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娘受了伤的事,外面的人听说的很少。
再留在府中,她会不会死了都没人知道?
罗丽娘觉着,不能再这么下去,她上前行礼:“娘,我是听说郊外有一个土郎中的祛疤方子很有效,想去配一些回来试试。”
“外面日头大,对你的伤不好。”苏母一本正经:“再说了,你这样出去外面难免猜测纷纷,又会传出些难听的流言。这样吧,你只说那个郎中住在何处,我让人去帮你配。”
又一脸不赞同:“要我说,咱们就不该去试那些土郎中的偏方,尤其还是脸上这样要紧的地方,万一出了事,就是把人杀了,你的脸也还是好不了。”
罗丽娘摇摇头:“我在家里呆着闷,心里实在难受,也是想出去散散心。”
苏母沉默了下:“华风还未醒酒,一会我让她过来给你道歉。你这刚生完孩子,不能生气,你要学会开解自己。听我的,今儿就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出门这事不急,来日方长嘛。”
眼看罗丽娘还要开口,她率先道:“要是再觉得烦,我让人去请一组戏班,你想看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长辈如此迁就,罗丽娘若再执意出门,就显得忒不懂事。
罗丽娘心里憋屈无比:“娘,我真的想出去转转。再呆在府中,我会疯的。”
说着,眼圈通红。
苏母沉默了下:“你要是实在想出去散心,那干脆去庄子上住几天,刚好我娘家陪嫁的庄子最近西瓜熟了……”
罗丽娘:“……”
她并没有想住出去。
苏华平本就对她不上心,现在她又毁了容貌,若是住去了外头,十天半月不见上一面,那个男人早晚会忘了她。
“我不想去庄子上,我喜欢热闹,就想在城里转一转。”
苏母摇摇头:“你就是任性。年轻不知事,要是伤了身子,老了后悔的日子在后头。你听我的,先把脸上的伤养好,别见了风,最好别出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说着,又扬声吩咐:“来人,请二夫人回院子去休息,若是有客上门,就推说二夫人在病中,有什么事都往后挪一挪。”
罗丽娘哑口无言。
这和把她禁足有何区别?
她还要再说,几个婆子已经上前,见她不动,直接伸手就拽。
没多久,罗丽娘就被摁到了床上。
说实话,如果婆婆真的是因为疼爱她而把她摁在床上修养,那还是她的福气。
然而不是,苏母分明就是怕她把家里的事往外说才不让她出门。
罗丽娘靠坐在床上,哪怕闭着眼睛也根本睡不着。
只要想到那个匣子会落入庄莹莹手中,她心里就忍不住怦怦跳,冷汗一层又一层。
快过午时,罗丽娘霍然睁眼,翻身下床,走进院子里:“我想出去转一转。”
她带着身边的丫头,到了园子里后,甩开了跟着后面的婆子,带着丫鬟从偏门出去,找了马车,赶往罗府。
今日夫妻俩又不在,罗丽娘扑了个空。
她是偷跑出来的,如果就此回去,可能就再没有出来的机会。当即她没有回府,吩咐马车去了罗府的院子,最后,在庄莹莹新开的酒楼中才把人找到。
秦秋婉正在楼上算账,听到罗丽娘钱来找自己,摆了摆手道:“不见!”
罗丽娘等了许久,没想到就得这两个字,真的是又恨又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她不听一定会后悔。”
秦秋婉本就是故意为难她,听到她这样说,立刻就改了口:“请进来吧。”
罗丽娘踏进门时,秦秋婉眼神着重在她脸上溜了一圈,虽然带着面纱,但从眼角处也看得出有红肿和伤痕。
“听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罗丽娘站在屋中沉默了下,走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了,生完了孩子后,她的身子虚弱,虽然看起来如常人一般,但多站一会儿就会感觉浑身酸痛。
“庄莹莹,你恨我吗?”
秦秋婉上下打量她:“你说呢?”
罗丽娘低下头:“我以为你是恨我的。”
秦秋婉没有接话,端起了茶杯,算是默认。
“庄莹莹,如果你有害我的机会,你会不会放过?”
秦秋婉吹着茶叶沫,摇头道:“不会。”她抬起眼,一本正经道:“我之前险些名声尽毁,险些落胎,一辈子就此翻不了身……”
罗丽娘听她说起这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明面上,庄莹莹还不知道她威胁母子俩的事。这件事情除了罗母,她谁都没说。
那么就只剩下苏家母子……像这样的要紧事,苏母又没有疯,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她急切地问:“这些事跟我有何关系?”
秦秋婉似笑非笑:“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最清楚。”
罗丽娘面色微变:“这话从何说起?”
秦秋婉笑了:“有件事情可能你还不知道。就在你爹娘搬走之后没多久,好像是你临盆之后两天,我府里的小管事突然就说想修补砖墙,还是你们一家人住的那几个院子。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修补砖墙这种事何必告诉我?直接去帐房支银子就是了啊!再有,你们一家人以前在府中以主人自居,如果真的要补墙和地,也不会等到你们搬走之后。””
肯定是坏了一块就赶紧补起来了。
“后来家里又招了贼,我就奇怪,所以没事就去你们一家人住的院子里翻找,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一处藏东西的地方。”
罗丽娘忽然想起来自己那次难产……母亲后来说过,她难产像儿戏似的,既没有大出血,也没有憋着孩子。
或许,难产根本就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出这匣子的藏处!偏偏她还真的上了当!
而算计这一切的人就是苏华风!
这么一捋,真相就出来了。应该是苏华风想要摆脱她的辖制,故意让她“难产”,让她在濒死之际把那些要紧的秘密说出来。
真正听到庄莹莹说起藏在暗处的东西,罗丽娘脸上努力装作不在意,一颗心提得老高,心跳如擂鼓。
“里面有什么?”
秦秋婉讶然:“那玩意儿是从你院子里的左厢房里面挖出来的,也是你埋的,里面装了哪些东西,你应该最清楚。”
猜测成真,罗丽娘面色煞白一片。她心底里还存着最后一丝期望,或者说是侥幸:“我脸上的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秦秋婉笑了:“你说我知不知道?”
这一瞬间,罗丽娘脑中闪过许多事,想要出声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庄莹莹……嫂嫂,我们都是一家人……”
秦秋婉不客气地打断她:“谁跟你是一家人?咱们最多算是亲戚,还是不来往的那种。以后你别再上门了。”
罗丽娘心下焦急不已,就怕她出声送客,急忙道:“嫂嫂,那个匣子如今在哪里?”
“我放好了的。”秦秋婉随口道:“如果你想讨回,那趁早别白费心思,我不可能给你。”
罗丽娘脸色苍白如纸,衬得她红肿的地方愈发狰狞,她瞪着面前小腹微凸的女子:“你是铁了心要报复我,对吗?”
秦秋婉反问:“不可以吗?”
罗丽娘:“……”当然不可以。
但是她阻止不了。
下楼时,罗丽娘跌跌撞撞,还接连踩空两次,好在身边的丫鬟扶着她才没有摔倒当众出丑。
刚下楼梯,就看到苏母的马车过来,她像一阵风般刮下马车,看到大堂中的她后,眼神骤然冷冽:“罗丽娘,谁许你私自跑出来的?”
大堂中客人很多,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苏母看向大堂中的几个熟人:“我这儿媳就是不让我省心,受了伤,让她在家好好养着。她可倒好,悄悄就跑了出来。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是又焦急又怒,你们说,都已经当娘的人了,为何还这么不懂事?这万一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儿子交代?”
话里话外,满脸都是一副苦恼模样。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罗丽娘的手:“跟我回府。”
语罢,拽着人就往外走。
罗丽娘挣扎不动,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出门上了马车。
苏母满脸都是不耐:“叫你别出门,你为何要出来?”她伸手指着酒楼大堂的方向:“那么多人看见你受伤,是好看呢?还是好说?”
“你想丢脸,我们苏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罗丽娘此时一脸灰败,她对庄莹莹做了多少恶事,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如今轮到她自己落到庄莹莹手上,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人往死里得罪,弄得如今矛盾深到不可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