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被迫接触到少女白皙如玉的脖颈,一抹灼热点燃指肚,星火燎原般一路烧至无人问津的心口处。
可冰冻三尺,终非一日之寒,他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
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谢无虞抬手稍微一使巧劲儿,禁锢住他的手就乖乖地无力垂下,不想再做过多停留。
低声朝外面的人吩咐,“进来。”
寇蔻早就被烧得糊里糊涂,还当自己正在梦里和寇淮两人小酌,此刻梦中的寇淮渐渐消失。
寇蔻急了,慌忙起身上前抱住寇淮,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沙嗲,“爹爹,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寇蔻不开心,很不开心。”
屋外刚进来的俩人愣在原地,对于眼下的情形他们不知该不该回避。
只见床上着莲红衣裳的女子,此刻半挂在月白衣裳男子怀中,素手紧紧圈住男子的脖颈,温热的暖香萦绕在谢无虞鼻息间,寇蔻边哭边打嗝儿道,“爹爹,爹爹……”
谢无虞被寇蔻的几声“爹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撑在身后,等怀中女子平复下来。
陈武刚从开先的那幅公子弯腰捡鞋图缓过神儿来,短短时间,公子又喜当爹,陈武只觉得自己憋的肝疼。
不过,公子年岁大了宋姑娘那么多,当……爹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武心中正在腹诽,等谢无虞冰刀子的眼神飞过来时,他赶忙道,“公子,这样可不行啊,宋姑娘估摸是魇着了,你试着伸手拍拍宋姑娘的背。”
接着又像是以过来人的口吻补充道,“动作一定要轻、要缓,温柔一点。”
谢无虞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单手绕后掰开寇蔻紧扣在后颈的双手,起身将人塞回被窝,刹那间身上的暖香也散得一干二净。
这才点头示意府医上前检查。
……
张妈妈和阿芙带着大夫赶回清佳院时,被屋内三个大男人吓了个正着。
尤其是在看到面向窗外,面色如霜的谢无虞后,两人被谢无虞周身散发的气势震慑住,一言也不敢出。
此刻府医已经诊脉完毕,正在收拾箱笼,药方子也已经拟好,看到冲进屋内一脸紧张的阿芙和张妈妈,方才对谢无虞沉沉道。
“未足月生产,天生体弱,幼时挨过冻,受过惊,本就该好好温养着,若再像现下这般胡乱折腾,寿命减半也说不准。”
阿芙一听,忙跪下请求道,“大夫一定要帮帮我家姑娘,姑娘那么好,不能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了。”
府医没出声,等着谢无虞的吩咐。
谢无虞看着窗外空荡荡的庭院,宋烟身子骨竟这么差,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也好,取了个短命娘子回府,可以拿她打断他人的如意算盘,她若真有意外,只能怪她命该如此。
但到底心存一分柔软,沉默半晌,吩咐府道,“需用什么药材尽管从国公府出,陈武回去让周管家将药带过来,再派几名小厮,将这院子重新整顿一番。”
张妈妈听闻心下大惊?国公府,那这位岂不就是那多年未露面的谢世子?
刚才虽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但这绝不是众人口中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也不知传言怎么回事,就传成这般?
阿芙刚才一心担心自家姑娘,现在得到谢无虞的保证后,紧揪的心放下来,然后起身退到一边,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谢无虞后马上低下头。
这,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世子么?哪里又像是莽夫了呢?阿芙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但若光看长相,这劳什子世子还是配得起自家姑娘的,只是为何这世子面前湿了一块儿?
阿芙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不敢说出来。
张妈妈和阿芙留下照顾寇蔻,其余一行人行至宋府大门,恰逢外出礼佛的夫妇二人回了府,两人此刻正坐在马车内,身后的马车坐着宋嫣。
谢无虞上了车架,隔着车帘冷声道,“宋太师若连自己的女儿都看顾不好,不若早日将宋姑娘嫁入国公府,由我来代为照料。”
马车内的宋安正在给妻子揉肩捶背,此刻听到谢无虞的话,脑袋很快反应过来外面说话的是谁。
忙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朝车架内的人弯腰拱了拱手,“不知世子大驾光临,请恕宋某有失远迎。”
谢无虞暗嗤一声,这样的人,听说自己的女儿病了,一点不着急不说,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地和他攀扯。
谢无虞指间断断续续敲打在膝上,闭目沉思,很快做了决定,他原想再过段时日,可依李允的消息来看,早早请旨完婚可省去许多麻烦。
“五月初六,是个良辰吉日,届时我会来迎娶宋姑娘。”
丢下这句话,陈武驱马离去。
留下宋安怔愣在原地,他也多年未见这传闻中的世子,幼时曾见过一面,之后关于这位世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众人的口舌中,只是,单从声音而言,似乎,似乎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宋安皱了皱眉。
宋嫣扶着翠云的施施然手下了马车,来到宋安身边,睁眼看着远处的马车,“爹爹,刚才那车内的便是世子?”
宋安牵起柳芫的手往府内走,“没错,他说五月初六会来接你姐姐过府,你无须担心,他不会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宋嫣凌厉的狐狸眼往上扬了扬,“看世子这架势,倒似不是传闻那般?”声音清润而富有磁性,言谈得当,但转头一想到传闻,宋嫣只觉得无趣。
宋安不以为意,冷哼一声,“一个没落的国公府而已,不必在意。”
复又想起了什么,宋安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眼里精光闪烁,“最近和太子相处如何?太子虽已有了正室,但后院还算干净,你若能取得他欢心,成为良娣,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呐。”
宋嫣垂眸嫣然一笑,翘起的狐狸眼好似把钩子,挠人心绪。
红着一张脸扭头往府内走去,“爹爹,您就别打趣女儿了。”
柳芫是很乐意宋嫣嫁的好,但一想起刚才谢无虞的话,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叹了口气,“我去看看阿烟,老爷先去忙。”
宋安一听寇蔻的名字,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过他也没阻止柳芫,只嘱咐道,“那夫人快去快回,且莫让她将病气过给你。”
宋嫣听寇蔻病了,拉着柳芫的袖子道,“阿娘,要不我同您一路,姐姐回府有几日了,我们姐妹都还没一起谈过心。”
柳芫拍了拍她的手,“你父亲说的对,莫将病气儿过了去,待她好了,你们姐妹再好好儿聊。”
……
林妈妈殷勤地在前边儿给柳芫带路,时不时讲几句时下趣闻,逗得柳芫眉开眼笑,自然又得了不少好处。
待来到清佳院,柳芫看见冷冰冰、空荡荡的清佳院,内心有丝不自然。
张妈妈抬头见到院内的柳芫,忙迎了上来,“夫人来了,大姑娘正发着高热,夫人要进去看看吗?”
柳芫不知怎地想起自己生产时,也是发着高热,去了半条命生下寇蔻,闭眼都是过往那段将死不活的模样,年龄越大,也更加看重自己的身体。
摆了摆手,“罢了,你好好儿照顾她,府医马上来。”
张妈妈点点头,如实道,“世子刚才已带着府医为大姑娘诊治过,想必马上就会命人送药过来。”
正说完,陈武和周管事带着几名花匠和小厮,花匠手里抬着五彩斑斓、艳丽亮眼的鲜花,周管事向柳芫拱拱手,“夫人安好,世子特命老仆给宋姑娘添置些东西,并送些药过来。”
这话说的柳芫脸色红一阵的白一阵,脸上面子挂不住,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那你们先忙,我改日再过来看望阿烟。”
……
寇蔻是被一阵又一阵苦苦的药味熏醒的,睁开眼的瞬间,头晕眼花,床帐顶部天旋地转,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寇蔻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阿芙。”
阿芙听到后,忙用手摸了摸药碗的边缘,不冷不烫刚刚好,将碗放下,起身来到床边挂起一半床帘。
将寇寇扶起来后,垫了软枕在寇蔻身后,而后笑吟吟道,“姑娘可算醒了,咱们把药喝了,姑娘就不难受了。”
寇蔻从小喝药已经喝习惯了,并且喝出了许多门道,从不用勺子一勺一勺舀着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乖乖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咂咂小嘴儿,“有蜜饯儿么?苦得慌。”
阿芙用帕子擦了擦她唇角,“姑娘稍微忍一下,我去问问张妈妈。”
阿芙走前,将窗开了条缝儿,散了屋里的药味儿,又将床帘压在褥子下边,这才往外走去。
喝完药,寇蔻感觉身上没有那么沉了,脑袋也不晕了,现在躺在床上,脑袋特别清晰,她怎么觉着自己好像看见了爹爹呢?似乎还抱着爹爹大哭了一场?可那身上的味道和爹爹身上的气息一点也不像,原来都是梦么?
寇蔻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体不那么难受了后,起身披了一件白色外袍,来到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尽管屋里的药味儿已经散了一半,但还是残留着些许。
伸手推开罗汉床边的窗户,立马就有阳光照了过来,暖融融的,寇蔻舒服得像阳光下晒太阳的猫儿般眯起了双眼。
窗户一开,可以看见整个院子,院子里陡然多出那么多人,寇蔻揉了揉眼睛,其中一人怎么像那次在驿站遇到的那个刀疤男呢?
他在做什么?在种花儿栽草?
寇蔻心下惊奇,朝陈武喊了一声,“嘿,我们见过呀,你怎么来了这里?”
正在栽花种草的花匠、周管事,抬头往窗边望去,少女的手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半挽的长发将她整个人显得更加人畜无害。
这可是公子的人!怎么能被这些粗鲁野蛮的花匠看了去。
陈武狠狠瞪了一眼几名花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弄完赶紧结账去。”
周管事笑而不语,未来的少夫人和他预想的还真是哪哪儿不沾边。
陈武说完后,扯了墙角的一根蒲草,三下五除二地编了一只简易兔子,又把沾满泥土的手在身上使劲儿擦了擦,这才来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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