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来时见玉石桌上摆着两只酒杯,许是饮了酒。往日白皙剔透的小脸,此刻嫣红一片,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气,夹杂着她身上特有的石榴香,丝丝缕缕缠绕着他。
心,有些浮躁。
谢无虞强按下心口的悸动,扯下披风将寇蔻一裹,只留一个脑袋在外,“先回府,找府医来看看。”
寇蔻被裹得密不透风,她本来就热得慌,便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我热你还裹着我,我的脚还痛着,你这是要谋杀,我要去官府告你。”
谢无虞伸手掐住她的脖后颈,入手的温度烫得惊人,寇蔻当即像被捏住命脉的小猫儿,一动也不动,眨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
谢无虞将手放下,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而后动作一顿,大踏步往外走去。
行至路口,蒋晴正站在路口来回踱步,见谢无虞手中抱着一名女子,正是宋烟,蒋晴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她想跟上前,陈英拦了下来。
谢无虞从蒋晴身旁经过,目光望着前方,淡淡吩咐陈英,“去太师府。”
蒋晴朝谢无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在看到寇蔻绯红的脸颊后,柔声道,“世子,宋姑娘这是吃了酒?还真是可爱得紧。”
谢无虞接了她的话,“确是如此,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
谢无虞将人送回宋府后,又命陈英去请了自己府上的府医。
一进清佳院,阿芙看见谢无虞突然而至,怀中还抱着自家姑娘,刚要开口,谢无虞打断她,“她没事,去煮些醒酒汤。”
府医来问完珍后,缓缓道,“宋姑娘这是被人下了药,才导致浑身发热不止,不过,好在她饮的不多,只需用冷水擦擦身,待高热消退,也就好了。”
她身子骨并不太好,上次她发高热就是例子,若是再用冷水擦身,难保不会发热。
想到此,谢无虞多问了句,“可有其他法子?”
王力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须,斜眼瞥瞥谢无虞,“放法自然不止这一个,还有一个法子,反正你明日就要和她成亲,先生米煮成熟饭喽!”
谢无虞沉默片刻,掀开衾被,露出寇蔻的一截脚脖子,“她的脚似乎也扭伤了。”
王力探手捏了捏寇蔻的脚骨,慢条斯理道,“脚没有大问题,拿些药酒擦擦就可消肿,保证耽误不了你明日成亲。”
结束后,谢无虞招来陈英,让他先送王力回府。
两人走后,屋里安静下来,只有寇蔻不轻不重的呼吸声,以及她时不时蹦出几句呓语。
不多时,阿芙将煮好的醒酒汤端过来,谢无虞接过醒酒汤,放在床边的几案上,“去打盆冷水来,寻块软和些的巾子,和一些药酒。”
醒酒汤里面煮了红枣干,又被阿芙去了核,谢无虞刚将碗送到她嘴边,许是闻到甜味儿,寇蔻自觉张开菱唇,喝了起来。
她喝的时候很乖,小口小口地喝着,期间没有溢出半滴,很让人省心。
喝完后,寇蔻清醒不少,呆坐在床上,她嫌热,此刻把衾被用脚踢到一边,一只腿盘着,一只腿伸得直直的,露出白嫩小脚,此刻右边脚脖子的红肿十分刺眼。
寇蔻一直歪头一动不动地瞧着床边的谢无虞,谢无虞坐在一旁任凭她打量。
半晌,寇蔻伸出指尖指着谢无虞,脸上笑嘻嘻道,“我刚才还在想你是谁来着?”
喝醉酒的人脑子向来不清晰。
谢无虞挑眉,应和着她的话,“那你说说我是谁?”
寇蔻听完笑得更开怀了,滚到床边,状似害羞道,“你是我夫君呀,我就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夫君”二字,像是冬日枝丫上的一朵梅花,轻轻跌在湖中厚厚的冰层上,砸出一道裂缝。
寇蔻见他无动于衷,右脚有些痛,便伸出左脚脚尖轻轻踢向他的胸膛,谢无虞一把捉住她的脚,因为体热的缘故,往日时常冰凉的小脚此刻也红通通的。
小巧的脚指甲上挨个儿染了蔻丹,像极了外番进贡过来的红宝石,亮眼夺目。
寇蔻见他握着自己的脚不松手,干脆将脚往他衣襟里边儿钻去,谢无虞眼睛一跳,在她脚心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而后起身将她塞回衾被。
声音带不似往日的清润,带着一丝粗哑,“别胡闹。”
阿芙将水和药酒送进来,看谢无虞的脸色有些奇怪,只以为是寇蔻做了什么事儿,惹他生气。
谢无虞走向寝卧外,吩咐她,“用冷水给你家姑娘擦身,她中了药,需把药性散去。”
“至于她的脚,由我给她上药。”脚扭伤后,擦药酒时需用力揉进肌肤,才能将药效发挥大最大,这点谢无虞是知晓的。
阿芙闻言一惊,“可若是用冷水,姑娘又该起热了。”
阿芙面带希冀地望着谢无虞,“世子,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谢无虞沉默一瞬。
“并无,我就在外守着,若是有事便唤我。”
阿芙拧干巾子,将寇蔻的衣裳褪下,全身只余亵衣、亵裤,冰凉的巾子一碰到寇蔻,激得寇蔻立马推开她,“我不要这个,我要夫君。”
阿芙无奈,劝她,“姑娘,您发热找世子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帮你去热,咱乖乖的哦,用巾子擦擦就不热了。”
可寇蔻就是不让她碰,这巾子太冷了,哪有夫君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她又不傻。
依旧不让她碰,阿芙只得唤来谢无虞,本来还想着男女大防,但明日两人就要成亲,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
谢无虞进去后,没料到是眼下这幅场景,女子衣裳褪尽,雪白肌肤暴露在外,不堪一握的腰肢横斜在软衾上,不安分地扭动着,想借软衾上的凉意来缓解身上的热意。
阿芙朝谢无虞无奈摊开手,却见谢无虞眼中无一丝旖旎神色,清醒冷静至极。
阿芙是看不懂了,面对姑娘这样的玉颜仙姿,世子也能无动于衷。
谢无虞从阿芙手中接过巾子,上前几步,定定看了寇蔻几眼,微微俯身,握着巾子开始擦寇蔻暴露在外的雪肤,奇怪的是,寇蔻没有再反抗。
先是后脖颈,再是纤薄的背脊,再往下移,谢无虞眼神暗了暗,是细细的腰肢,几根红绸绳摇摇欲坠系在一起,将散不散。
他只需轻轻一扯,那细细的带子便会散开,谢无虞只停留了一瞬,便绕过绳结,扯过软衾给她遮住上半身。
最后给寇蔻擦完小腿肚后,取了药酒,将褐色药酒倒在掌心,一点点揉在她红肿的右脚背上,直至最后那抹刺眼的红再也看不见,谢无虞才放下她的脚。
手上一股药酒味儿,谢无虞皱了皱眉,正打算去洗一下,床上的寇蔻却冷不丁儿地箍住他的腰。
谢无虞没回头,他知晓,若此刻他一回头,见到的可不单单是寇蔻露在外面的纤薄背脊,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素手,他的手上沾满了药酒,不能伸手去碰她。
“寇蔻,先将我放开可好。”
寇蔻将脸贴在他背上,还来回蹭了蹭,嘟囔着,“你当我傻啊,我一放开,你就跑了。”
寇蔻抠着他腰间玉带上的盘口,“我们明日就成亲了,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看我?你抱抱我,你身上好舒服。”
眼看玉带马上就要被她给打开,谢无虞眼皮狠狠一跳,两人正僵持不下,阿芙进来了。
谢无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还不将你家姑娘的手移开?”
……
国公府,静远堂。
书房内,烛火通明,谢无虞靠坐在玫瑰椅上,面前放着茶盏,热气将他脸廓氤氲得温润柔和。
看完陈英送来的密函,“啪”一声,密函被扔进书案前的火盆中,黑烟过后,密函化成灰烬。
“今夜的事调查的如何了?”谢无虞漫不经心地开口,此刻褪去白日里的温润面孔,脸上只余阴沉冷戾。
陈英内心一个咯噔,差点就忘了真正的公子是何性子。
“属下查到这事可能与皇后有关,不过,那名在仙酿阁出现过的宫女,今晚被发现时,她早就溺死于湖中。”
谢无虞啜了口茶,轻笑出声,“倒是巧。”
陈英又看了眼谢无虞,继续道,“属下又打探了一下伯府公子荀羽,据说他终日沉迷于美色,不务正业。”
谢无虞听到荀羽的名字,就想起昨夜寇蔻与他在一起的场景,同是男子,他没忘记当时荀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好在他并未做出出格之事,那就暂且留着他的眼。
“行了,以后不用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继续盯着丞相府,我不信当年的时候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公子,属下不明白,为何您非要娶宋姑娘,公子该值得更好的。”
谢无虞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不用探我口风,待真相大白,我自会放她离去。”
“看顾她,不过是因为,她与阿灵年龄相仿,我有这样一位母亲,又怎敢误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