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问出,林富贵哽了下,没有回答,转而问:“你病了几日不见好转,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秦秋婉意兴阑珊:“林富贵,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家里什么模样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来,我们俩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心里也明白。都说做人不能忘本……”
林富贵满脸不悦:“我又没有想休了你。你提这些做甚?”他叹口气:“母亲对你很不满,平时没少找茬,你日子也难过,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进门,到时候我让她敬着你,母亲那边由她去应付,皆大欢喜的事……”
“我不喜。”秦秋婉很是难受,揉了揉额头:“你去外头打听一下,谁家男人纳妾家里的夫人会觉得喜,更何况你还是娶平妻。”
林富贵皱起眉来:“我不会让她欺负了你的。”
秦秋婉摆了摆手:“不必多说,如果你想问我的意见,我不答应。”她坐直身子,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嫁给你时,就没想过你会纳妾娶二房,早知道的话,我压根就不会嫁。如今我这想法也没变,你若是想娶二房,我便自请下堂。”
林富贵呆住:“你认真的?”
“你要是想摆脱我,尽管去娶!”秦秋婉扬声吩咐:“三月,来帮我更衣。”
等到秦秋婉从小间出来,林富贵已经不在。
她缓步往外头走,三月站在后面,觉得今日的夫人脊背挺直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和往日大不相同。
秦秋婉出了廊下,发觉身后的三月没跟上,微微偏着头问:“你不去吗?”
三月飞快上前搀扶:“夫人,奴婢陪您。”
在院子外上了马车,出府时,门房不太乐意:“贵夫人,老夫人吩咐过,让您别出门。”
秦秋婉靠在车壁上,扬声道:“我回来会跟母亲说清楚的。开门!”
最后两个字,语气威严,不容拒绝。
门房下意识打开了门。
三月好奇问:“夫人,咱们去哪儿?”
“去最大的医馆。”秦秋婉没有睁开眼睛:“我病了这么久,始终不见好转,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城内最大的医馆康安堂内有好几位坐堂大夫,哪怕病人多,秦秋婉也没等多久。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把脉后问了一些最近的吃食,道:“夫人这是吃了一些相克的东西,回去后记得改一下菜色,如今已伤了脾胃,喝药后更伤,长此以往,恐会有性命之忧。”
出医馆时,秦秋婉手里捏着一张大夫开的菜单子,边上三月还拎着几副药。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上了马车后,秦秋婉看着她,问:“府里的大夫从头到尾就没说这些话,照你说,哪个大夫配的药合适?”
三月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应该是不敢说才对。
秦秋婉也没勉强她,吩咐道:“你去给我重新买一个药罐。”
回去的路上还挺顺利,回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躺下,然后吩咐三月把炉子拎到床前熬药。
秦秋婉奔波了这半日,将仅剩不多的精力耗费光了,这会只想躺着休息。
她盯着三月熬药,喝了药之后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秦秋婉再醒来时,是林夫人带着人过来,睁开眼就对上了便宜婆婆满脸的不悦。
“好多天不来请安,下人说你起不了身,我还以为你病得有多重。有精神去外头转悠,没精神来给我这个母亲请安?”林夫人满脸嘲讽:“说了那么多遍你都记不住。我看牛都比你好教。”
“你的意思是我是装病?”秦秋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我这副惨样,你装一个试试?”
这么不客气的语气,着实气着了林夫人,她怒斥道:“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我这态度怎么了?”秦秋婉看向边上的三月:“今日我出门哪儿都没去,就去了医馆。大夫说我吃了许多相克的东西,脾胃受伤,府中这位庸医,当真是您用了多年的?”
林夫人在听到她是出去看大夫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三月,板起脸问:“你这是何意?”
她这一冷脸,屋中下人噤若寒蝉,秦秋婉并不害怕,坦然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方才在康安堂配的药我吃过一副后,才半天身子就轻便了许多。想到之前被庸医耽误那么久,险些被害了性命,心头不爽利而已。”
“大夫的事,回头我会细查!”林夫人很是不悦:“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的。”
秦秋婉一脸纳罕:“之前您还说我出身不好,吃不得好东西才会生病。原来母亲也知道阴阳怪气吗?”
林夫人气急,拂袖而去。
等人走了,冬儿才敢从角落里出来:“夫人,你怎么敢这样跟夫人说话?”
秦秋婉侧头看她一眼:“要是没记错,你是我的丫头吧?主子做事,轮得到你质疑?”
冬儿傻住。
乡下丫头到了这样的后院,脑子又不够聪明,这不是来享福,而是来受罪。
冬儿偷瞄她神情,然后悄悄退了下去。
秦秋婉摆了摆手:“三月,守好门,我想睡会儿。”
张招娣病了许久,本身精神不济,屋中安静下来后,秦秋婉很快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门口纠缠。
翌日早上,秦秋婉刚起身,张母飞快进门:“你这丫头,昨晚还不让我进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秦秋婉正坐在妆台前:“娘,我还生着病,需要静养。”
“我也是担忧你!”张母走到她旁边:“招娣,我是你亲娘,我做事都是真心为了你好。你拦着谁都好,怎么能拦我呢?”
秦秋婉妆台上摆着几个首饰匣子,都是各种粗笨的首饰,做工粗糙,之前的张招娣很喜欢,这些东西不只是首饰,还是银子!
因此,张招娣又被林家和林家亲戚嫌弃了一圈。
此时的张母看到,顿时眼睛一亮,抬手就去拿一只牡丹金钗。
秦秋婉捏住她的手腕:“娘,别乱碰。”
张母皱眉:“我看看而已。”
看一会儿就会戴在头上,紧接着就会“忘记”,然后戴着离开。
她说着,手又往那边伸。
秦秋婉啪一声盖上匣子,险些夹着了张母的手指,她顿时恼怒:“招娣,我又不要,只是拿过来瞧瞧。”
“等你回家的时候,我会帮你备礼物的。”秦秋婉侧头看着她:“你来有事么?”
张母在听到女儿说要备礼物时,心下顿时一喜,又听到女儿的问话,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冷着脸开始说教:“你冬儿妹妹胆子小,刚从乡下来,确实好多事不懂,要是别的丫头,你训也训了。可你们是本家姐妹,以后我和你爹走了,就只剩一下她陪着你。她不懂的事你就多教一下,别把人给吓着,她胆子小。你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多着,待人家客气点……”
秦秋婉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这不是给我送个丫鬟,而是给我送了个祖宗。我可受不起,也没那个耐心教不懂事的小丫头,回头你就把她带回去。”
张母愣了一下:“不是,她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帮手,你身边多个亲近的人,我和你爹也放心。”
秦秋婉抬手给自己插了一支之前张招娣带来的木钗,道:“你和爹何时担忧过我?别说这些假惺惺的话。要不是我做了林家的媳妇,你会正眼看我吗?”
张招娣和双亲没有多深的感情,以前大家心照不宣,当亲戚来往。有些话说得太直白,就会伤了面子。
到底是亲生爹娘,张招娣说不出这些话。
张母听到后,也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愤怒:“你这是何意?你意思是我跟你爹看上了你的银子才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的?”
秦秋婉从镜子里看她,反问:“难道不是?”
见她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张母气得够呛:“你个死丫头,要不是我给你爹,这世上哪会有你?做人要孝顺,你这么对我,要是传了出去,你以为你这林家媳妇还做得成?”
秦秋婉满脸不以为然:“即将做不成了。林富贵最近正在盘算着另娶呢。你们家里活儿也挺忙,明日一早,我让马车送你们回家。”
“我这么远来,地方还没摸熟,我不回去。”张母见女儿今日说话直戳人心窝,且不是玩笑,好像是真想和他们断亲似的,当即也顾不得掰扯张冬儿的事,飞快就溜了。
秦秋婉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你会后悔的。”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张母听到这话,满心不以为然,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住的地方干净得一尘不染。她疯了才回村里去住那个破烂院子。
出了院子,张母暗自啐了一口,冷哼道:“我要是现在回去,那才要后悔!”
她回到客院,得知自家男人出去了,也没多想,让人送来了饭菜,好好吃了一顿。
傍晚,张父从外头回来时,喝得醉醺醺的,是被下人扶回来的,身边还伴着一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大概十五六岁,肌肤白皙,进门后不敢看人,只站在张父的身边。
大概是女子的某些直觉很灵,张母一看到这个姑娘,心里就有些不安,下意识问:“你是谁?”
女子低下头:“老爷带我回来的。”
张母:“……”
她面色不太好:“咱们非亲非故的,他带你回做甚?”
女子低头揪着衣摆,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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