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往那方面想,对着国公夫人,她很是客气,又是赐座,又是让人上茶。
国公夫人杨鄢雨性情温柔,坐下后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笑着道:“皇后娘娘,近来可好?”
皇后含笑:“挺好,你们夫妻这一路回来可还顺利?”
“挺顺利的,王爷让人迎出两百里开外,实在是……”杨鄢雨笑意盈盈:“食君之禄,我们夫妻保家卫国本就应该,王爷如此,太客气了。”
这事情皇后不知,不过,儿子早慧,做事自有章法,她笑着道:“你们一路回来辛苦,这都是应该的。”
两边你来我往的寒暄,实则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
秦秋婉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并不多言。
忽然,杨鄢雨看了过来,问:“这位就是王妃吗?”
她微微偏着头:“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王爷还没定亲,没想到现在都快做父亲了。”
秦秋婉含笑回望。
恰在此时,丰王大踏步进门。看到殿内情形后,脚下顿了顿。
“母后,我已经留了护国公用膳,就设在凤宁宫。”
皇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阻止。
紧接着,护国公也到了。
护国公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肌肤呈健康的古铜色,浓眉大眼,容貌方正,走动间龙行虎步,进门后对着皇后一礼,便再不多话。
护国公不爱说话,不过,有杨鄢雨在,气氛还挺热络。
秦秋婉一直埋头苦吃,并不多言。在这期间,丰王不停地询问关外的情形。
护国公不爱说话,杨鄢雨温柔地一一解释。
当然了,当着后宫女眷,问的大部分都是关外的风土人情。甚至还说到了城内的节日。
“特别有意思的是每年的七月七,关城的未婚男子都会给心上人送上一个花环,甚至还为了摘最好的花而大打出手。要是女子接了花环,就表示同样有意,男子就可找家人上门提亲。”
秦秋婉好奇问:“这样大胆么?”
“是呀。”杨鄢雨眉眼弯弯:“有些女子还会争取,主动表明心迹。要是不成,也不会有人笑话。”
丰王伸手给秦秋婉夹了一筷子菜:“赶紧吃。”
秦秋婉:“……”
合着她就不能和这女人多说话了。
不让她说,她偏要说。
秦秋婉将那菜放进口中,又喝了一碗汤后放下碗筷,拿起边上的帕子擦嘴,端着一杯茶,笑着道:“国公夫人,这个月底王府有喜,到时候你千万上门喝杯水酒,沾沾喜气。”
话未说完,就察觉到了边上丰王凌厉的目光。
秦秋婉含笑回望:“王爷,你瞪着我做甚?”
杨鄢雨讶然看了一眼丰王,脸上笑容微敛:“这样啊,恭喜王爷。”
丰王苦笑了下:“这都是母后的意思。”
皇后没发现其中的不对,秦秋婉笑着接话:“母后也是为了你好。”
话音刚落,丰王霍然起身:“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对了,护国公的马车好像坏了,本王让人送你们一程。”
明显就是想要隔开他们。
那马车就算没坏,有他这话在,也一定是坏了的。
秦秋婉最近住在宫里,和丰王隔着一个宫墙,他做的事,她根本就无从得知。
当护国宫夫妻离开后,秦秋婉笑着提议:“母后,王府内要进两位侧妃,院子还没收拾,我也得回去主持中馈……”
皇后接她入宫的目的,本也是想让儿子答应纳妃,如今目的达到,便也没再拦着。
也是因为这一回的甘绵绵特别听话,她便也不再为难。
傍晚,秦秋婉回到了王府。
丰王不在。
秦秋婉也没多问,回到房后早早睡下。
翌日早上,她正在用早膳,丰王忽然进来,道:“一会儿跟我一起出门。”
秦秋婉好奇:“去哪儿?”
“去郊外赏花。”丰王见她不动弹,皱起眉,有些不耐烦:“你跟我一起去就是了。”
秦秋婉摸着下巴,道:“王爷,昨天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丰王眉眼不抬,不好奇,也不追问。
秦秋婉自顾自道:“我发现我和那位护国公夫人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和下巴,几乎一模一样……”
丰王把玩玉佩的手捏紧,淡然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而已,这有何稀奇的?”
秦秋婉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是。”
两人临出门前,丰王再次嘱咐:“纳妃之事到底好说不好听,你别逢人就说。”
秦秋婉秒懂。
不要在杨鄢雨面前提嘛。
但是,她凭什么听他的?
他不让提,她偏要说。
再有,两人刚出门就听到这话,不用问也知道稍后应该会“偶遇”上护国公夫妻。
果不其然,就在郊外的山脚下,就看到了刚到此处的护国公夫妻二人。
杨鄢雨笑吟吟上前:“好巧。”
护国公是超一品国公爷,丰王和其同级,但是,丰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也是众人默认的下一任君王。所以,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得矮一头。
都说礼多人不怪,众人见到丰王,都该主动行礼才对。护国公对着丰王拱手一礼,杨鄢雨却没有这个自觉。
一步上前,亲昵地拉过秦秋婉的手:“早就听说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原来是真的。”
丰王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秦秋婉看在眼中,解释道:“夫人误会了,王爷平时公务繁忙,少带我出门。论起来,这还是我们两人成亲后第一次出游。”
还是托你的福。
最后一句,秦秋婉没有说出口。
因为丰王对杨鄢雨的感情少有人知,甘绵绵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既然碰上了,四人肯定是要结伴的。
一路上,丰王又问及关外。
护国公不爱说话,偶尔应和两声。一路上都是杨鄢雨在耐心解释。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杨鄢雨和丰王走在最前,秦秋婉其次,护国公最后。
渐渐地,秦秋婉越走越慢。
前面的两人没发觉,一路言笑晏晏。几人距离越拉越远。
护国公看了一眼已在几丈开外的二人,又担忧问:“王妃,您还走得动吗?”
秦秋婉坐在了石阶上,摆了摆手:“不用管我,我坐在这里歇会儿,我这身子单薄,大概与山顶上的风景无缘。国公爷自去吧!”
护国公有些担忧:“要不要我告知王爷?”
“不用。”秦秋婉指了指边上一圈的护卫和下人:“这么多人守着呢,我没事。”
眼看前面两人越走越远,护国公皱了皱眉,大踏步追了上去。
身怀有孕的女子确实会感觉到疲累,但秦秋婉自制力非同一般,并不是真的走不动。她特意留在此处,就是想衬托出丰王对她的不上心。
反之,丰王一路上和杨鄢雨闲聊,甚至顾不上有孕的妻子,心思可想而知。
刚才护国公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在此之前,他应该是不知道丰王心悦杨鄢雨之事的。
护卫上前:“王妃,您还上山吗?”
“不去了。”秦秋婉起身,往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山上只剩下一个黑点的王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秋婉在亭子里坐下,京城里炎热,在这半山腰处,很是凉爽。她点心吃着,茶水喝着,颇为闲适。
忽然,底下又有人上来。
隔得老远,看不清长相。但一行人花红柳绿,走得也缓慢,应该是女眷。
没多久,底下人走上前来。
说起来还是熟人,正是汪茹母女二人。
看到秦秋婉坐在凉亭里,二人含笑过来打招呼。
“王妃,好巧。”
秦秋婉含笑:“你们也出来赏景?”她指了指山上:“王爷已经上去了,我走到此处疲乏不堪,你们自去吧!”
母女俩眼睛一亮。
当着王妃的面,汪茹不好和王爷太亲近。母女俩很快就告辞上了山。王妃不在,这机会难得!
凉风习习吹来,秦秋婉还小睡了一会儿。
她是被由远及近近的人声吵醒的,抬眼就看到了下山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的是丰王,身侧伴着汪茹,再往后是杨鄢雨夫妻。
到了亭子外,丰王顿了顿,缓步走了过来:“你怎么没去山上?”
秦秋婉一脸无奈:“我太累了,怕动了胎气。没看到景致也不要紧,今年看不见,还有明年嘛。怎么样,山上景致可好?”
对着她时,丰王有些不耐,明显在压抑:“就那样。还不如御花园,天色不早,我们回吧!”
秦秋婉朝他伸出手去。
身为妻子要夫君搀扶一二很正常。
丰王看着她伸出的手,总觉得有些不对。记忆中的甘绵绵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也没有这样粘人。
不过,这么多人在,两人夫妻“情深”了那么久,他要是拒绝,未免太过怪异。默了下后,缓步上前,轻拉秦秋婉的手。
秦秋婉顺势起身,站直后伸手要去挽他胳膊。
丰王微微一让:“走吧!”
在场所有人将夫妻俩在这番动作看着眼中,汪茹母女若有所思,护国公一脸漠然,杨鄢雨笑意盈盈,仿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下山一路上都挺沉默,气氛渐渐古怪起来。
上了马车后,丰王更是自己跑去骑马。
汪茹见状,走到了马车旁:“王妃,我陪您一起,回京城这一路还能陪您说话解解闷。”
秦秋婉没有拒绝。
车厢宽敞,马车走动起来,汪茹坐到了她面前,抬手到了一杯茶后,欲言又止。
她好几次看向秦秋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
秦秋婉并不追问。
汪茹大着胆子上马车本就是有话要说,见她不问,只得主动开口:“王妃,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