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 老黄 珍惜眼前人啊

所谓山岗,指得便是矮山。

俗称小山包。

似这般小小山头,怎经得住山君折腾,成了好大好深的一个坑。

改天被人看见,该会当成仙人做法,将这小山包给刨了去。

叶清现今已失去知觉,卧地而眠。

杨书那边,与此处刚断联系,这位豪饮十八碗,超越自身极限的“好汉”,便失去了气力。

口中还呼喝着:“我打我打!”

脚下却晃来晃去,站不稳当,小风一吹,便往地上跌倒。

当的一声,碰个结实。

却愣是没磕醒,反而打起鼾,呼出的都是酒气。

更要说上几句梦话。

“好大虫!”

“打!”

“吃我一拳!”

那架势,和寻常醉汉,并无多少区别。

一旁的山君已然化为人形,他一边大力搓揉着后脑,一边死死盯着睡着的叶清。

“这小酒鬼,怎可能有这般大的力气!”

想那山君活了两千多岁,历经大小战事颇多,自然是吃过亏的。

可从没有那次,吃亏吃的如此莫名其妙。

“这小子五百年道行,确切的很,可一打起来,竟能把我都压得抬不起头,莫非他才是大乾第一高手这不是开玩笑嘛!”

真正交过手,山君对那三山五岳压在身上,无论如何挣脱不得的力量,可是深有体会。

现在回想起来,多少也有些后怕。

正要稍微动动脑子,就晓得这股力量,不可能来自一个小娃娃。

“看来咱今天,多半是着了某个高人的算计啊!啧”

其实吃亏什么的,与山君而言并不可怕,关键在于,他左想右想都想不通,那高人是如何做的法。

竟是这般难以揣度,不着痕迹。

但毫无疑问的是,有这不知深浅的高人在上京城中,的确不好胡作非为。

如此想着,山君尤自揉着脑袋,小声念叨:

“真是一个个防我跟防贼似的!嘶!疼疼疼这手也太黑了!”

在山君左近,是那岳麓书院的士。

他这心情,比着山君还要激荡。

只因那叶清,也曾是岳麓书院的弟子,这位曾教习还是其恩师。

那真是知根知底,再了解不过。

却没成想,今天见着

这叶清能把那山君按着打!

那可是长白山的山君啊

毫不夸张的说,曾教习正在怀疑人生。

他看着熟睡的叶清,心中不停念叨:“我这徒弟经历了什么,居然这么能打!”

旁边二为高人,各自陷入思索,沉默不言。

日头下除了清风,与叶清的鼾声,便再无别的声响。

厉江擦干耳边血迹,呼吸都很小心。

其实他这里,倒没有别的想法,只觉着很遗憾。

今天,可是让这姓叶的出尽了风头。

看看把这两位吓得。

“唉这么爽的事情,嘛时候才能轮到我啊!不行这次回去得求求杨先生,下回让我也耍耍威风!”

心中感叹几句,厉江觉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便迈开步子,弯腰扛起昏睡中的叶清。

又朝山君与曾教习招呼了一声:

“两位,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净妖司那边,可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山君迅速回神,放下搓揉伤口的大手,哈哈一笑:

“那感情好,我也跟去看看!”

曾教习跟着点点头,走过去同厉江一起,架起了叶清。

言道:“我也有许多问题,想问问净妖司的高人。”

他们那边如何作想,却也干涉不到这边的杨书。

此时的他,正抱着小狗。

与“病弱”的泪春一起,在南城街道上,慢悠悠的散步。

维持一个多月的紧急宵禁,已经在前几天,放宽到了原先的标准。

这对许多小民来说,都是一件舒爽事。

尤其是许多做小买卖的。

这意味着,比着过去的一个月,他们能多出一个时辰,用来赚取银两。

对杨书而言,他也能多出许多时间

用来闲逛。

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太多的烦恼用来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

只因这个烦恼,已经被他转嫁给更专业的人。

对了,今天,他也还有个任务。

那老板娘,让他回去的时候,带上些排骨,晚上炖着吃了!

啧杨某人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也不知这样的生活,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杨书转过头,悄眼看向泪春。

这姑娘尚且一无所觉,拉着他的胳膊,两眼四处乱瞟,确确实实是逛街状态。

偶尔还说笑几句,很放松的样子。

虽然穿着普通是来自隐娘的衣服,只在胸口,被她改大了一号,看起来并不醒木。

但这长相实在是水灵

走过路过的爷们,难免多瞅几眼,并递来艳羡的目光。

难怪隐娘都有危机感

杨书也多看了几眼,用的却是天眼。

这姑娘的伤势,竟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铁拐李的手艺,真个儿是好的过分。

他回转目光,开始琢磨。

隐娘脸皮薄得很,这几日赖在他家里,也是以男女有别,照顾伤患不方便为由等泪春伤势好了

指定是要走的。

哎呀,我的红烧排骨,四喜丸子,糖醋里脊,九转大肠,还是香喷喷的酱猪蹄!

嗯也不知道,老板娘做粥的功夫怎么样

总之,简单了解之后,人家可不光会做一碗面。

只是阳春面做起来最简单而已。

杨书不禁砸吧砸吧嘴。

他可是老饕餮了。

如此大厨,要真放跑了,感觉好可惜啊

另一边的泪春,却是看着家书画店店铺,对着摆在外面的几幅字,狠狠的吐槽了几句。

言说这是门都没入,也好意思出来做买卖。

可杨书却连“嗯”都没嗯一声。

她微微蹙眉,觉着有些奇怪。

看过去,却见杨书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反倒是那哮天犬,嚎了一嗓子:

“确实丑,也就比这姓杨的好上那么一些些!”

奈何泪春听不懂,只笑着摸了摸狗头。

杨书这才回神,觉着哮天犬这话莫名其妙,疑惑问道:

“怎么了?”

“没事儿。”

泪春回以微笑:“咱们也快些吧,买了东西也好回去,可别让那人等急,跑出来撕了我。”

杨书沉吟,点头说道:

“也好,那咱快点吧。”

二人正欲加快脚步,却听得背后有人说道:

“呦呦,你这后生,怎的冷落了佳人!”

这语气贱兮兮的,讨打的很。

杨书眉头一挑,回过头去,上下打量:

“呵你这厮,倒是好久不见,这刚一照面,就来找我的麻烦!”

却是那卖黄豆的老黄。

依旧挑着担子,穿短衫,草鞋,皮肤黝黑,稀疏的头发乱七八糟。

如杨书所说,二人的确有阵子没见过了。

约莫是在巴蛇闹京城前后,这厮就不见踪影。

是以有这么一说。

这老黄听见了,却是龇出黄牙,说道:

“你这后生好不讲理,你当我这豆子是大风吹来的,这不得忙活一阵子!”

杨书恍然。

忙这个去了啊!

便笑道:“哪你这回来刺挠我,可是想让我照顾照顾生意?”

老黄顿时撇嘴:“快得了吧,你这厮小气得很,三两二两的生意,也要照顾?”

“嘿,这话说的,你干脆别卖,一天送我二两可好?”

“那不行不对,被你扯远了,爷们叫住你,是看你对人姑娘不上心,忍不住要说几句!”

老黄打量他们一眼:“唉,过来人的真心话,对身边人好点,不然到我这岁数,有你后悔的。”

一旁的泪春,起先不大敢说话。

这小贩看着普普通通,和茶楼中的安老板一样。但她总觉着是自己看不透。

毕竟杨书的朋友,没一个是简单的。

尤其这位,说话还这么不客气,杨书却还这么乐呵。

可听见这“对身边人好点”的言语,还是没忍住,眼光大亮,

抱紧了杨书的胳膊,欣喜言道:

“谢过老翁点拨,泪春定然一心一意。”

杨书一脸迟疑,看着有些赶感伤的老黄。

他依稀感觉,这小贩消失的时间里,可能不仅仅是务农。

大概率还办了件丧事

便也点头,说道:

“难得有了句人话,叶某记住了!”

老黄又笑骂几句,各自做别。

却不说那杨书与泪春,去肉铺买了排骨,回家给隐娘红烧了吃,是如何享受。

单说这老黄,走街串巷之后,也在宵禁之前,拖着身子回到家,又打水洗了洗汗,方才觉着敞亮。

上京的夏天,自是闷热的。

但如今鳏居的老黄,却觉着有些凄凉。

杨书的感觉的确没错。

老黄消失这段时日,确实送别了自己的发妻。

但这种事,怎可能和杨某人多谈

今个儿又被杨书引动心思,枯坐中,也回忆起诸多往事。

人太穷,却竟连个牌位都立不起。

这边愁苦着,却有人大力敲门。

老黄急忙起身,往外行去,攀谈过后,眼前就是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眼泪都差点出来:

“老天爷啊,你真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

那敲门的,却是来报信。

说这城外农庄出了一桩奇事,是旱地里起了旋风,糟蹋了几个农庄的田地。

其中,就包括这老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