的回归。”
“你回来了,她就能离开这里。”
说到这儿,瓦伦丁回头看了雷蛇一眼。
这话倒是没错。
“那我们现在是一路人了,珏小姐。”
少年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珏点点头,依然站在草地外围。
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顺带的而已。除了同为罗德岛干员这个身份为,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而且……
‘杀手’跟‘朋友’相冲,感情只会让自己出刀的速度变慢。
能尽量避免就尽量避免。
不过人情还是要还的,自己被救活所付出的就是这个。
跟他成为朋友,或者其他什么关系是不可避免的了。
“六个人啊……”
瓦伦丁摸了摸下巴,面露难色。
“老姐你们开来的车能坐得下么?”
在他的印象中,能做这么多人的只有面包车和某些大型SUV。不过罗德岛用的挺像地球的军用越野车,六个人应该能装得下。
就是,得有人挂在车架子上吧……?
“可以。”
雷蛇点点头。
“我们来时开的是辆越野皮卡,装得下那么多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可能有人得坐在车斗里。”
这话说给谁的不言而喻。
对此,珏没有任何表示。她静静地走在队伍最后,跟瓦伦丁一行人拉开一段合适的距离,在留出安全空间的同时也不会跟丢。
角徵羽解释完后就消失了,走之前还拿走了掉在地上的源石碎块。
“那就好。”
瓦伦丁笑了笑,扭头看了眼队伍最后的珏。
他能感觉到,这姐姐一直在看自己。
只是每当自己回头看她时,却总是对不上视线。
我魅力有这么高吗?
……好像真的有。
毕竟自己这张脸还挺好看的不是么?
可爱娇小的男孩子很受女孩子喜欢,对吧?
瓦伦丁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一辆盖着雨林迷彩篷布的越野车出现在视野中。
已经到森林边缘了啊。
他收好胡思乱想的心,回头眺望远方。
在远处,被无数藤蔓枝条缠绕着的切城指挥塔屹立在森林里,直插云霄。
好似是这片绿色海洋中最高大蓬勃的树。
这片充满悲伤与绝望的土地,终于在此刻跟瓦伦丁道了声再见。
这一离开,也许就是永别。
但曾发生在这座城市中的一切瓦伦丁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记忆的一部分永远属于这里。
化为动力,支撑着他冲向那极远处高高在上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