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陈长寿心里有多慌,陈长栢都上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最开始说的是高氏被人欺辱一事。
关于此,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发生。在他们看来,高氏嫁给陈长栢不久就有了身孕,孩子刚满月又有孕……虽然快了点,但也挺正常的。
但村里人都不知道两人没圆房。
这男女之间想要有孩子,可不是光睡一张床就可以的。
众人议论纷纷。高氏只觉得脸上发烧:“大人,没有的事,我夫君他喝醉了……”
“我绝对没有碰过她。”陈长栢正色道:“还请大人明察。”
他侧头看向高氏:“我们俩成亲后,你说自被欺辱,而有了身孕,又觉得孩子无辜,想把他生下来。我都依你的想法照做,但是,有一不可有二,我娶你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不是帮别人养孩子的。”
高氏眼泪汪汪:“我没有被人欺辱!”
陈长栢质问:“那孩子哪来的?”
高氏努力克制住想往陈长寿那边看的冲动,低下了头:“这就是你的。”
陈长栢气笑了:“你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刚生下又有了一个,分明就没想跟我好好过日子。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嫁?”
他侧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陈母:“堂婶,这就是你帮我找的婚事!”
陈母立刻撇清:“你们俩确实是因为我而认识的没错。但哪有媒人包生儿子的?你们俩日子过的如何,那是你们自的事,过得不好就来找我,那还有谁敢帮忙说亲?”
大人听了半天,出声问:“高氏,你腹中孩子的生父是谁?”
高氏吓得双腿直打颤,咬牙道:“就是我夫君。”
“不是。”陈长栢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我,我也不会请大人前来。她之前跟我说是被人欺辱,这会儿又死不承认,依我看,她兴许是与人苟且珠胎暗结……”
“不是!”高氏眼圈通红。
“我们俩没有圆房,你不可能有孩子。”陈长栢追问:“你是被人欺辱,还是和人苟且?”
高氏不想回答。
但却容不得她不答,大人缓和了语气:“高氏,本官治下,容不得女子被人欺辱,你只管说出那人是谁,本官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高氏不能说,她哭着摇摇头。
陈长栢也摇头:“如果你如实禀告大人,我还能原谅你,往后也会照顾好你。但你如此……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做不到帮别人养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他对着上首大人拱手:“还请到人帮草民做个见证,我陈长栢与高氏静儿之间这门婚事作罢,往回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大人看着高氏:“你怎么说?”
高氏不答应,急忙摇头。
大人没了耐心:“高氏,你腹中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
陈长栢上前补充:“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大人面前胡说八道,误导大人判案会罪加一等!”
高氏本来还想说腹中孩子是陈长栢的血脉,听到这一句,心里害怕起来,咬紧了牙关半晌都没能开口。
秦秋婉上前一步:“之前你说孩子是欺辱而来,我都听到了的。”
高氏低下头:“我腹中孩子,是被歹人欺辱而来。”
说出这话,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说完,就听到上首的大人追问:“歹人是谁?”
高氏:“……”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侧头看向了陈长寿。
陈长寿简直要疯。
他万没想到,陈长栢一开始报官,是要找出欺辱的高氏的男人。
欺辱她的男人不存在,和她苟且致其珠胎暗结的男人有一位。
“因为是黑夜,我没看清。”高氏不打算供出陈长寿。
案子审到这里僵住。
边上的师爷把这些都记下来了,大人看过之后,只能把此事先放一边。又问:“陈长栢,你说被你堂哥推下山崖,告他害你性命,对吗?”
陈长寿立刻否认:“没有的事!”
“我确实把她推下了山崖,但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
“他就是故意的。”陈长栢没了耐心:“高氏是我婶娘帮我牵线搭桥,成亲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孩子刚满月不久,她又有了身孕,还跟我说是被人欺辱。每两天陈长寿就推我下山崖。大人明察,草民怀疑陈长寿一家算计我……”
真相被说出来,陈家人最担忧的事情成真,母子俩顿时慌乱无比。陈长寿上前:“大人,他胡说的。”
“你说是无意推我下山崖,那为何我摔下去之后,你没回村找人去救我?”陈长栢一步步逼近,质问:“我落下山崖之后,几乎是九死一生才爬出来。明明是你害我落崖,这些日子却从头到尾不露面,你就是心虚。”
陈长寿被质问得一步步往后退,面色煞白。
他和母亲暗地里算计的那些事儿,被堂弟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他来之前从来没想到过的。当着大人的面,如果事情属实,他很可能会被入罪。
到时候别说拿到这些地,他还会有牢狱之灾。
村里人大部分都挺纯朴,要是谁家有人坐牢,一家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想到会被人唾骂,会沦为所有人口中的谈资和笑柄,陈长寿心里就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
接下来,大人开始问及陈长栢落崖时的细节,听到他指认,眼看陈长寿不能招,也找不出自没有推人的证据。打人立刻就让人打他的板子。
陈长寿扛不住。
他压根就没想扛。
不提他受伤之后家里的地都会分给两个弟弟,只他和高氏按照来往的事儿,已经被人发现,如果他撇清不了,还会有牢狱之灾。
那大佬平常人去了都得脱一层皮,他要是受着伤去,别想活命。
刚挨两板子,陈长寿立刻就招认了。
招了就好办了,大人把陈长寿押了起来,打算带回衙门去细审。
临走之前,陈长栢再次请求与高氏和离。
这带着别人的孩子嫁进来,是个男人都忍不了。陈长栢能够接受第一个孩子,在众人眼中都的厚道的。
大人答应了。
等到大人和陈家人散去,院子外众人离开,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陈长栢和高氏,还有秦秋婉。
高氏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大儿子,哭得泣不成声:“夫妻一场,你太狠了,你这是丝毫不给我留活路……你是想逼死我们母子不成?”
“赶紧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陈长栢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你还是赶紧找地方落脚要紧。”
高氏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她身怀有孕,又带着个孩子,不宜奔波太过。
出去后先是找了村里的亲戚,被拒之门外,又跑了几乎出了名善良的人家,还是没能被人收留。她无奈之下,只得去了陈家。
陈家不肯收留。
陈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哪怕她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家血脉,可她有大儿媳,如今长寿被带去了大牢,这种时候要是闹出高氏这两个孩子是他的血脉……儿媳肯定会带着孩子回娘家,到时候,他就妻离子散了。
她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悄悄给了高氏一点银子,让她自找地方安顿。
*
陈长栢把人送走之后,接着就处理了家中养着的鸡,当日就跟着秦秋婉回了书院外的小院子。
两人还未成亲,暂时分房住。
哪怕如此,兄妹俩都挺纠结。
这男女之间同处一屋檐下,本就特别亲近。他们知道父亲做下的那些事,倒也能理解母亲另外找人的做法。但让他们这么快就接受外头的男人……总之挺别扭的。
秦秋婉暗中注意着兄妹两人的神情,见他们没有多抵触,这才放下心来。
兄妹俩不太在乎,可有在乎的人。江海在得知陈长栢真的住进了那间小院子后,简直气疯了。
一大早,他就赶到了院子里,刚看到,站在那里浇花的陈长栢时,忍不住嘲讽道:“和有夫之妇来往,当真是不讲究。你就那么缺女人?”
陈长栢侧头看他:“夫人救了我,我这是在报恩。”
江海:“……”
“夫人帮的人多了,用不着你报恩。赶紧给我滚。”
秦秋婉出现在屋檐下,抱臂靠在廊柱上:“江东家好大的威风啊!就是没记错,这是我自嫁妆置办的院子,跟你可没关系。”
江海立刻道:“你是我女人,我们俩之间有孩子,你的东西就是我的,我自然也能做主。”
秦秋婉也不恼,好奇问:“照你这种说法,你所拥有的那些铺子和庄子我都能做主喽?”
江海:“……”当然不行!
“夫人,你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破罐子破摔。这些事情传出去,外人会笑话的,也会连累两个孩子的名声。”江海几乎是苦口婆心:“趁着现在还没人知道,你赶紧把这人送走。”
“我不送。”秦秋婉笑意盈盈:“你如果真的为两个孩子着想,完全可以与我和离。咱们分开之后,我再嫁正常,和他成亲自然不会有人议论。”
江海哑口无言。
他绝对不会放弃姚府的生意,也就不能和姚敏美分开。
“不行。”
秦秋婉嘲讽道:“那看来你也没有多疼两个孩子。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指望我一个人疼,你却事不关,凭什么?”
她挥了挥手:“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江海:“……”
两个孩子都走了,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小院,能有什么事?
他当即走到小桌旁坐下:“我今儿哪也不去。”
秦秋婉并不催促,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告知赵丽娘这边发生的事。
一刻钟不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赵丽娘来了。
秦秋婉笑着问:“江海,你见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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