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如果是黑暗向导的话……

厉庄是最后一个返回哨兵临时休息区的。

为了可以远离那片绿洲的未知磁力区域,单是路程就隔了甚远,时亦司扶着厉庄的时候,可以看一整片平坦的荒漠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除了前面那部分有幸享受导素的幸运儿,剩下的那部分人处在戚阎震晕的昏『迷』当中,披着单薄的星光一动不动。

虽然知道今晚并没有出现质『性』的人员伤亡,这样满目疮痍的画面落入眼中,依旧让时亦司忍不住地了个激灵:“『操』,看起来怎么瘆人……”

厉庄:“上了战场,以后你会见更瘆人的。”

时亦司在这样的情景当中心里发虚,走神片刻才反应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厉庄整个人脱力得厉害,正想找地方休息,刚一抬眼就看了迎面走来的秦玉成,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去。

时亦司也看了秦玉成这位哨兵领队,毕恭毕敬地招呼:“秦教官好!”

秦玉成很客气:“辛苦了,这里交给就好。”

时亦司笑:“好嘞,那回去了!”

厉庄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时亦司离开后,才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秦玉成伸来扶他的手:“让让,自己走。”

秦玉成悬空的手在那停留了片刻,最后悻悻收回,长吁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刚才处都没有找你,怕……”

厉庄抬眼看了去:“怕什么,怕也因为精神力失控而彻底发疯?”

他一路来跟时亦司好声好气的嬉笑神态早已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层层笼上的阴霾。

见秦玉成一时间没有接话,冷笑了一声:“放心吧,不会重复父亲走的老路,至少,绝对不会在你的面前疯掉。”

说完,厉庄将长腿一抬,散落在脚边的沙土块在空中划一个悠长的弧度后,在远处重重落下。

他没有再搭理陷入沉默的男人,双手往裤袋里一塞,只留下了一个充满着压抑戾气的身影。

新建的休息区根来不及搭建营帐,所有的设备都留在前面安寨的绿洲当中,全员完成逃离之后,不得不在这片空旷的荒漠当中『露』天上一夜。

但即便如此,很多人精疲力竭下也已经昏睡了去,由远而近,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厉庄原算去找凤辰,这个时候忽然间就没有了心情。

随便找了个少人的地方坐下,靠在军备车的轮胎上,抬头看去,万千星辰仿佛都彻底卷入了深邃的眸底。

夜已经很深,周围也陷入了混『乱』后的宁静,他却久久不敢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一个近乎癫狂的身影就如梦魇般,脑海深处咆哮着想要冲出。

曾经,厉庄跟秦玉成的关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争锋相对。

当时秦玉成是他父亲厉金的副官,隔三差五地也会往他们家里跑,在厉庄小的时候,倾囊相授地教了他很多东西。

仔细算来,比起忙碌无比的厉金,秦玉成或许更像是厉庄的启蒙老师,一度是位很让他敬佩的长辈。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厉庄没敢去扰厉金办公,就成天往秦玉成的办公室里钻,要闯出点什么祸出来,也都是由这位副官大人帮忙兜着。

记得在那其间闹最大的一件事,甚至惹得秦玉成厉金责罚,抽了整整三十下鞭子。

厉庄一直记得那天大概是自己记事以来第一次掉眼泪,明明这顿鞭子如果落在自己身上能不吭一声,可是看着这位护短的长辈替自己挨罚,愣是不争气地破了心理防线。

当时厉金一脸严肃地教训他说:“看没,如果以后再这么『乱』来,你秦叔得再替你领罚!”

也不管这句话厉庄底听进去了多少,在那之后,确比以前要收敛了很多。

以前的往事陆续浮上了脑海,让厉庄不可避免地有些恍了下神,眼角凛冽的夜风吹得有些生涩。

当时他真的很尊敬秦玉成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辈,直……那一场守卫战役,眼睁睁地看着陷入暴走的父亲独自一人拦在敌方大军跟前,以身殉战。

精神图景崩塌瓦解的惨剧,对于厉庄来说其并不陌生,他的曾祖父是这样,祖父是这样,一直……他的父亲,也落了个同样发疯崩溃的结局。

宛若一个诅咒,世世代代地追随着他们厉家的哨兵。

但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是遗传基因作祟,厉庄却依旧坚定地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战役结束之后,厉金带回来的遗体当中,确一度检测了科波霉素的成分。

厉庄很清楚,这种极度破坏哨兵精神力稳定『性』的试剂,对于深知自身家族基因缺陷的父亲而言,是绝对不可能选择使的。而当时厉金一同留下来抵御敌军的,就只有秦玉成这个随身副官了。

同样的,秦玉成也是在这场近乎全军覆没的守卫战役中,唯一全身而退的职衔军官。战役结束之后,加官晋爵。

厉庄缓缓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有些微颤的指尖。

以前他一直无法想象父亲在陷入彻底疯狂的时候,底会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崩溃,而今晚,就在临近彻底暴走的边缘,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切身的认知。

但也只是那么的一瞬间。

就在所有理智险些吞没的霎那,那个突然想起的声音,将他步入深渊的边缘豁然地给拽了回来。

厉庄想着,嘴角不由重新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谁说西塔活阎王冷血无情了,这不是,明明挺温柔的。

-

相比起东塔那片要死不活的状态,西塔休息区相对而言要好上很多,虽然导新兵们一个个也紊『乱』混杂的精神力搅得头疼,眼下喘气后,已经又都三两个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起了晚上的惊心动魄。

或许是因为周围太吵,戚阎眉心紧抿地躺了很久,心烦意『乱』地硬是没能睡着。

某方面来说,今晚算是他第一次正式跟哨兵进行这样的精神链接,总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受了厉庄那副没心没肺背后深藏的一抹阴霾。

也不知道厉庄人是否知道,他的精神图景像极了一副随时可能碎裂的拼图,仿佛轻轻一碰,无法挽回地堕入破碎的深渊。

都说精神图景是人最真的映衬,这无疑跟戚阎认识的那个傻『逼』完全不同。

时亦司回来的时候恰好看戚阎翻了个身,顿时凑了去,传递他东塔休息区带回来的最新情报:“可以啊戚阎,一战成名!你知道东塔那边怎么传的吗,现在都差原地建个庙你给供起来了。据说他们回去后算给你做面锦旗,上面就写‘再生父母,阎王转世’,牛『逼』大了啊!”

“你喜欢就自己去领。”戚阎将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面无表情地看了去,“没兴趣认那么多儿子。”

“咳咳咳!”时亦司一句话呛得连翻咳嗽了一阵,一时间也是哑然,片刻后才突然想起什么,忽然神秘兮兮地凑了戚阎的跟前,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的声音问道,“哎先不说这个,那啥……你跟厉庄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听那个名字,让戚阎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啊!”时亦司急得不行,直奔主题地问道,“你没发现吗,你能他安抚稳定,说明匹配度起码95以上啊!”

“发现了。”戚阎沉默了一瞬,“那又怎么样?”

要是经今晚这么一拨都没意识,那他就真的不止是迟钝那么简单了。

一提这个,之前精神链接期间那种隐约异样的感觉似乎又若有若无地浮了上来,这让戚阎终于按捺不住地坐了起来,有些烦躁地包里『摸』了一瓶矿质水出来,仰头连灌了几口。

“『操』,怕你没注意,特意跑来提醒一下呢。”时亦司对这个分平淡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了更深入的八卦,“既然你都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接下去准备怎么做?”

戚阎正在喝水,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怎么做?”

“就是那个。”时亦司就差“期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所以你们……有算要结合吗?”

戚阎在喝水的动作豁然顿住,随着喉咙口剧烈地滚动了两下。

“噗——!”

他底没能忍住,呛得直接一口喷出,正好给时亦司彻头彻尾地洗了脸。

时亦司凉得跳了起来:“卧槽!”

周围一时间只剩下了一阵连翻咳嗽的声音。

许久之后,戚阎声音直接一沉底:“匹配度高而已,也不是唯一的匹配对象,没必要考虑这种问题。”

时亦司抹了一脸,原想说些什么,戚阎一记眼刀扫,顿时识趣地话锋一转:“好嘞,您说得很有道理。”

话音未落,内心已经毫不犹豫地补了下去:有道理……个鬼啊!

要是匹配度有那么容易凑上,达维特军塞内部就不需要有那么多的单身兵了!

更何况,经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出,戚阎的名号也算是彻彻底底地出去了,别说出现80匹配度以上的结合哨兵有多难,就算真的存在另外一位,在让人怀疑除了厉庄之外,谁有那贼胆敢来要这位活阎王啊朋友!

时亦司内心吐槽无数,但是碍于戚阎的『淫』威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在旁边找了个位置也乖乖地了个地铺休息,独自一人默默消化起了今天收获的那些分爆炸的信息内容。

绝大部分的新兵都不习惯这种『露』天场合,一片漆黑当中,久久难眠。

同样没有入睡的,有随队的一众教官们。

总战备车里的灯光一直亮着,西塔的三名责任教官在车厢里刚结束了一番讨论,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许音终于简修贤总结的那些内容中提取了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戚阎精神力的情况和们都不一样?”

“除了这个之外,想不其他的可能『性』。”简修贤结合自己目前了解的情况,分析道,“晚上你们也已经看了,戚阎展开精神领域的时候并没有使任何的精神技能。如果单单只是正常地施放精神力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只能意味着——他的精神力对于哨兵们而言,并不像们这样起常规的安抚效果。”

许音是觉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安抚效果……”

简修贤非常肯定地道:“所以才说是镇压,一种非常强势的,强行稳定住所有哨兵精神力的镇压。”

许音愣了:“这可能吗?”

简修贤顿了一下,显然也知道自己或许有些异想天开,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因为兴奋而隐约间有些颤抖:“如果是黑暗导的话,或许,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许音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简修贤,一时间不知道是这个男人发疯了,是自己疯了而产生的幻听。

黑暗导?

所有人都知道,放眼全星际,都已经有将近五百年没有黑暗导产生了!

简修贤失笑地摇了摇头:“你也别这样看着,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太激进,但是,这又确是能想的唯一可能。其戚阎第一次在安抚课上的表现就应该联想的,当时的情况看来,他的精神力对哨兵确不具备任何的安抚效果,反倒攻击『性』强得惊人。”

“有意思!”不许音开口,一直没说话的彭寿忽然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眉目间满是兴奋的笑意,“几天应该就能够抵达无人洲谷了,时候进行分组训练,那戚阎放的名下,倒是要好好看看。”

许音原震惊不行,听彭寿这么一说,顿时警觉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当然是『操』练新兵了!”彭寿看了她一眼,“那些软脚虾们也就算了,要是真刀真枪地练起来,难道指望靠你们那些不痛不痒的手法,去锻炼出什么有能耐的精兵吗?”

一番话气得许音脸『色』一红,但一时间也没办法反驳,咬牙道:“你要练也可以,但是话先说在前面,可别趁着机会公报私仇,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彭寿知道许音暗示的是入塞第一天当面顶撞的事,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没必要紧张。只有没的废,才会不入眼的手段垮,就看那戚阎是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