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停过,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缠结在天空上的黑云说明着它们还能保持这种状态很长的时间。
都不想出门了,待在自己的家里,享受着暖气和舒缓的音乐,调节着阴冷的温度,还有雨天黑云遮盖天空的阴郁空气。
“呼、、、”有人轻轻吐了一口气,白雾尚未在他的面前散开,就被细密的雨幕打得支离破碎来。
是一道干瘦的黑影,背着黑色的布袋子,身挂着一把火铳,正在急匆匆赶路的模样。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湿润的头发盖在脑袋上面,一双红色与金色相互映衬的眼睛也在观察着周围。还在微微喘息,黑暗里面,呼吸的声音可能只有黑影本人听得见。落雨击打着地面,溅起的泥浆彻底将他的脚弄成了黑黄色。
带着灰茫茫雨幕的黑夜,除了一片沉浸其中的夜晚的寒冷空气,其他事物都静默下去了。被蒙上一层半透明的布,黑影的眼睛里,无论什么东西都显得模糊起来。
城市的光影在不久前就被黑影抛到了身后,这里是郊区,也能看做一片正待开发中的荒野。离开道路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身后是否还跟着人。黑影不确定这件事,没有星光的黑夜让视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雨声更是完全让手术者灵敏的听觉失去了作用。他逃离道路上的时候甚至没有辨识方向的时间,只是下意识觉得远离城市的方向,或许情况会在极坏的基础上好一点。
实际状况好像也确实如此。前往机场的路途中,心里突然生出警觉,或许是阴郁的天气,还有连续几天没有停下来的雨让他有了一种错觉。本来的计划是今晚就乘坐飞空艇离开这里,最后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这种没有由来的感觉在极限地域外围的时候,曾经救过他几次性命。
丢弃礼车后不久,从道路方向传来的火光,以及轰然的爆炸声音证实了他的想法。自己的确被盯上了。
脚步没有停下来,黑影将身体压得很低,近乎半蹲着以极快的速度远离爆炸的方向。途中不忘向自己的脸抹上了不断被雨水冲刷掉的黑泥,他尽可能不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观察范围里面。
只是一直都未曾逃离敌人的追踪,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牢牢地粘结在了他的背上。
绕过一块不算高的土包,前方的景物突然变得深邃起来。雨声变得更大了,不远处,一条湍急的河流在那里转过了弯。边上有不错的几颗用来巩固河岸的树木。
他跑向那条河流,速度在这时变得快了很多。十来秒钟便已经跑过了几百米的距离。只是这时,他身后的雨夜里面,那一块刚才绕行过的土包上,亮起了橘黄色的光点。子弹带着暗红色将雨幕击穿,粉碎状的雨滴在灰茫茫的雨幕上完整地刻画出了一颗颗子弹的弹道线。
子弹跟着他的脚步,一连串击打起来的泥浆喷泉紧紧咬着他前行。黑影直线冲击的身体反应得非常迅速,在半途中强行折返过一个弯,近乎贴着地面躲到了就近的大树后面。
树干上顿时炸开,新鲜的木屑飞溅。黑影半蹲着身体,想抽出战术刀看身后的情况。但他这时不得不猛然向旁边一个翻滚。身体刚离开树干遮挡住的范围,雨幕中,一条灰白色的通道便从远方贯通而来,树干近乎无声无息般的炸开,狙击子弹溅起的泥土喷泉好像埋在土里的钢壳炸弹被引爆了般。
黑影不敢有丝毫的停歇,翻滚的身体从稳定下来,脚上的肌肉便开始蠕动,撑裂了裤子。更快的速度让他变成了隐匿于黑暗中的影子,移动方向也开始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他拼命冲向那条河流,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巨大的压力起到了作用,正在压榨着他身体的每一分力量。
周围传来子弹粉碎雨滴的尖啸,黑影穿梭在灰白的弹道线里面,衣服被旋转的子弹擦过,当即撕裂,下面的皮肤也出现一条条肿胀的暗红色纹路。但并未引起黑影的注意力,他现在的精力完全放在了背上的烧灼感上了。有东西锁定住了他,是刚才那把狙击枪。
脚步的变化更加频繁,身体在急速的方向变换中出现了扭曲的模样。直到一条浑圆的弹道线再次从远处贯通雨幕而来,黑影的声音也在此刻彻底变得扭曲,速度被他提升到了极致,扑打向脸面的雨珠甚至让他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感。
“咚、、、咚、、、”几乎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一道两米多高的泥土喷泉和一道河面上高高扬起的水花同时溅起。
“击杀失败。”话语不带任何感情。
雨越来越大。几个全幅武装的小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站在河边的时候,细密的雨幕和湍急的河水已经将刚才溅起的泥土喷泉和水花完全抹去得不留一点痕迹。
强光手电凝实的光束在河边亮起,里面闪耀着一排橘色的微光,几十个人这时压低了枪口,火铳与速射机枪一起向着浑浊的河面射击。无数水花溅开,交错在了一起。好像还觉得不够,他们拉开了钢壳炸弹的引信,扔到河流里。几秒钟后河面翻涌起来,脚下的震动丝毫不影响这些人在雨中站得笔直的身体。
“骇少爷,依耶塔小姐。”带着的子弹已经打光了,队伍里面,莱尔拿着一把重型狙击枪站在雨中,这时向着身后走来的两人问好,“没有看见有血从河底翻涌上来,或许是失败了。”
、、、、、、
雨还在下着,相比较两个小时以前,大了很多。
黑色空气里面只有灰蒙蒙的雨幕笼罩着所有东西,河面上一片溅开的水花,短瞬间便被汹涌的流水吞噬掉了。
这是喧闹但又静谧的矛盾景象,一双从流水中伸出来的手打破了这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安静画作。那双手被冰冷的流水冻得有些发白,但上面张紧的血管和仅凭眼睛就能感受到力量的手指,说明着寒冷对他的影响也就只是这样了。
一颗脑袋随即从河面下探了出来,消瘦的脸面上有一双热烈燃烧着的火红色眼睛。在水流下一直待了两个多小时没有呼吸,时间已经接近他的极限。即便手术者可以自我调节身体各组织脏器的活动,但现在,氧气依旧是他们生存下去必需物。
探出水面的刹那,他吐出一口蒙在肚子里的热气,白雾笔直升腾而起,雨幕也不能短时间将之打散。他当即长大了嘴巴,大口呼吸。
下一刻,一根坚硬且带着冰冷的物体直接捅进了他的嘴巴里,深入喉咙。呼吸为之一遏。
无数强光手电的光束从他的周围撕开黑暗,将他牢牢锁定在中间。正想要爬起来的身体也在这时完全僵硬在了河流中。
“普诺先生,有两个小时零九分钟没有见面了。”温润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强光手电的光线外,普诺看见了机械手表亮起的淡淡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