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四人一片沉默。
徐乐缓缓的道:“看来,对方确实没有恶意,反而是来提醒我们的。”
“此人会是谁呢?”
常威皱眉。
徐乐沉声道:“对方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让我们小心总督和刺史,并点名了这场晚宴上会有凶险。”
“徐兄弟,你认为这上面说的可信?”常威神色凝重的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场晚宴不去不行,毕竟是江南道总督亲自发来的邀请。”
徐乐抿了抿嘴,沉吟片刻,看向李嫣然笑道:“李小姐,我们能否安全走出这总督府,只怕要仰仗你了。”
“啊?我?”
李嫣然一愣,随即咬了咬嘴唇,看着徐乐不解的道:“我虽有功名在身,也不过是区区女秀才,如何能大的过堂堂总督……”
“还记得你拿出来给我看的那副《对镜梳妆图》吗?”徐乐提醒了一句。
“自然记得。”
李嫣然点点头,不知徐乐这时候说这个有何用意。
徐乐问道:“那副图可还带着?”
“自然随身带着,此图关系到我的身世,临行前,父亲千叮万嘱,要我时刻将其带在身边。”
说到这里,李嫣然满脸惊愕的道:“公子莫非解开了图中的隐秘……”
“不,我并没有完全解开,不过,对于你的身世,我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徐乐摇摇头,看着李嫣然凝重的说道:“若是那总督大人真的要对我们不利,到时候,我也只能将自己的猜测公之于众了。”
“徐公子,您知道了我的身世?能否告诉我,我娘是什么身份?”李嫣然一把抓住了徐乐的手,脸上满是焦急。
一瞬间,车厢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安静。
巧儿一对小虎牙磨来磨去,咬牙切齿的看着徐乐。
常威抬头看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徐乐的手被李嫣然的小手握住,只觉得入手冰凉,柔滑无骨,别有一番滋味。
他不由愣了一下,或许是原身花花公子的本性发作,他竟下意识的勾起手指挠了挠李嫣然的手心。
李嫣然脸上一红,顿时如触电一般放开了徐乐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中透着一股羞恼,狠狠的瞪了徐乐一眼。
美人薄怒,风情万种。
徐乐干咳一声,笑道:“李小姐莫急,你的身世,现在只是一个猜测,我并不确定。更何况,若你的身世真如我所猜的那般,只怕咱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嗯?”
徐乐的话,顿时让李嫣然愣住了。
她想了想了,问道:“徐公子,您的意思是,我的身世可能很高贵?”
徐乐点了点头。
“比江南道的总督还要高?”李嫣然皱眉,又问了一句。
“若我的猜测是真的,那江南道总督得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行礼。”徐乐笑了笑,神色轻松。
话音刚落,整个车厢里一片寂静。
能让一道总督,堂堂正三品大员跪地磕头行礼的,只有一种可能,李嫣然的身世几乎呼之欲出。
但问题是,她姓李啊,她的父亲是刚上任的徐州通判李亭远,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而已。
徐乐看着李嫣然等人的表情,不由摇头笑了笑。
当初有了这个猜测的时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行了,都别在这发呆了,去总督府赴宴要紧。”
将几人从愣神中唤醒,徐乐笑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不确定,看把你们给吓的。”
“对对对,小姐,他瞎猜的,你别信他乱说。”
巧儿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连声安慰道。
李嫣然嗯了一声,点点头,低声自语道:“我是李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常威神色凝重的掀开车帘,没过多久,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再度行进起来。
一路上,李嫣然再也没有说过话,双眉一直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儿紧紧握着她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只能干着急,时不时的还瞪一眼罪魁祸首的徐乐。
徐乐只能装作看不见。
马车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呆了一会儿,徐乐便掀开门帘,走出去和常威并肩坐在了一起。
“徐兄弟,你方才说的,关于我家小姐身份的猜测,有几分把握?”常威手握缰绳,见徐乐出来,忍不出问了一句。
徐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做了个手势。
九成。
常威眉头一跳,这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你是如何解开那对镜梳妆图的?”
常威看着一边赶车,一边看着徐乐,低声问道:“我在李家当差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这十几年来,多少画道高手都没有解开那画中的秘密,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乐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脑子变得灵活了许多,不经意间回想起李小姐给我看的对镜梳妆图,便解开了。”
徐乐这话说的是真的。
自从他的悟性达到了空阶,一些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在他脑子里迎刃而解。
特别是,在他不经意的回想起李嫣然的对镜梳妆图的时候,他进入了另外一场身临其境。
一座昏暗的房间中,传出对话声。
“这个孩子,是陛下与那奸妃所生。天生绝脉,无法修炼,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体弱多病,活不过十八岁,除非她能受到皇族的血脉洗礼,也许有机会将绝脉治好。”
“她既是奸妃所生,断无可能被皇族接受的,更别说洗礼了。”
“那怎么办?留在我们手中,始终是个烫手山芋,万一被发现,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依我看,不如你将她带出去,随便找个野地扔了吧,听天由命了。”
“也只能如此了。”
场景一变,来到了一处密林中。
一个身穿官袍的男子将怀中的襁褓放在了地上,他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喃喃自语:“看你的运气了,若你被野兽所噬,只能说你命该如此。若你侥幸不死,十八年后,也许有机会……”
后面的话,徐乐没有听清,只看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画轴,放在了襁褓旁边边,同时留了一行字,塞在了襁褓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便走。
那官员走后,又过了半柱香,也许是因为饿了,襁褓中的女婴发出了一声啼哭。
“咦?”
一个背着书箱进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此地,听到哭声,他扒开草丛看见这婴儿,顿时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将她抱了起来。
书生一边拍打安慰着襁褓里的女婴,一边拿起了画轴,左右四顾,似乎想找出丢弃婴孩的人。
但最终,他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婴孩抱走。
这书生,徐乐认得,正是年轻时候的李亭远。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