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可不像是仰慕才华的模样。
杨老爷却眼睛一亮,上前打开了门:“真的?”
门口的打手点头:“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你们要是不答应,那就还债。”
杨老爷回头看向楼宇:“阿宇,家里如今不宽裕,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你看这事……”
楼宇不说话,也并不挪动。
杨老爷不敢强求,也不敢太劝着,又问门口的几人:“确定只是喝酒?”
打手一副随时要冲进来打砸的模样,满脸凶狠:“东家是这么说的,事实如何,还得你们自己去看。”
杨老爷有些被吓着了,一手抓着一边门扉,用身子挡住门口的几人,不让他们进来。
打手也在暗中注意着屋内的情形,见杨老爷劝不动。几人低声说了几句,为首那人再次开口:“东家说了,他很喜欢楼秀才的诗词,只要他愿意见面,你们只用还八成。”
别看没减多少,但耐不住杨成宝欠得多啊!只吃一顿饭就能少近百两……这么值钱,杨老爷又是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放过?
不想为难继子的他,几乎是立刻转头:“阿宇,你千万帮我这一回。”
楼宇知道这里头有诈,如果真的是仰慕他的才华,完全没必要拿银子来换。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消息最是灵通,认识的人也多,七拐八弯总能把他约出去。如今却大费周章拿银子来换,一看就有问题。
有些事情,避是避不开的。他侧头看向秦秋婉:“我先送你回府,然后再去赴约。”
“我跟你一起去。”秦秋婉笑吟吟:“免得他们给你安排花娘。”
楼宇失笑。
边上的杨老爷和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楼家母子都明白,这个姑娘好像真对楼宇动了心,这般毫不掩饰,看来是非君不嫁了。
一家人都挺欢喜。
杨老爷欢喜之余,又想着等得空,一定要打听一下这姑娘的家世,楼宇年纪轻轻就已是秀才,可不能随便娶一个人进门。至少,得对自家生意有些助力才好。
两人上了马车,跟着打手左绕右绕,很快就在花楼外停下,打手看到探出头的秦秋婉,似笑非笑道:“姑娘要进么?怕是有些不太方便,于你名声有损,姑娘还是留在马车上等吧!”说着,冲着楼宇伸手一引:“秀才公请!”
楼宇却不动:“我不喝花酒。再有,李姑娘跟我一起来的,你东家若是真有诚意,就该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打手讶然,再次道:“东家已经等着了,只见一面,少还两成银子呢。”
楼宇放下帘子:“又不是我欠的。”
他还吩咐车夫:“送我回家。”
打手中有那机灵的已经跑了进去。
马车缓缓驶动,都走了一段路,身后有马车追了上来:“楼秀才,再听我一言。”
“东家说了,是他思虑不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合适。东家已经让人在两条街外的客栈里席开一桌,就等着您上门。”打手有些急切:“小的在前带路,您让马车跟着就成!”
说着,马车已经冲了出去。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楼宇压根就没想躲,他还想早些弄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回头好好娶妻过日子呢。
客栈不大,并不是城里有名的那几间,两人进了客栈之后,那个打手似乎已经问明白了地方,带着二人直接上楼。
这是一个两层半的小楼,三楼上似乎不接客。但他们却走了上去,由此可以看出,这间客栈和打手的东家是同一人。
三楼上很安静,屋中已经摆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门口不见伺候的人。桌旁坐着一位中年汉子,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看到楼宇后,立刻起身,无比殷勤地迎上前。
只看这架势,确实像是一个仰慕楼宇才华的人。
楼宇对着外人不爱说话,拉着秦秋婉走到桌旁坐下,那位东家似乎不在意,殷勤地给他倒酒,轮到秦秋婉时,还笑吟吟问:“这位姑娘……楼秀才,您这是好事将近了吗?”
“是,过几天就会定亲。”楼宇伸手一引:“东家也坐,不用这么客气。”
那位东家却并没有坐下,又殷勤地先开一个大的汤盅,给二人盛汤:“这间客栈里的乌鸡汤算是一绝,里面带着微微的药味,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二位千万试一试。”
那盖子一打开,秦秋婉确实闻到了药味,还很不寻常。治病是不可能治病的,让人昏睡个半日差不多。她放在膝上的手从小着你么了一枚药丸递给了楼宇。
楼宇不会多少医术,但这些腌臜东西也学了不少。自然也闻到了那股味道,他向来面色冷淡,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此时也是一样。
他垂眸看着东家递到自己面前的那碗汤:“我不太喜欢喝汤。”
东家信誓旦旦:“喝了这一碗,你肯定会变口味。”他眼神鼓励:“赶紧喝啊!”
楼宇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见状,东家愈发满意,又侧头看向秦秋婉。
“姑娘,你最好也试一试。”
秦秋婉看着那碗汤:“我不想喝。”
她可以喝,但是就想为难一下面前的人。
东家暗自盘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口中又劝了几句。
秦秋婉又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最后,似乎敌不过他的劝说,一盘端起那碗汤也喝了下去。
没多久,两人就趴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房门推开,有下人进门:“东家,把人挪到里间么?”
这三楼上是还有个里间,似乎摆有床榻,秦秋婉之前不好东张西望,只瞅了一眼。
“挪!”东家的声音传来:“赶紧让人传信过去。”
秦秋婉是趴在桌上的,很快就察觉到有人来挪动她旁边的人。哪怕闭着眼睛也察觉到身边一空。
“好重。”
“别念叨,赶紧给我搬!”
最后那一句,是东家的声音。
“那这位姑娘怎么办?”
东家不耐烦:“把人弄到底下空着了屋子里。”
人还没凑过来,秦秋婉已经听到二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他们真的碰着了自己,大概会胡乱摸索占些便宜,甚至还会更过分。
秦秋婉再想知道真相,也不会搭上自己。当即就睁开了眼,扶着墙踉跄着出门。
东家微愣,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人已经出门去了。秦秋婉扶着额头:“头好疼!”
然后,她一路跌跌撞撞去了底下的空屋子里,倒头就睡。
心里则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那些人还要凑上前来,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那些打手有事,很快就被东家使唤离开。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先把事情办完了,回头再说。”
屋子里只剩下秦秋婉一人时,她利索地翻身而起,打开窗看了一眼距离,跳上窗框,抓住隔壁的飞檐一角,直接跃了上去,跳进了楼宇的那间屋子。
床上的人戒备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后又重新闭上。
秦秋婉找了个隐蔽处藏着,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她早上要去郊外,起得有些早,等着等着就昏昏欲睡。正打瞌睡呢,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
“您来了?”东家的声音里不见丝毫怒气,满满都是讨好生意:“小的知道您的喜好,里面这位包您满意。”
只听到这些,秦秋婉就已经能猜到大半。
东家这是想方设法地把楼宇献给别人。
她有些感慨,这年头,不只长相貌美的女子要小心。就是俊秀的男子,也要小心。心里想着这些,藏着的身形再次往暗处躲了躲。
门推开,轻巧的脚步声传来,素色衣摆流水般划过地面,走到了床前。
秦秋婉在缝里看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看到那人的脸。
然后,她微微一愣。
这位……若是没看错,就是在郊外的吊脚楼里和姜兴耀耳边厮磨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