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了。嫏
这已经是杨宝瑞第二次强行插手自己部门的人事任用问题,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杨树谭就算再感激杨宝瑞提拔自己,心中也萌生不满。
不过表面上他却好像没任何反应,一副很赞同的样子点头道:“苏援朝文化水平高,虽然刚进厂,但他既然负责了厂报那一摊子,再给他加加担子,负责广播站,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年轻人嘛,就得多给他们锻炼的机会。厂长,我没有意见。就是……”
“就是什么?”杨宝瑞问道。
“就是广播站也是个副科部门,苏援朝以办事员的级别主持厂报已经让基层的同志们很不能理解了,现在再让他负责广播站,我怕一些本来能力够资历深的老同志会有意见,闹情绪……”杨树谭看向杨宝瑞,“万一他们闹起来,我怕对苏援朝同志的影响也不好,毕竟他的工作分配没有先例可依……”
没有先例可依,换句话说就是不合规。不合规的事情被闹到上面去,就算你杨宝瑞是厂长,只怕也很难交代。这就是杨树谭想表达的意思。
“你说的能力够、资历深的老同志,指的是那个李路程吧?”杨宝瑞看向杨树谭,“他还闹情绪?他有什么脸闹情绪,一点担当都没有,做事毛毛躁躁的。本来我也打算把广播站交给他,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知道这个李路程昨天在我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树谭愣了一下。嫏
“他和张春梅两个人去告苏援朝的状。”杨宝瑞道,“我问是谁的主意,他把责任推到张春梅身上了。”
“愚蠢!”杨树谭差点下意识骂出了声。
“不管到底是不是张春梅的主意,他一个大小伙子这点担当的勇气都没有,能当大任吗?”杨宝瑞道,“而且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他的表现也是极不成熟的!不服组织安排,告同志的刁状……念在他是初犯,我就不做出更严厉的批评了,但这个人需要在基层再好好磨练磨练,好好磨掉他身上不好的风气!”
“是,这件事我检讨,是我疏于管教,没有做好这个小同志的思想教育工作。”杨树谭道。
杨宝瑞没接他的话,继续道:“至于苏援朝的资历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次领导……嗯?回来了!”
杨宝瑞正打算透漏些内情给杨树谭,抬头一看,就见李新民的车子开了过来。
车子停在两人旁边,后排两边车门打开,李新民和苏乙都从车上下来了。嫏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苏乙瞬间就收获了一大波恶意。
“厂长!”李新民和苏乙齐齐跟杨宝瑞打招呼。
“事情解决了吗?”杨宝瑞点点头,问李新民。
“很顺利。”李新民笑道。
“那就好。”杨宝瑞这才看向苏乙,“援朝,是我们当领导的关心不够,让你受委屈了。”
“厂长您言重了,是我给厂里惹麻烦了才对,害得领导们为我担心,我很惶恐。”苏乙道。嫏
杨宝瑞笑道:“这可不是麻烦,是荣誉!”
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道:“还有些时间,新民,援朝,咱们先去会议室碰个头。”
“好厂长!”李新民对苏乙招招手,“来,你自己跟厂长汇报汇报情况,他可没少为你担心。”
“是。”苏乙急忙快走两步,走到杨宝瑞右侧,两人边往前走,苏乙边跟杨宝瑞叙说起来。
李新民自然而然也走到了苏乙的右边,时不时笑呵呵补充两句。
厂区现在所有人都在外面打扫卫生,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太多,不管是认识苏乙还是不认识苏乙的,都纷纷侧目,惊讶不已。
毕竟在旁观者看来,这是两个厂长把苏乙让在中间,三人一起谈笑风生。嫏
宣传处这边的人更是目瞪口呆,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精彩,包括杨树谭在内。
“老咯,未来是年轻人。”沈红彦最洒脱,很快便自嘲一笑道。
杨树谭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么觉得这苏援朝有什么事情越过咱们两个,直接跟两位厂长越级汇报了?”
“呵呵,我不清楚,等我了解了情况,我再跟您汇报。处长,那我先忙去了。”沈红彦笑呵呵转身离去。
“老狐狸!”杨树谭嘀咕一句,对沈红彦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
很快李登峰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严肃。
“处长,这苏援朝到底什么情况?”嫏
“我也想知道。”杨树谭没好气地道,“问题是人家没告诉我。”
“这太不像话了吧?”李登峰皱眉道,“他想干什么?”
“人家有两个厂长撑腰,想干什么都行。”杨树谭阴阳怪气道,“刚才下了车,人家眼睛都没往我这儿看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的下属呢。”
“太嚣张了!”李登峰面色一沉,“处长,这个苏援朝要是这样的态度,以后咱们宣传统战处的工作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工作风气只怕也会被他带坏。”
“我能怎么办?刚才杨厂长钦点他做广播站站长。”杨树谭道。
“什么?”李登峰瞪大眼睛,“杨为民呢?”
“说是下车间了。”杨树谭道。嫏
“这……杨厂长太霸道了吧?”李登峰恼怒道,“咱们部门的人事任用,他直接决定,那还要咱们做什么?他也太不尊重我们了吧?”
“机构改革是他推行的,他有理由伸手的。”杨树谭微眯眼睛冷冷道,“但也到此为止了。要是再伸手,就是不要脸了。”
李登峰不服气道:“苏援朝已经负责厂报了,凭什么还要占个广播站?轮也轮到路程了吧?”
“要怪就怪李路程自己不争气!没担当的蠢货!”杨树谭提起这个就来气,当下把事情跟李登峰说了一遍,“你这个堂弟真是没脑子,杨宝瑞最讨厌告诉他张春梅不是普通人吗?他这么干不是把张春梅得罪死了吗?”
“我没来得及说……”李登峰一张脸黑成锅底,恨铁不成钢咬牙道,“狗肉上不了席面!”
“过几天把他调到综合办去吧。”杨树谭摇摇头,“他这么一干,他在老沈手下没办法呆下去了。不能去你这儿,要避嫌。”
李登峰一犹豫,道:“梁大姐这次肯定意见很大,她会不会给路程小鞋穿?”嫏
“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调到别的部门去。”杨树谭道,“不过说起来,苏援朝这事儿也间接帮了你。本来扶你一把的事儿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杨厂长开口,但他都伸了两回手了,我提一个要求,他好意思不满足我?”
李登峰顿时振奋起来:“处长,劳您费心了!”
宣传统战处成立后,分为三个科室,一个是党建统战科,一个是综合办,一个就是沈红彦主管的新闻广播站。
杨树谭荣升这个部门一把手,手底下三个正科室,由沈红彦负责一个,原统战科科长刘颖负责一个,剩下一个,则暂时任用一个副科干部。
按理说刘颖肯定要负责党建统战科的,综合办这边则顺理成章由老党员梁艳秋挑起大梁来。
但杨树谭却想提拔李登峰,让李登峰成为科室的负责人之一。
把李登峰调到综合办来顶替梁艳秋,这样就吃相太难看了,而且李登峰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压服梁艳秋。嫏
因此杨树谭想了个馊主意,就是把原统战科科长刘颖调到综合办,让他当这个正科级的办公室主任,梁艳秋做他的副手,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刘颖调过去后,党建统战科这边就腾出了位置,又没有正科干部人选,李登峰挑大梁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得不说,杨树谭这操作还是够骚的。
他已经说通了刘颖,但梁艳秋这边就不好交代了,这位老大姐意见很大,如果杨树谭得不到上面的支持,厂里肯定也要顾忌梁艳秋的感受,他的计划只怕要泡汤。
杨树谭正愁怎么跟杨宝瑞开口,因为苏乙的事情,他觉得这事儿把握更大了些。
两个厂长和苏乙说说笑笑并排走的一幕,让厂里瞬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苏援朝其实认了个大官儿当干爹,所以两个厂长才这么巴结他。嫏
也有人说,苏援朝其实是秘密战线的,宣传干事的身份只是他的表面身份,实际上他来厂里是抓敌特的。
还有人说,苏援朝其实就是下一任厂长的人选,这事儿已经定了,他有个亲戚偷偷看到过任命文件……
一片沸沸扬扬中,易忠海、刘海中和傻柱、秦淮茹四个人也紧赶慢赶回了厂。
听了厂里各个版本关于苏乙的流言,四人啼笑皆非。
不过苏乙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他们心里也直犯嘀咕。
一大爷和二大爷都是高级工,来晚点儿没什么事儿。
傻柱在厨房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说他。嫏
但秦淮茹不一样,她就是个普通女工,还有个对她不怀好意的车间主任,一到车间她就挨骂了。
“秦淮茹,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随意迟到,无组织无纪律!要是都像是你这样,生产任务还怎么完成?”
“主任,我是有正事儿,不信你问问易忠海和刘海中他们,我们都是因为一档子事儿迟到的……”
“我不管!”郭大撇子冷笑一摆手,“你是我车间的,我只管你!秦淮茹,你既然来得最晚,那你就去打扫厕所吧!”
“我……”秦淮茹既要争辩,一边的傻柱看不下去。
“郭大撇子你特么找抽是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傻柱,我管我们车间的工人,关你什么事儿!”郭大撇子怒喝,“我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怎么就欺负人了,你特么少胡说八道!”嫏
“我看你丫就是欠抽!”傻柱卷着袖子就要上前。
郭大撇子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别人可能会顾忌他领导身份,但傻柱不会。郭大撇子很清楚,要是真被傻柱逮住,傻柱真收拾他!
所以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傻柱回头对秦淮茹挤挤眼睛,笑嘻嘻道:“该干嘛干嘛,甭搭理他。”
“人家是领导,人家拿着规矩说事儿,我能不搭理吗?”秦淮茹无奈道,“你把他吓走了,他回头变着法整我……唉,你快走吧,甭管这事儿了。”
傻柱气呼呼道:“我迟早把他郭大撇子整个服服帖帖!”嫏
傻柱气呼呼走了。
秦淮茹最终还是忍着委屈去打扫卫生间了。
他们车间女工多,负责的片区刚好是领导办公楼,秦淮茹负责打扫的厕所就在楼里。
到了厕所门口,她戴上口罩袖套就开始忙活。确定男厕所没人后,她决定先迅速把男厕所收拾了,省得待会儿万一来人了,她还得出去让位。
就在她奋力冲刷便池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
这领导办公楼里呆的大部分都是领导,秦淮茹也不看是谁,头也不回地道:“领导您稍等,我这儿马上就收拾好……”
“秦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嫏
这声音让秦淮茹浑身一震!
苏乙!
秦淮茹不敢回头,突然涨红了脸。
在这一刻,也许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苏乙了!
因为对苏乙的那份绮念,因为面对苏乙的自卑,她一直都竭力把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展示给苏乙看。
她希望苏乙看到自己的美貌,希望苏乙看到自己朴实的品质,她希望苏乙能够对她有好感。
但她绝不愿意让苏乙看到她打扫厕所的狼狈模样!嫏
这让她感觉到难堪,甚至屈辱!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想苏乙以后想到她,脑子里就是她这一刻打扫厕所的样子。
天知道秦淮茹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转过身来。
好在口罩挡着她的脸,也挡住了她的不堪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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