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但人们最熟悉的解读还是指自己赖以生存的大环境。地球人的世界指的是地球,泰拉人的世界指的是泰拉,能够让所有生命繁衍生息的星球。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个很笼统的解释,一个能被广泛大众所接受的浅层含义。往更深处探究,世界可以看成一个由可感知的、不可感知的客观存在与用于描述这些存在极其关系的概念总和,包括了星球以及星球上一切有意义的存在。
世界就是一个个体,但这个庞大的个体中也生活着难以想象数量的微小个体。如果将“世界”比喻成人,那人就可以看成细胞。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能让听者很直观地明白“人”的个体在“世界”这个个体面前有多渺小,有多不重要。
人类体每分每秒都有数以万计的细胞死亡,但同时也有相应数量的细胞诞生。一个细胞的死亡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影响,它的岗位很快就会被新生的细胞所顶替。如此循环不断。
但这并不代表“细胞”这个群体对人类不重要,因为这些渺小的存在组成了器官组织等人体最基本的维生工具。如果有相当数量的细胞发生了变异,那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在地球,每年死于感冒的人都有不少。”
角徵羽唤出一个界面,划到瓦伦丁的面前。界面上是某著名某搜索引擎筛选出来的结果,都是跟“感冒致死”有关的内容。
“但是……”
瓦伦丁伸出食指滑动着屏幕,一条一条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源石结晶在其手臂表面已经连接成了暗橙色的皮肤,就像是珏的手臂。
幸好还不算太严重,只是一层薄薄的壳,稍微一用力就裂开了。
“这些搜索结果中没有几个是真正死于感冒的啊。”
他点开一条链接,将里面的内容呈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一个智乎的问题,问的是有哪些名人是因为得了感冒而死的。在搜索引擎捕捉到的这个回答里确实是提到了感冒,但最终的死因却是肺炎。
“芝士就是力量,法国就是培根。”
角徵羽看着图片下面的一行小字微微一笑。
“培根的直接死因的确不是感冒,但他的死亡之路却是从感冒开始的。”
屏幕消失了,角徵羽又开始了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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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病症,一系列不恰当的处理,就能葬送掉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管你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还是名誉全球的大家……”
“就像是刚刚那位把芝士当成力量的法兰西培根先生。”
一想到那句话角徵羽就想笑。
“都会死亡。”
死神可不会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为人类社会做了多大贡献,在祂的镰刀下面众生平等。
或许,这也是一个动荡世界中,人与人之间仅存的公平。
“抛去“规则”、“意义”这种极为抽象的个体,我们日常所见到的所有个体都有终结的时候。在死神的镰刀下,不仅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都会消亡,不复存在。”
角徵羽抬起双手,向外伸展。
“包括这个世界,这个所有生命构成的庞大个体。”
“呃……”
虽然人都快没了,但瓦伦丁的抬杠精神还是没有消失。
“永生者?”
……
角徵羽深深地看了小龙人一眼,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确实是个例外。”
不过角徵羽并没有产生情绪变化,声音依旧轻松。
“但这例外也只是针对你们而言的。”
“夏虫不可语冰,人类太过渺小。哪怕永生者的模样跟你们没有差距,他的存在意义也是跟宇宙一样恢弘的。”
“但宇宙也会有死亡的时候,永生者也有。只不过那时你们不知已经消亡了多长时间,或许连原子都不剩下了。”
“那还真是令人羡慕。”
这是瓦伦丁的真心话。
谁不想永生呢?这两个字可以说是所有生命的终极目标。
尤其是对此刻即将死亡的瓦伦丁而言,他对永生的渴望也在不断上升着,只是眼前的既定事实压住了他心中愈发燥热的火焰。
他RUA的,脑海中曾构思过的一个人物都真实存在了,还就真的“永生”了,自己这个永生者的“亲生父亲”却要在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里死亡。
哦对,自己当初还给永生者写了一个吸血鬼老婆来着……
好气啊!
……
但又没办法发泄。
因为自己心甘情愿。
拿自己的命换来了两条命,我赚了啊!
大赚!
……
“行了,别想伤心事了。”
角徵羽拍了拍瓦伦丁的肩膀。
“永生也不是啥好事,想想那逐渐对死亡失去感觉的过程,你还会羡慕吗?”
“那家伙到现在都没从‘无情’的泥潭里走出来,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装出来的,自己骗自己。”
“所以啊,别小看任何一件小事,也许你的无意之举都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动荡。”
他将话题拉了回来,继续说着“世界”。
“一战的起因是萨拉热窝事件,一个愣头青刺杀了斐迪南大公,结果引发了亚欧大陆的混乱。”
“1929年的经济危机导致了二战的发生,几乎全世界都变得千疮百孔。”
“当然了,也是针对你们人类而言的,地球恐怕只是感觉身上有点痒而已。”
“但最后啊,你们人类不还是没有灭亡么,花费了一百年的时间重回繁荣。”
“但是这跟预言有什么关系吗?”
每次跟角徵羽交流的时候他们总会把话题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似乎每次在交流结束前话题都会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又回到一开始的方向。
“我想告诉你的是,换一个角度看待世界,把祂当成一个‘人’,一个活蹦乱跳,能说话运动有自己思维的生命。”
这一番话把瓦伦丁给说懵了。他看着面前的菲林,眼中缓缓出现智慧的光芒。
“你们,把星球,当生命来看待?”
角徵羽接下来的回答让瓦伦丁再次震惊。
“为什么不呢?”
————————又一次不知道自己写了啥玩意,以后会尽量改正————————
“不久前我就跟你讲过,世界会在逐渐走向崩坏的时候进行自我调节,选出几位天选之子终结混乱。”
那时瓦伦丁刚打完爱国者,跑到一旁找扔掉的M500去了。将手枪物归原主之后凯尔希阿米娅迷迭香之间的深情对话还没结束,瓦伦丁就坐到一旁看她们聊天,同时跟角徵羽扯淡。
也就是在那时候,瓦伦丁对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现在这个认识又刷新了。
“把世界当成生命来看,这个过程你可以认为是他的免疫系统开始发挥作用。”
“但这听起来也太抽象了……”
瓦伦丁眼角抽动,心里满是WTF。
“你别管抽不抽象,就这么看他就行了,把世界当成一个生命,一个‘人’。”
角徵羽非常耐心地解释。
“你看看泰拉世界的现状,像不像是人得了感冒?而且还有加深的趋势。”
“这个时候泰拉肯定不会坐着等死啊,免疫系统就发动了,他要选出来几位有潜力的人终结这场‘病痛’,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
看着角徵羽认真的表情,瓦伦丁尽力转动起自己的小脑袋,消化这些他听得懂但就不明白的话语。
“当然了,毕竟这只是个比喻,泰拉世界的免疫系统可不会跟你们人类的免疫系统一样工作,但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赶走‘病菌’,让自己好起来。”
人类的免疫系统赶走感冒病毒,泰拉世界的免疫系统赶走泰拉文明的糟粕。
“而且,作为一个比人类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生命体,你不会真的认为泰拉人能视线预言中所说的那样‘满目疮痍’‘尽数奴役’吧?”
说到这里时,瓦伦丁从角徵羽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嘲讽。
“就算泰拉人都死光了,这颗星球也活得好好的,就是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生机勃勃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千万年一过,又是一个好星球。”
他把手放在地上用力,抓起一把泥土举起放在两人面前。
灰褐色的泥土自指缝中落下,像是一条浅浅的瀑布。
“目前为止,我没见到过一个原始文明能够将他们所生存的星球彻底毁灭的,倒是有不少文明被发怒的星球给毁灭了的例子。”
“总结来说就是,预言后两句如果是在说末日是根本不成立的,你们做不到。”
“泰拉不会喜欢的,她会让免疫系统纠正这些错误。”
一番解释下来,瓦伦丁虽然没听懂角徵羽具体想要说什么,但也明白了他的大概意思。
“也就是说,这后两句预言说的其实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景象呗?”
头两句说的是泰拉的病,后两句说的是泰拉治好了病。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千万生灵,熬成回忆。”
角徵羽复述了一句语言,紧接着说道:“既然泰拉的免疫系统起了作用,那么肯定是把病给治好了。”
“头顶黑冠的目前来看只能是阿米娅,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么你想想,阿米娅做了什么才会让生灵变成回忆?”
“这又跟罗德岛有什么关系?”
熬成回忆,千万生灵,罗德岛……
瓦伦丁紧锁着眉头,思考着这几个词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已经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思考了,他得另辟蹊径。
“预言可是一个整体,你可以把这四句话当成一个人从生病到康复这个过程的描述。”
从生病到康复?
瓦伦丁脑海中闪过一道雷霆。他抬起头看着角徵羽,神情激动。
“这第三句难道是在说阿米娅终结了感染者时代?”
“她带领着罗德岛让感染者和矿石病成为了历史??”
“她……她会在未来终结矿石病的诅咒?!”
一句接着一句,声音逐渐拔高。
角徵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这太TM神奇了……”
瓦伦丁瞪大眼睛喘着气,心脏跳的如鼓点。虽然身为一个穿越者,但他从一开始就不对罗德岛开发出矿石病解药这件事抱有希望,倒是对诺亚博士非常的感兴趣。
这倒不是因为诺亚是个白毛红瞳美烧酒,而是这个整天摸鱼的家伙很有可能是真正的矿石病解药,或许罗德岛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他的存在。
但是现在,第三句预言说出了阿米娅终结矿石病的未来,瓦伦丁对未来瞬间就充满了无限憧憬,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
那样的话……
邢一凰的病就有救了啊!
她就可以,可以变回正常人,不再被矿石病所影响回到炎国了啊!
她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多年未见的父母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位多年未见的女儿,达成美好的团圆结局。
这样的话,自己也就不算食言了。
而且,拉斐尔也不会再有感染的风险,她无论是在罗德岛工作还是继续游历世界都没了一个致命的威胁。
她可以永远健康下去,不受病痛之苦。
瓦伦丁心中的阴霾消散了,角徵羽看得一清二楚。他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复杂。
虽然邢一凰和拉斐尔逐渐治愈了这个家伙的心理,但也让他变得越来越卑微了啊……
在这样下去,瓦伦丁和这俩姑娘的关系迟早会变质。
极端一点的话,会变成玛奇玛和电次那种关系吧……
她们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如此不重视自身的另一半的。
能否改变,就看接下来的考验了。
“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你觉得第四句是什么意思呢?”
收拾好心情,角徵羽轻轻捏了下瓦伦丁的肩膀,让他从欣喜中反应过来。
“这第四句……”
瓦伦丁皱了下眉头,很快就给出了解释:“该不会是说阿米娅最后统一了世界……啊不,统一了泰拉文明,带领整个文明走向了星辰大海了吧?”
预言说的并非末日,而是泰拉文明的新生,这样解释第四句是最为合理的。
魔王就是阿米娅,所有种群指的是泰拉文明,尽数奴役肯定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她统一了整个文明,所有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这么想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所有走出母星的文明都是统一的文明。”
这话让瓦伦丁想到了群星。
“只有统一的文明才拥有足够的凝聚力让自身所处的舞台从星球变成宇宙。”
“嚯,这么说未来阿米娅就是泰拉文明的女皇了?”
这么一想的话,似乎还挺带劲的。
泰拉女王阿米娅,首相凯尔希,内阁秘书兼军事大臣诺亚博士,健康大臣华法琳,体育大臣煌,外交大臣梓兰……
整个一泰拉星际版的《是,首相》。
“想的很好,但现实总不会如人意。”
角徵羽给又开始幻想起来的瓦伦丁泼了盆冷水。
“什么?”
被拽回现实的瓦伦丁又一次进入到了迷惑状态。
“游戏剧情里说了,最后一只温迪戈会被萨卡兹的王杀死,也就是魔王。”
“但很奇怪的一点就是,‘魔族’是其他种族对萨卡兹的蔑称,做出预言的萨卡兹人就这么称呼自己的王为魔王?”
“这太奇怪了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
对于角徵羽提出的疑问瓦伦丁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看看地球,黑人之间都能互相称呼‘尼哥’,还是一种比较亲近的称呼,但其他肤色的人就不能这么叫他们,因为这是种族歧视。”
“说不定泰拉世界的‘魔族佬’也是这种类型的称呼。”
这个例子很有说服力,因为是在一个文明中真实存在的。
“但这也不能就代表着‘魔王’说的就是阿米娅。”
但角徵羽仍不这么认为。
“参与爱国者歼殛战的有很多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你、阿米娅和迷迭香。”
“既然另一个预言说最后一只温迪戈会死于魔王之手,那只有杀死爱国者的才是魔王。”
“但你想一想。”
角徵羽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爱国者最后可是自己死亡的,阿米娅没有下手,你和迷迭香都在后面看着。”
这倒也是。
瓦伦丁认为魔王就是阿米娅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小姑娘有着纯正的萨卡兹王传承,还有她头顶的黑冠和最后爱国者与她的对话。
但真要是按照预言所说的话……
他想起了迷迭香扔进爱国者体内的德双。
“也许预言中说的不是魔王是萌王,这两个字读音差不多被后来的萨卡兹人给记混了。”
角徵羽突然笑了起来。
“迷迭香也是很可爱的嘛,白毛猫耳无口萝莉,说她是萌王也不过分。”
“或许未来矿石病消失后泰拉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注重精神需求,超可爱的迷迭香就出道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偶像,奴役了全泰拉人的精神世界。”
“这倒也挺符合预言的,不是吗?”
……
虽然听起来就是胡扯,但瓦伦丁竟然意外地觉得很有道理。
“人类的发展就是个过山车,坏一阵好一阵。矿石病没了社会制度也变得更好了,泰拉文明仍然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滑向毁灭。”
“越来越多的人们放弃了物质需求带来的快乐,因为他们负担不起了,所以转而投向更容易获得更容易满足的精神娱乐。”
“你们地球正走在这条危险的道路上啊……游戏越来越多,偶像越来越多,主播越来越多,物质也越来越贵。”
“年轻一代被绚丽多彩的虚拟世界所吸引,对现实世界的兴趣越来越低。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整个世界都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角徵羽突然闭上了嘴。
“……好像说的有点多了,别再在意。”
他笑了笑,说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那我的诺言也该兑现了,让你体会一下世界意识是什么样的。”
角徵羽抬起头,直视着瓦伦丁的眼睛。
“好好感受一下,世界这个伟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