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机盐、蛋白质组成了人类身上最无用的液体,名为眼泪。而几毫升的眼泪和呼号相配合,就能释放出如山海般波澜壮阔的情绪。
很多人认为流泪是怯弱的表现,但哭泣又何尝不是最为直观的情感表达方式。
在遇见拉斐尔之前,瓦伦丁曾想象过很多种两人相见时的情景。
也许是在人流中擦肩而过,只是回眸一瞥就碰见了苦苦寻找的他;也许是天使刻意寻找无果,心有所感蓦然回首,却发现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但无论两人相遇的机会是什么,瓦伦丁都认为,他不会哭泣。
时间是刻刀,他早已在这千年雕琢中成熟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爱情与离别是利刃,曾无数次割破瓦伦丁的心,却在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中磨钝了刃,再也刺不中他的泪腺。
倘若以这幅面目跟拉斐尔相见,瓦伦丁甚至感觉天使姐姐不会认他这个久违的爱人。
跟泰拉世界的他相比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结果
瓦伦丁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低估了那份最初的感动。
千年历练在久违的挚爱面前不堪一击,碎成了粉末。让他再一次变成那个有些呆的傻小子,固执地将拉斐尔放在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位置上,为她哭泣。
所幸,现在的瓦伦丁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考虑事情也更加周到。
如果他没有事先将时间静止,恐怕得有数十人看到圣者圣女相拥痛哭的场景。
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亚大陆。
情绪随着眼泪流入大地,宣泄情感的痛快也逐渐消失,理智又一次占领高地。
瓦伦丁搂着怀中的拉斐尔,紧拥着他许久未见的神圣天使,呼吸还是有些不自然,没有从痛哭的余韵中走出。
拉斐尔也很配合地紧靠着少年的胸膛,享受这艰难获得的依靠。
只是,她紧握住瓦伦丁衣服的手仍没有放松,反而比一开始更用力了。
瓦伦丁也在这情绪风暴后的宁静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怀中的温香软玉依然在微微颤抖,呼吸声却越来越重,仿佛美人正逐渐变成野兽,释放出来的也不再是思念之情而是杀意。
就好像自己抱着的不再是温柔可人的天使姐姐,而是一座活火山,名为愤怒的火焰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淋自己一脸。
而愤怒之后迎接瓦伦丁是拳头还是子弹
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药丸啊。
瓦伦丁嘴角一扯,微微抬头闭上眼睛。
果然渣男必死,脚踏两条船根本没有好下场。
“我觉得你可以听我解释。”
瓦伦丁心一横,低头睁看眼看向怀里的姑娘。
对上他视线的,是一只充满怨念的湛蓝眼眸,被通红的眼眶包裹着,眼角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天使姐姐已经不再有久别再相逢时的复杂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揍扁眼前男人的怒火。
既然老公已经找到了,哭也哭完了,那就算一下这么长时间让自己悲痛担忧的账吧
翅膀和光环比刚开始时还要明亮,释放出的光也不在温和,让瓦伦丁感到有些刺眼。
拉斐尔紧握双拳用力,想从少年的怀抱中挣扎起来,手指几乎要戳破瓦伦丁的衣服。
天使不仅仅是为人类带来福音的神使
更是降下审判的死神!
“你”
她咬着牙,口中刚挤出一个字,眼前的少年就没了踪影。
时间回溯!
啪。
被瓦伦丁扔掉的那杯柠檬水又回到了桌子上,里面的饮料还有一半。拉斐尔正坐在她的位置上,面前的杯子还好好的,没有被捏变形。
瓦伦丁坐在天使姐姐的对面轻呼一口气,浑身都是劫后余生的轻松。
不过,虽然他们都回到了刚见面的时间节点,但瓦伦丁并没有变回一凤,拉斐尔的眼眶依然通红,刚刚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仍存在于他们脑海中。
拉斐尔有些惊讶,扫了几眼周围的环境,很次将目光再次放在对面人的脸上。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少女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无法动弹。
就好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只能乖乖坐好。
“对不起,拉斐尔。”
瓦伦丁在心中简单构思了一下话语,对着他的天使姐姐微微低头,语气诚恳。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仅仅是亚大陆的瓦伦丁圣者,还是这片世界的创世神。”
“我动用权能控制住了你,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听我说。”
少年抬起头对上拉斐尔的目光,眉眼低垂。
也许是瓦伦丁这番话语和示弱的表情让拉斐尔有些不忍,她最终还是收敛了情绪,微微点头。
“谢谢。”
得到肯定的瓦伦丁挤出一抹微笑。
里面充满苦涩。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只小狐狸,跟你们一起合影的少女。”
“她的身份你或许已经猜到了,就是我在这一世的女朋友,已经交了心的那种。”
瓦伦丁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拉斐尔的表情。毕竟这番话对她来讲有些过分,但却不得不说。
撒谎有时候是善意的,但这被虚假包裹住的善意却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不会对天使姐姐撒谎,尤其是感情方面。
听到这话,拉斐尔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帘,不再看面前的少年。
难受?无奈?
无论她心中充斥着何种情绪,瓦伦丁都要说下去,他不能只对拉斐尔负责,还要照顾到陈乐。
少年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对不起”,继续讲述。
“其实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法,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可以前往一个叫夏朗城的地方,走到城西的森林边缘,拿出这个东西。”
一枚金币被瓦伦丁推到拉斐尔面前。
“会有人带你前往一处住宅,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计划。”
金币的样式拉斐尔很熟悉,就是亚大陆的通用货币,只是正面印上了瓦伦丁的侧脸。
她收回视线,却发现自已已经能正常活动了。而刚刚还坐在对面的瓦伦丁已经没了踪影。
他的那半杯柠檬水还放在桌子上。
太阳依然悬挂在高空,耳畔再次响起嘈杂的环境音。深春的暖风吹起了天使的衣摆,那根插在杯中的吸管在风中微微摇晃着,仿佛他还坐在那儿。
就像一场梦。
拉斐尔愣了几秒,擦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
她需要洗把脸,好好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