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步惊云心思深沉,但秦霜知道他只是习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
站在步惊云的立场上想一想,其实他变成这个模样也无可厚非毕竟确实是天下会的人杀了霍家庄满门,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但步惊云与雄霸二人之间并非没有缓冲点,比如:动手杀人的并非是雄霸本人,而步惊云的亲生母亲也在此前病逝只是作为继父的霍步天对待步惊云就好似亲生儿子,所以才让步惊云久久不能释怀。
换一个角度想想,步惊云能够活下来,并且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又何尝不是雄霸故意成全?
或许为霍家报仇,便是步惊云一步一步走来的动力吧。
这便是江湖。
秦霜也给自己到了一碗,同步惊云一碰,道:“我干了,你随意。”
然后一饮而尽。
步惊云先是看看秦霜,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酒碗,也端起来灌入口中。
“与其这样憋着,不如找个时间去认真跟师父谈谈吧。”秦霜对着步惊云说道:“你在天下会十年,师父待你又何尝不是如同儿子一般?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步惊云干脆自己强过酒坛子,给自己满上,也不喝就这样端在手中,神情稍有些低迷,道:“大师兄,我”
秦霜拍拍步惊云的肩膀,见他欲言又止,便笑道:“呵呵呵,安心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也不在一时而且此事也急不得,想好了再去找师父,总是要考虑得周全些,如果贸然过去小心惹恼了师父,平白再受顿责罚。”
步惊云想了想,对着秦霜说道:“大师兄说的对。”
对于步惊云来说,今夜注定是无法入眠的,秦霜在房顶上陪他喝了一会儿酒,少言劝解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作为大师兄,他对这个问题师弟也算是颇费心力。
秦霜致力于让天下会变成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但很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秦霜的一厢情愿,实现起来并不容易。
但无妨,秦霜愿意为此而努力,最起码也要维护住现状,不至于使情况变得更坏。
步惊云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又或者是拉不下脸来去主动寻雄霸交心和解,总之还是一切如常,苦大仇深的面瘫脸,让张秀看了还是颇有些想要笑。
看着步惊云,张秀心里忽然想到,如果这货跪在雄霸面前,口称义父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的奇妙的事情,或许还要给他配一柄方天画戟,才会触发某些特定的被动技能。
想到这里,张秀忽然觉着他的继父霍步天莫非就是因为命格不够硬,才被活活克死的?
而雄霸最终也算是死在步惊云的手中~
也就是天煞孤星更胜一筹的无名,才能够跟步惊云负负得正?
这个命题,张秀暂时抛开,全当是乐子。
眼下还有一桩事情颇为重要,那就是无双城的城主独孤一方,正式送上了拜帖,要来拜山门了。
张秀对此还真是有几分好奇,虽然眼下的这个独孤一方是个冒牌货,但此人武功也绝不在雄霸之下,而且在城主之位上坐了怎么多年,纵然是假的,也足够变成真的了。
此番上天下会,说是同天下会商议结盟之事天下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
不说独孤一方自己是否愿意,单说雄霸,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一位有着气吞万里的气概,无双城是天下会成就霸业之路上的最后一块儿拦路石,雄霸没道理,也没可能就此驻足不前。
雄霸这边底气十足,除了深信自身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之外,自然也有张秀加盟的原因在其中。
再加上三大弟子以及武功绝对不弱的断浪,而且雄霸还有后手,他手下的天池十二煞,必要的时候也极具破坏力,战力可谓是全方面碾压无双城当然,这是在剑圣不出山的情况下。
“帮主,这个独孤一方平日里就自视甚高,不把咱们天下会放在眼中,此番前来带了这么多人分明是来示威的。”文丑丑在一旁对着雄霸小声嘀咕:“我看他今日也很难就此臣服咱们天下会。”
“哼。”雄霸轻哼一声,现在的雄霸可谓是意气风发,似乎根本没有将独孤一方放在眼中,颇为不屑道:“他答应最好,否则他会后悔的。”
雄霸自认为以现在天下会的实力,想要强行拿下无双城,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小,毕竟无双城称雄江湖数十年,远比天下会要根基深厚,两强相争最后造成的结果必然是一死一伤,若是因此而被旁人趁虚而入,渔翁得利岂不是适得其反?
如果有可能,雄霸还是想要兵不血刃的拿下无双城,就算是眼下两方结盟共治江湖,也并不是不可以。
独孤一方今日的态度,其实也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到雄霸下一步的决策。
独孤一方领着独孤鸣率领百多位无双城侍卫,步入了天下会。
天下会的一众精英帮众两旁列阵,算是夹道相迎,但观其雄壮的气势,无双城众人也知道,这是天下会给他们的下马威。
除了这精英帮众之外,最前面的领头的四位年轻人,也个有气魄具在他身边的独孤鸣之上,如果所料不差,他们四个就是天下会才决选出来的三大堂主了。
还有站在雄霸一侧的那个年轻道士,想必就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剑仙张秀了。
一声剑来,万剑臣服,再加上其风姿卓绝,以及天下会众人故意夸大,剑仙之名便不胫而走,说实话以张秀的气质也绝对当得起这两个字。
有这些拱卫着雄霸,独孤一方心中暗生波澜,心说:天下会怕是挡不住了,需要早做打算。
江湖双雄会面,还未走到近前,两人便互相对视而笑。
“哈哈哈哈——”
等走近之后,两人双臂一碰,算是打过了招呼,笑声也到此结束。
作为主人的雄霸当先说道:“独孤城主近来可好?”
“托雄帮主的福。”
这是江湖套路,大家见面时,一般都这样说话。
紧接着便是小辈见礼,先是独孤鸣拜见雄霸,而后便是三大堂主向独孤一方行礼。
再然后,便是雄霸与独孤一方互相称赞勉励几句,到此才算是见礼结束。
就如此看,两人这次会面,倒还算是融洽,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但张秀知道,独孤一方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想过与天下会联盟,更别说是臣服于雄霸了,此来也不过是探探雄霸的虚实,现在之所以笑脸相迎,恐怕也只是在虚与委蛇罢了。
“雄帮主崛起不过数载,却已然称雄江湖,依老夫看雄帮主一统江湖必是指日可待啊。”独孤一方终究是处在弱势,已经忍不住率先出言试探。
雄霸则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他的深浅,独孤一方的话虽然正中他的内心,但他表面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着独孤一方说道:“武林何其浩瀚,与其老夫独大独享,不如与城主结成盟友,分享共治。”
雄霸倒也不藏着,直接将本次会盟的议题抛出来,反正他现在是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是战是和,其实全在独孤一方的一念之间。
如此,雄霸眼含笑意,看向了独孤一方,笑道:“不知独孤兄意下如何?”
独孤一方听到雄霸毫不掩饰的意图,心中也是颇有些无奈,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眼下雄霸既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问出了口,他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
“哈哈哈哈。”独孤一方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要说他怕了雄霸,也不见得,毕竟只要他想走,雄霸还留不住他。
“老夫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同雄帮主恐怕难有默契。”
这话一出,雄霸原本略带的笑意的面容稍稍一凝,但独孤一方却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事情全在事在人为两方结盟,也并非咱们二人空口白话就能定下的,老夫蒙帮主看得起,此番大事,尚需禀明家兄,问问他的意思。”
独孤一方的话,并没有说死。
虽然看起当面拒绝了雄霸,但却也婉转的向雄霸表达了此事并非没有达成一致的机会。
雄霸的面色稍缓,竟然一时有些猜不透独孤一方就在搞什么名堂。
就如文丑丑所言一般,独孤一方向来自视甚高,如今却难得主动放低身段,来应和自己其中莫非有诈?
但其话里话外却也把他的兄长剑圣独孤剑抬出来,显然是在给自己压力毕竟以剑圣的威名,纵然是雄霸也不得不忌惮一二。
且不提雄霸暗中提防,独孤一方其实心中也在嘀咕,雄霸一统江湖的志向应当是确立无疑了,不论无双城答不答应,都不能阻挡天下会一统天下的步伐。
哎——
独孤一方心里长叹一声,心道:看来要尽快让鸣儿与明月成亲了,兄长隐居不出,雄霸武功盖世,老夫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唯有依靠无双剑,才能够抵御天下会。
天下会想要一统天下,无双城自然没可能将诺大的基业交出去。
独孤一方非常清楚,如果此番同天下会结盟,那么他们无双城只会一点一滴被天下会渗透、同化,到最后无双城就会彻底变成天下会的模样,无双城名存实亡,天下尽入天下会之手。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独孤一方希望看到了,他也根本无法接受。
雄霸起初虽然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后也琢磨出了许些道道,这老货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跟自己总归是不是一路人。
看来这一仗,是迟早要打了。
如果有可能,雄霸真想要现在就暴起出手,拿下独孤一方的人头,但身为天下会帮主,如果以这样的行为击杀独孤一方,恐怕他在江湖上的声望也会因此一落千丈,便笑着道:“千秋大业自该谨慎,此事暂且按下”
如此说辞,也是想要让独孤一方放松警惕,好让他有时间思量对策。
见雄霸如此,独孤一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雄霸没有当场翻脸,那么自己这一遭应当是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了。
“老夫最近取得了酒中仙所酿美酒,就于独孤兄尽兴共醉,如何?”
“美酒自当配英雄,老夫能与雄帮主同饮,当是求之不得。”
“哈哈哈——”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片刻之后,笑声停下,独孤一方却想着雄霸询问:“雄帮主,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独孤兄但说无妨。”
“久闻雄帮主麾下三大弟子英雄了得,如今各自统领一堂威震天下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又是何人呢?”独孤一方看向了断浪,好奇问道:“老夫观其相貌,似乎颇有当年南麟剑首几分神韵。”
“实不相瞒,他叫做断浪,正是南麟剑首断帅的儿子,本在我天下会当了十年的杂役,前些时日因为在堂主决选之上崭露头角,惜败于风堂主之手,才被破格提拔,眼下是神风堂的副堂主。”说话的是文丑丑。
“哦?”独孤一方颇为惊讶,在断浪身上多看了几眼,又将目光汇聚在聂风的身上,又惊道:“莫非这位风堂主,便是当年北饮狂刀,聂人王的儿子?”
“哈哈哈。”雄霸抚掌而笑,道:“独孤兄果然眼力过人,聂风正是聂人王的儿子,当年他跟断浪一同在凌云窟遭遇涨潮,险些丢了性命,老夫顺手将他们救下,便一同带回了天下会,却没有想到当年无意之举,却为我天下会增添了两位得力干将。”
“只一事,老夫颇为奇怪。”独孤一方又疑惑道:“既然断浪是同风堂主一同被雄帮主带回天下会得,可为什么雄帮主只是将风堂主收为了弟子,却让断浪在天下会做了十年的杂役呢?若是论身份,他们二人的父亲乃是江湖齐名的刀剑魁首”
这货不怀好意,说他实现不知道断浪与聂风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眼下如此言语,明眼人可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挑拨离间。
就连断浪也能听出来,甚至在心里说话:老匹夫,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哈哈哈,独孤兄有所不知,老夫从不收带艺入门之徒,再说天下会人才济济断浪的资质虽然不错,但此番若非他自己争命,老夫也不见得会用他。”雄霸看向了断浪,笑道:“断浪,你且说老夫让你在天下会当了十年杂役,是否委屈了你?”
断浪一抬头,对上了雄霸颇含深意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全是帮主栽培。”