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绵绵肯定是故意的。
丰王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你当真不怕我?”
秦秋婉摇头:“以前我挺怕。不过,最近我发现,你也同样是人,一个嘴巴两个眼睛,没什么了不起。再说了,你还得靠着我给的解药续命……王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别再大呼小叫。我这个人可不经吓,一吓忘性就大,要是忘了解药的配方……”
丰王:“……”这绝对是威胁。
不能受制于人!
他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秦秋婉身怀有孕,也不爱出门。这一日中午,她身边的婆子在送上午膳时,笑着道:“奴婢听说,城内新来了一个戏班子,场场爆满,好多夫人都去听了。”
接下来,她滔滔不绝说起那出戏。
秦秋婉恍若未闻。
婆子发现主子兴致缺缺,悻悻住了口。
接下来两天,秦秋婉经常听到身边的丫鬟说起京城内的新鲜事,比如新开张的酒楼或是银楼,她听得出来,这些人似乎在诱哄着她出门。
她在丫鬟又说起城内有一家百宝鸭味道比王府做得还要好时接了话:“真有那么好?”
“真的。”丫鬟压低声音:“奴婢听说,王爷今日午后就要去尝尝。”
夫妻俩自那天从杨家回来之后,再没有单独相处过。至于圆房,丰王挨了那一顿打,就再没有找过秦秋婉。
“我倒是想去,可王爷不让我出门啊。”
听到她这么说,丫鬟急忙道:“您可以去问一问护卫大哥,万一他们答应了呢?反正您身怀有孕,真要是想出门,他们也不敢太拦。总不能来拉您吧?”
对上丫鬟期待的眼,秦秋婉摆摆手:“我出去之后,王爷会不高兴,还是不去了。”
丫鬟:“……”
她不甘心,继续劝:“听说那百宝鸭外酥里嫩,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味道最好,您怀着身孕,就该吃点顺口的。依奴婢看……”
秦秋婉打断她:“如果王爷追究起来,我就说是你劝我出去的!”
丫鬟一顿,急忙请罪:“奴婢不敢。”
秦秋婉摆了摆手:“下去。”
此事之后,下人有所收敛。
翌日午后,秦秋婉刚午睡起,婆子急忙进来,道:“王爷身边的阿五回来说,让您赶紧去城里的宝和楼。马车已经备好,您快着点。”
秦秋婉靠在床头,并不动弹:“不去。”
婆子满面焦灼,强调道:“这是王爷的吩咐。”
“那又如何?”秦秋婉伸手抚着肚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去请周大人前来。”
把人弄出府要紧,可这腹中的孩子同样要紧。下人们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去请了周大人。
另一边,丰王没有等到王妃前来,等到了下人的回复,他沉吟了下,直接进了宫找皇后。
稍晚一些的时候,皇后的人就到了王府。
“娘娘说,王妃身子不适,还是由娘娘亲自照顾为好。”
看来躲不开了。
秦秋婉能够无视丰王的吩咐,却不能和皇后作对。当下换了衣衫,坐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王府后,秦秋婉就掀开了小窗的帘子,看到并不是去皇宫的路时,也并不意外。
很明显,这是丰王不愿意再等了。
“停下!”
车夫恍若未闻,甚至还更快了些。
秦秋婉看向坐在门口处的丫鬟:“让车夫停下。”
丫鬟探出头去喊,车夫还是不停。
秦秋婉扬声喊:“救命啊!”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催命一般。
她坐的是王府独有的马车,走在街上本就引人注目,听到她的喊声,为数不多的行人和路旁的马车都停了下来。然后,纷纷追了过来。
车夫有些慌了,马车越跑越快,后面跟着一大片人。
如此,就更引人注目了。
没多久,马车被逼停,护国公骑着马拦在前面:“不知王妃可还安好?”
秦秋婉掀开帘子:“多谢国公。这车夫就跟聋了似的听不见,我怀疑他要对我不利。劳烦国公帮我把此人送到京兆尹处。”
车夫急忙喊冤。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做的事根本就不冤枉。
当着众人的面,秦秋婉另找了车夫把自己送去了皇宫。
看到皇后,她一刻也不耽搁地把路上发生的事说了。皇后又惊又怒,立刻吩咐人去找京兆尹严查此事。
稍晚一些的时候,丰王就到了。
彼时,婆媳俩正在用晚膳。
看到儿子,皇后一脸后怕:“你说绵绵有些动了胎气,本来我还想把人接来好好养胎。没想到在路上就差点出了事,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王府养胎,不折腾这一场。”
对于跑这一趟是因为丰王,秦秋婉一点也不意外。
丰王沉着一张脸,眼神看着秦秋婉,话却是对着皇后说的。
“母后,我有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
见儿子一脸慎重,皇后讶然,看了看秦秋婉,道:“那……绵绵先回去歇着。”
秦秋婉起身就走。
殿中,丰王挥退了下人,迫不及待道:“母后,您是否嘱咐了京兆尹严查车夫?”
皇后疑惑:“车夫胆大包天到伤害王妃,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让人严惩,有何不对?”
丰王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道:“车夫所作所为,皆是因我的吩咐。”
皇后:“……”
为什么啊?
“绵绵身怀有孕,还动了胎气,你如此,是想让她落胎吗?”皇后恼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丰儿,你简直是胡闹!”
丰王抹了一把脸,在进宫之前,他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辩解的话:“母后,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皇后对此一个字都不信。
她又不蠢。
儿子之前对甘绵绵本就没有感情,如今正主儿都回来了,送什么惊喜?
“丰儿,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总之,甘绵绵孩子未生下之前,不许你对她动手。”皇后越想越怒:“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太糟心了。
丰王对此,自然是不愿意的:“母后,我心里有数。”
“我以前就是太信任你,由着你娶了甘绵绵,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麻烦事。”皇后板起脸:“丰儿,你是聪明,但也任性。我是你母后,我不会害你。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做多余的事。你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把两位侧妃纳进门!”
丰王抹了一把脸:“母后,我想审问甘绵绵。”
皇后讶然:“为何?”
丰王抿了抿唇。
哪怕到了此刻,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母亲帮忙。只要制住了甘绵绵,总能得她拿出解药。
见儿子迟疑,皇后不耐烦地一挥手:“还是那句话,绵绵还有身孕,无论什么事,都给我往后挪!你回去筹备婚事吧,至于绵绵,先在宫中养胎。”
一锤定音,毫无商量余地。
丰王有些不甘心,但劝不动母亲,也只能悻悻离去。
刚出大殿,就看到甘绵绵站在院子里的花树下。
女子一袭白衣,容貌绝世,有一股动人心魄的美。饶是丰王厌恶于她,心也忍不住震了震。
“王爷,事说完了?”
听到她问话,丰王回神,刚刚缓和下来的眼神,立刻又变得凌厉起来。
秦秋婉猜到今日之事应该是他的算计,对他这样的眼神并不意外,好奇问:“你好像很生气?为了什么?”
不待他回答,她一脸恍然:“定是为了那个车夫,回头你一定要嘱咐一下胡大人,让他好好查一查。我怀疑幕后还有人指使!”她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兴许和几位皇兄脱不开关系。”
丰王:“……”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这一回真的不是几位兄弟出手,而是他吩咐车夫把人拉到偏僻处。
本来是想着绑了甘绵绵,以一个外人的身份问她要方子。
没想到,甘绵绵太机灵,直接就给避开了。
京兆尹那边,有了母后的吩咐,肯定会尽全力追查。所以,他才找到了皇后这里,目的就是为了主动承认,然后让母后收回成命,最好是吩咐京兆尹轻轻放过。
“王爷,你别冷着一张脸。再过几天,两位侧妃就要进门,你这样,会吓着她们的。”秦秋婉煞有介事:“你要多笑一笑。”
丰王:“……”笑个屁!
他冷哼一声,负手离去。
秦秋婉摇了摇头:“这脾气,忒怪了。”
要不是贵为皇子,谁搭理他?
边上的宫人急忙低下头,假装没听见这话。
殿中的皇后在儿子离开后,越来越想不通。
儿子为何要审问甘绵绵?
审问什么?
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皇后方才就想追问,奈何儿子不肯告知实情。于是,她找来了儿媳。
“你们夫妻之间最近吵架了吗?”
秦秋婉:“……”不止吵架,还下毒了呢,巴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整。
丰王不说,她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提。
“没有啊!”秦秋婉低下头,做出一副失落模样:“王爷心中另有所爱,又不能和心上人厮守,不高兴也是有的。我能理解他。”
皇后深以为然。
她也发现了,儿子最近愈发不耐,就算是对着她这个母后,也没什么好脸色。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附和,她可没有忘记,如今儿媳身怀有孕。如果能够在皇上临去之前诞下孩子,皇上一高兴,说不准直接就下旨立儿子为帝了。
有了孩子,绝对算锦上添花。
皇后语重心长:“朝堂上事务繁忙,你要多体谅他。”
秦秋婉低着头:“我知道。”
皇后愈发觉得她可怜,说起来,甘绵绵又有什么错呢?
就因为和杨鄢雨长得相似,就承受了许多她不该承受的东西。
没做过皇后的人,可能会觉得做王妃一步登天。但皇后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最是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